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19章


  不多时,又有三十六具阴魂生生缠来,胃天仓身上已是遍体鳞伤,血脉裂断。他怪叫一声,吼道:“伤成功,我终于可以……”。余下的半句,他竟没有底气念出。
  巫即道:“速速散开,提防他最后一招。”六具鬼影呼地闪避一旁,消失的不见踪影,只留下鬼火阴魂,折磨半死不活的胃天仓。
  过了许久,没有一丝声音。那四口箱子,静静地,呆在角落中,看着胃天仓艰难的爬起,扬起挂满碎发的头颅,痴痴的说出下半句:“我终于可以放弃,去陪你了。”
  第十二章 天狼
  胃天仓默念法咒,碎发蓬蒿,身影倍显凄老。往事追忆,多年来压挤在他心中的痛楚,生死之间,却变得豁达;开怀的笑声,余波激荡,竟将缠绕他身边的鬼魅震碎,化作片片乌云消散。脚下的精钢徐徐熔化成一滩淤泥,笑声中,一个苍白的身形兀地沉入地下,听不见一丝动静,唯有银屑飞扬。
  六具鬼影躲在大厅暗处,幽眼不眨不动,紧紧盯住敌手。他们即便刚刚占据上风,看见胃天仓俯身一笑,气魄非凡,心中都不免捏出一把冷汗。巫即在等待,是进是退,他一时没了主意。踟蹰间,敌手却泥牛入海般不见踪影,更是令他不敢挪动分毫。
  过了许久,无风无浪。巫将办事谨慎,一个个现身,团团围住四口箱子,彼此交换眼色。巫彭年纪最小,先开口道:“大哥,先前你说‘祸成’功厉害,胃天仓更厉害。我看,他连骨头都没剩下一根,不过是个小角色,这四口箱子里面,想来也藏不住什么好东西,我们今天来这,难道白来一趟不成?”
  巫即络腮抽动,皮笑道:“胃天仓的生死,你我都难以预料。不过这四口箱子,分作青、红、白、黑四色,决不可小窥一二,我们千辛万苦寻找的鹰戒,说不定……”
  他转过脸,依稀听见人语呜咽,转瞬道:“列位弟妹,这里面还有一间密室,能不能解开箱子的机关,还要先问问房中这位姑娘,不知愿不愿赏脸,出来一见?”
  他生性狡诈,唯恐箱子中藏有毒物,迟迟不肯动手;说话声音放大,是想先行震住内室的神秘人。这内阁的姑娘,除了青青,还能是谁?
  珠帘摇动,红玉的脆响格外好听。巫即退后半步,深吸一口冷气,和众人围成一个半圆,护住各自神门。慢慢的,稀稀落步,垂帘后面,显出一只玉雕的小手。
  *
  旅途遥远,苦苦无期,血都西面,走来一人一马。少年口叼一根红草,哼着时下的歌谣,胯下的血马,已是走了两天两夜。
  “儿时听雨草帽下,衣衫湿了童言笑;少年听雨青楼中,红烛昏了罗帐睡……”。他身子倦了,经不住马儿疾驰,悠悠地,逛向血都西门。
  他唱到听雨,便真的来了一场蒙蒙细雨,粘到身上,却寻不见了。血马踏在红石板上,滑滑的,穿过九层外门,仍是只过了城门的一半。
  萤火望见前面聚了一堆人头,声音嘈杂,看他们的样子,就是雨再大些,也不会匆匆离去。青衫衣湿,明甲灰蒙,人群里头,各色人物齐聚一堂,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能闹得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他好奇道:“我一出来,遇到的尽是小麻烦,今天这回,哈哈,不知我是不是交了好运,最好碰见件天大的麻烦。不过麻烦大了,就是一回大事,看看热闹也好。”
  萤火拨马过去,透过潮雾的细雨,隔着熙攘的众人,望见对面贴了一张告示,写的是招兵的榜文。他下马步行,洗耳一听,那些人谈的最多的,却是“天狼”二字。
  他心想:“东面‘两河关’战事吃紧,这些人片语不提,这叫天狼的人定是个狠角色,但不知招兵和他有什么干系。”
  有人叙道:“天狼确实厉害,据说只用一个晚上,便接连攻下五座成池。我看血王本领再高,也挡不住天狼,这血都迟早要完。”
  一个黑瘦的汉子抢道:“鸟鸟的,天狼有几个脑袋?老子一刀就剁过三个脑袋!没遇到我,算他运气好。等老子找到天狼,再凑上他三个人,一刀四个脑袋齐活。”
  场子中一片哄笑,萤火摇摇头,心道:“看来天狼并不是一个人,我这几天疲于奔路,想不到大事说来就来,看样子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噪音刺耳,千万分贝,若是融入其中,再说上两句嘴,倒也觉不出了。黑瘦听出他闹了笑话,又是疑惑,又是气恼,偏偏不知错在哪里。
  一个小个子哧溜插到黑瘦身边,面带几分书气,慢声道:“大哥,这天狼是指‘天狼教’,不是什么草莽粗人。若他真能攻城掠地,就算咱们有十颗脑袋,也经不起他一下。”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特意拉长音节,像是摇头背诗,听得人心里更急。
