江山醉

第8章


  “好了。”魂儿见萧扬已走,推开洛泽,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魂儿,你为何,就不能真心爱我一次?”说着,洛泽便将头埋进魂儿的颈间,嗅着她身上甜甜的女儿香,香到让人酥骨……
  ******
  谣言并未四起,竟是残雪将那一番话带给了幽冥,还献上了一块沾满落红的白绸。幽冥震怒,即刻派兵攻打汴城。
  书房中。
  “坐吧。”洛泽倒了一杯茶,悠然地望向残雪。
  “婢子不敢。”残雪欠身道。
  “何须如此拘谨。对了,那落红,他可曾起疑?”
  “没有,他信了。”
  “那就好。还疼吗?过来,陪我坐坐。”
  “那落红毕竟不是云后的,他总有一日会知道。”说话间,残雪已走至洛泽跟前。
  洛泽见了,朗声一笑,一伸手,将残雪拉进怀里抱住了,抚上她清丽的面颊,道:“放心,他不会知道。即便他知道,魂儿也不会是他的人。”说罢,侧头吻进她颈间……
  “不好,有人!”忽然,残雪轻呼一声,拉出洛泽在自己内衣间徘徊的手掌,喘了一口气,顿已消失在洛泽面前。这一刻,萧扬走入房中。
  “修王好本事,那一句话这么快就有成效了。”
  “哪里哪里,还多亏了征西大将军的‘金玉良言’啊。兵临城下,咱们还是去看看战况如何吧。”
  “怎么不带上云后?有她督战岂不更好?”
  洛泽闻言,以凌厉的目光望向萧扬,他却不闪不躲,似乎已成竹在胸。良久,洛泽终于开口道:“景凌,去请云后到城楼上一同观战!”
  城楼上军旗张扬,一个修字,红的触目惊心。
  他不信那落红会是她的,司徒洛泽不配得到她,他不配!幽冥右手紧握缰绳,恨得咬牙切齿。她为何,为何要委身于他,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攥着缰绳的手掌已被粗糙僵硬的马缰磨破,滴滴鲜血渗入缰绳之中,呈现出耀眼的黑色。
  如今来到这大军之前,在城门外徘徊,不过为着她一句话。想自己费尽心力,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块沾满她落红的白绸吗!
  城楼上的风,果真大得很啊。魂儿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上去。几日前从洛泽被子里跳出来冻着了,这几天额头烫得厉害,脸色也惨白惨白,此刻来这城楼上吹冷风,还真是要她的命了。
  洛泽见魂儿来了,急步走过去扶她,谁知刚触到手,魂儿便立刻缩了回去。那家伙的手冷得跟块冰似的!见魂儿这反映,洛泽也不恼,却回头唤了人,不到片刻,竟拿来一件貂袄给魂儿披上,扶着魂儿的肩一同走至城楼中央。
  魂儿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幽冥之眼。她可是不愿让司徒洛泽碰?凄然的神情,看得幽冥心如刀绞。她既不愿,又为何要跟他,跟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她会好过吗!
  幽冥不禁怒火中烧,眉头一皱,振臂呼道:“攻城!”
  顿时,呼声震天,将士们争着冲上云梯……
  这便是战场!火光冲天,尸横遍野。这便是她水漪魂犯下的罪孽!那千千万万的英灵,只化作了十里孤坟。不知他们倒下的前一刻,可从想到那父母妻儿;不知那亦步亦趋的哭泣,可曾让白猿痛断了愁肠;不知那沥血唤儿归的呼声,他们可听得到……
  魂儿见着此情此境,不禁骇然,只觉头痛欲裂。这便是她水漪魂犯下的罪孽!终有一日,她将得悉数还回去!
  红颜,终究是祸水!一个声音在魂儿耳边响起,惊得她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了那紫檀木制的座椅才站出了。祸水?既是祸水,又为何要生下她!
  一阵寒意掠过,只让人觉得全身发冷。一支凌霜白羽箭,疾速向魂儿飞去!众人未觉,魂儿见那箭时,已来不及闪躲。她本就时常呕血,如此孱弱的身躯,怎受得住那一箭!萧羽回首间,见此情景,又见魂儿愣愣地站着,心下一急,想都没想便一步冲过去抱住了她。
  那箭,结结实实地扎进了萧羽的右肩,只听得骨裂之声。若是此箭射在魂儿的身上,心口必已洞穿!饶是这箭硬生生射在了萧羽身上,魂儿的五脏亦震到了,一口鲜血,尽数落在萧羽的背上。可见,这射箭之人,箭法是何等精准凌厉,只想置她于死地!