  黑瘦捉襟见肘,嚷道:“天狼教?又是什么货色?”他嫌小个慢条斯理,没一点爽快,胳膊一举,从身后提了一个人出来,说道:“快,快,你说。”
  萤火不去听别人议论,单看这三人好笑,相比之下,黑瘦身材颇高,臂力不凡。被他提出的那人,竟生了十二根手指,满面堆笑道:“大哥,天狼教本是暗中教派,平时不闻不问,养精蓄锐。听说那教主更是神乎其神,他这回发难,不止我们血族地盘,就连那东方四国,一夜之间,也有不少城池改头换面,挂上狼头大旗。”
  黑瘦点头道:“你这么说,有点邪门,怪不得血王下令各地征兵。可老子偏不信邪,倒要瞧瞧那帮鸟人鸟蛋,究竟生了几个脑袋,也敢出来撒野。”
  小个晃着一颗大头,朗诵道:“大哥,你这么说,是想入伍了?你万不可忘了家母交代的话,我们三人出来,是见见世面,娶房亲事,万不可舞刀弄枪,伤了性命。”
  萤火牵马走近,寻思道:“他说家母,难道这三人是兄弟不成?论起长相,打破头也难猜这是一家人,不是三家人。”
  雨说大就大,原本乱糟糟的一锅人,呼地东奔西走。一会儿功夫,街上只剩几个蓑衣、斗笠,刚才那番热闹的场景,像是从未发生一般。
  雷声滚滚,萤火避到一处草棚下面,看看雨点又小了,愣了一会,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血都的房子果然只有一层,天狼真要打进来,地道战的滋味也不好受。”
  他掉过头,看见旁边倒了一番旗,石墙上写了“天命姻缘”四个大字;再看看脚下凌乱,有几只断腿的木椅,压住一个破烂的布包,漏出一些竹签纸片。
  这草棚本是一个算命的摊位,现在人去楼空,不是惧怕天狼攻来,保不得小命;便是口舌不灵,被人砸了场子,去别处讨生活。
  等了片刻,云消雨散。萤火提了那番卦旗,沿路缓行,想找家店铺歇息。他身上并无半分银钱,但若是想用时,金山银海自有办法弄来。
  慢慢路过一间店铺门口,萤火向里望望,一眼瞧见黑瘦,和那两个兄弟在里面喝酒。他心里一笑,举着卦旗,大摇大摆走到八仙桌旁,在三个怪人对首坐下。
  他故意低声道:“有酒有肉有吃穿,三个兄弟排排坐。”说着晃晃那面小旗,三个怪人不约而同,一齐喷出口酒;再一抬眼,见少年将卦旗就桌边一靠,上书“姻缘前程”四字,心下诧异道:“我兄弟三人相貌各异,自打从家里出来,还没有半人能辨认一二,这算卦的只是一个少年,哪里有这般本事?”
  十二指快人快语,道:“小哥,你如何认定我们三人是兄弟?不妨说来听听,说准了,这桌酒席我们请你。”
  萤火笑笑,算卦这玩意,有时要看运气,他今天也偏要试试运气,一板一眼道:“你们兄弟三人,依在下看,不过是一母所生,却换了三个父亲,是也不是?”
  三个怪人扑哧又是一喷,胸前布衣星星点点,浸满酒气。黑瘦将酒肉一股脑递过来,急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哥几个的前程如何?”他能问这句话,便是萤火又说中了。
  萤火不答,却与他们絮叨一些琐事,互通姓名,边吃边喝。他进来的本意,正是要吃一顿饱食,喝一坛美酒。
  那三个怪人相貌随了父亲,因此长相各异,本领不同:黑瘦叫做天不胖,品行还好,脾气火爆,最想做的便是立马疆场,一刀剁下四个脑袋;小个唤作车文风,学问颇深,迂腐更深,只想安居乐业,混个一世清平;十二指名叫魏积分,左手六指,右手也是六指,头脑灵活,心算更是高人一筹。
  喝过一轮,萤火道:“说到三位前程,不得不提三位姻缘。”他顿了顿,看三双鼠目溜溜打转,上下眼皮若是能说出话来,应当是这番模样。
  萤火嬉笑道:“听闻两河关住了一位高人,唤作李左角。他生有三个女儿,个个才艺双绝,你们兄弟的前程,便是结成这段姻缘。”
  两河关战事连连,他只想吓一吓三人,喝完这顿酒,以后各走各的。谁料天不胖开口道:“鸟鸟的,我就去它那两河关,就是做不成那厮的女婿,也正好杀敌报国!”
  魏积分也道:“妙极,妙极!两河关外是军区,内是商贸重地,大哥去关上参军,我和文风做些小本营生,我们兄弟相隔不远,也遂了娘亲的心意。”
  酒色醉人,红晕上脸,一坛坛喝光。车文风摇头道:“君子择偶,先贤后色。李公的女儿若真的贤惠,小弟对色相并不苛求。”
  萤火苦笑,想不到随意一句,竟惹出一个天大的篓子。
  四人又喝了几轮,他转念一想,道:“三位,我也正想往那两河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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