  那一箭,足见萧帅对云后是何等情意,天下之人,皆看得分明。这一幕,幽冥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云后与萧帅双双倒下,原本嚣声震天的战场,这一刻,却似只有他们二人。与挚爱之人相拥至死,又是何等的幸福。
  他,是特意让她上城楼来威胁自己的吗!若自己再不撤兵,只怕她将死在那战场上!幽冥无奈,握紧双拳,鸣金收兵。
  十里孤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不想,不愿,让这片土地沾染上她的鲜血,葬去了她的容颜。
第八章 裙下芙蓉戏
  幽冥帐中。
  帐帘未下,酒气愈浓。飞沙走砾,何时能休?
  紧攥着手中的白绸,幽冥只望能将它生生捏成粉末!一杯浊酒下肚,想醉,岂知清醒得愈加厉害。眼前只浮现出她倒下时的那一幕,绝美,凄然,苍白了那烈火残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便不该放任她离去,至今生死苍茫。
  时至今日,悔之不及,晚矣。只是他不知,不明,不懂,她为何会委身侍他司徒洛泽。她不该。他不配!问这尘世之间,又有谁能配的上她的爱恋?
  不知她此刻如何。幽冥凌厉的双眸不由地柔和起来,逐渐黯然,随即又亮起来,散发出嗜血的幽幽蓝光。
  “风宿!”
  “在!”
  “暗中查明何人欲伤云后,不用回禀,杀!”一个杀字,只让人觉得一寒,冷汗顿生。
  “是!”风宿俯身一拜,瞬时消失。风宿乃幽冥手下的暗人,除了幽冥,无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一拳,打在桌上,杯中之酒飞溅而出。他的满腔怒意,正不知向何处倾泻,抓起那一坛酒,直向口中灌去,顿时,衣襟尽皆湿透了。
  这一身酒气,竟还盖不过她的女儿香!那张嫣然浅笑的面颊,却出现在他眼前,将他全然醉倒。
  “魂儿。”幽冥只手撑着桌面站起,却将眼前之人一把拉进怀中。
  “王,我不是——”话未尽,已被幽冥柔声打断了。
  “魂儿,你跟我,可好?告诉我,那白绸不是你的。”可是,大家都看的分明,那白绸便是从她裙裾上扯下的,那白绸上,却是红的如此触目惊心。
  “幽冥——”毓璃闻言,心中不忍,却回身抚上幽冥的双颊。此刻的他,王者之气荡然无存,只是一个普通的痴情好儿郎,只为着心中所爱,变得如此憔悴。
  “魂儿,我答应你,往后,再不让那个男人碰你一下。你信我一次,听我一次,可好?”言罢,幽冥却抚上毓璃的前额,就着眉心,吻了下去。
  “王,妾一直,一直都信你的,听你的,即便是亡国之仇,亦不离你左右……”毓璃只是泪流满面。即便是此刻,他醉成这样,心中想的依旧是他的魂儿,不是她毓璃,不是她……
  月莹残烛缘未尽,叹惋红妆泪。
  一杯浊酒乱性情,错把鸳鸯配。
  结发为夫妻。她,只愿结他的发,只愿做他的妻。为着这一刻的恩宠,她可以倾尽天下来偿,即使红颜比不得江山,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已无悔。
  粉霞红绶丝裙落,帐下芙蓉迎春绽。
  可叹错点鸳鸯谱,仙妾侍君为哪般?
  鸾珮皓腕凝霜雪,青丝如瀑争相缠。
  此夜纵便花尽落,毓尽琉璃复何憾!
  恩爱两不疑。她不疑他,那是必然,可是,他可否做到不疑她?便是自己倾尽一切为他,他又何知!左顾右盼,盼不到他的青鸟,只顾得红颜老。
  妾本扶柳,愿托乔木,盈盈纤腰,寸寸珠玉,为君暖下帐中被。
  纵是彻骨之痛,妾亦甘之如饴!
  肌相亲,发相缠,一夜迎春来。
  即便此刻他心中想的不是她毓璃,她又何悔!修长的指尖抚过他的鬓角,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复又绕至他颈间。她不放手,不愿放手,哪怕等着她的是修罗场……
  声声喘息,痛断了泪人肠。他知,知那不是她,只是他愿自己醉着,愿那是她。他悔,他怒,他痛。有多少次,自己本可以守在她身边,最后却因她的不愿而放了手,如今,却只能看着她痛苦。
  “你说,她为何,为何!”忽然,幽冥停下身,一拳砸在了枕边,怒道。
  毓璃见状,一惊,喘息着,道:“王,你怎么了?”
  “告诉我,她为何,为何甘愿委身于司徒洛泽!告诉我!”
  “或许,或许,这并非她所愿,或许,修王他,和你一样呢?”
  “不一样!”幽冥猛地撑起身子推开了毓璃,语气却又软了下去,“怎么会一样?他怀中拥着的,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如何能一样?”
  “王。”毓璃不忍,起身拥住幽冥,道,“王,你这又是何苦呢?妾愿委身侍你,你,你竟是连把妾身当作她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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