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37章


  一片小小空地,可能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一块不毛之地。事情总不会如想象般顺利,他们刚走出一步,回音已悄悄响起:“巫罗要杀的人,没一个能逃得掉;巫罗想知道的事情,没一件能瞒得住。”
  久违又熟悉,萤火站前一步,挡在真真面前,虽然他不知道巫罗会从哪里出来,还是下意思把黑剑提在手里,壮壮胆量。这里原本就是由巫将把守,不过究竟有几个人在这里,是仅有巫罗一人,还是有八人?萤火知道有两个巫将被少伯伯杀了,但以一敌八,他根本没有把握,胜算近乎于零。
  人影在望,一共有两个。青色袍袖,青色盖头,不过他们并没有遮遮掩掩,很快就露出面容,一个当然是巫罗,另一个却正是与萤火朝夕相处多年的巫姑。
  巫姑依旧很年轻,但而抹不去岁月留痕,那额头上的褶皱,便是最好的诠释。她不知如何开口,轻轻问道:“你还好么?”眼神是一种渴望,像一个女孩子盼来最喜爱的玩具,却又化作一种凄迷,仿佛这玩具不是为她准备,只是过眼云烟,留不住一秒钟。
  萤火看着她的眼睛,竟然说不出话,在这里见面,是谁都无法预料的。相见不如偶遇,他心态平平,难以猜测巫姑心中所想,到底是该回答这句话,还是静观其变?她本就是一个善变的女人,这一刻可能救他,下一刻也可能杀他。
  禁地有一条是必须遵守的,“擅入者死”,萤火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么巫姑不论对他有多深的情谊,出手是避无可避的。
  真真是一个少女,她突然明白这种表情的含义,这句话语的关心,她有时也会有许多心事,但从未如此默念过一个人,如此关怀过一个人。她忽然感到一种失落,她仍旧无法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因此她只有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走向树林,一个人走回去,不依靠什么马匹,不需要什么施舍。
  巫罗打岔道:“小子,这里是苍龙山禁地,容不得你活命,再者我也说过,这次见面我一定会取你性命,有什么遗言就快讲吧,嗯,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巫姑还是注意着他,但更多时间盯着渐行渐远的女孩。她冷不防收起笑容,目露凶光,她可以无条件的爱一个人,也可以无条件的恨一个人,而且是要死要活那种。
  巫罗戏虐道:“那小姑娘走了,不过也难免一死,一会我就将她送过去陪你好不好?”很热,空气忽然热得烫手,而这热浪竟是从萤火身上散发出来,燃烧扭曲了空气,将人脸的形状变得歪斜。
  青色翻滚,苍翠欲滴。萤火想去追赶真真,想一口气把所有误会讲清楚。早没有这样做,是他不认为真真重要,现在要这样做,是因为离去才懂得珍惜。
  咒语滚动,声声刺耳。巫姑念叨:“九阴巫道,六丁归魂”;巫罗念叨:“九阴降魔,六甲索命”。刹那间便有一十二道冤魂显身,或是阴森冰冷,或是鬼火獠牙,而它们对峙之敌人,居然在这一刻转过身去,默默记下女孩小跑的方向。
  鬼火飞向萤火,阴魂飞向真真,这两位巫将当真会下杀手?不过他们忽略了一点,萤火既不是当年孩童,又不是与巫罗相见时初出茅庐之辈,他手中那把黑剑,足以和顶尖高手一较高下。
  伤成剑出,他向后划出一剑,剑气如风,断水之风刃。
  第二十三章 旗阵
  剑气波动,却似一块巨石猛然堕入碧波大湖,掀起层层激荡,这股气势不仅大大冲击眼睛和耳朵,更袭入敌人的心,令巫罗和巫姑震荡不已。
  他们所修习那十二幽魂全是属阴,本就难以靠近属阳之黑剑,又焉能抵御这致命一击?鬼火扭曲无比的面孔兀地拉长,阴魂虚无缥缈的半身刹那抽干,一气兀傲怪叫,便似许多丑陋小虫一般,生生亡命于滚滚巨浪,消散于山间野林。
  巫罗用手捂住心口,他胃里一阵恶心,默默道:“想不到这一剑如此厉害,还好今天早上并没有吃饭,不然吃了也是白吃,这回肯定全吐出来。”巫姑也站立不稳,她额头微微渗出些许香汗,显然经不住这破风之斩,一边用纤纤十指轻柔胸口,一面感伤:“他果然学会了伤成神功,这门功夫还是我教给他的。”
  她当初将石壁上的法门教给萤火,本是想加害于他,因为练“伤成”功的人终活不过三十阳寿。当日一别,她本想终身呆在苍龙山守住“四旗大阵”,今日一见,又勾记起那段在长天居度日如年的日子,往事不堪回首,但比起其它岁月,这却是她人生中最最难忘,最最难以割舍,最最触动心灵之处。
  巫罗看看萤火远去的背影,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为个女人穷折腾。”他所修习的法术碰不得女子,所以对女人并没有半点兴趣,若是哪天功力尽失,那又另当别论了。他长嘘一口闷气,得意一笑道:“姐姐,上回让一个家伙跑了,这回我们若再失手,那可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巫姑脸“刷”的铁青,苦笑道:“快去吧。”她抬起脚走了,巫罗快步跟上去,他二人要去的地方,正是山颠之上九星旗处。
  这里的树长得一样,这里除了树并不剩下什么。萤火一直在追,却怎么也追不到,他一口气跑出许多路,却像是在不停转圈,明明瞧见真真就在眼前,偏偏叫不住她,而且他快的时候她快,他慢的时候她慢,始终不远不近,在树林中捉迷藏。
  树林到了尽头,萤火从里面跑出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真真,而是一杆通天耸立的大旗,上面还镶有九颗石子,绿绿发光。
  云雾缭绕,织成一匹云锦,锦缎上本没有刺绣,却慢慢浮现出一幅比刺绣更真实的图画。萤火呼吸加重,这很正常,因为他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多么奇妙,那幅画上所展现的东西,就是他日日渴望见到,却不能时时得见的。
  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没有到过的地方,没有见过的奇景,一一展现,分毫不差。他忽然愣住,因为他自己也出现这幅图画中,不过是一个配角,而作为主角的真真正朝他飞来,确切的说是被人活活抛过来,笔直撞向那柄黑剑。
  萤火急忙侧身,伸手接住这一“飞来艳福”,不过他手臂抖了一下,把美人又摔在地上,但真真没有尖叫,她已经昏睡过去,好多青色袍子,忽悠悠将他们二人围在九星旗处,下手伤她的想必也是这几个人。
  萤火双腿发软,是跑了许多路的缘故。他笑不出来,但数得出青袍人一共来了十个,除开巫罗和巫姑外,余下的八人都带着青色面纱,有男有女,辨不清具体容貌。
  他寻思道:“这就怪了,据说巫将一共只有十人,既然被少伯伯解决掉两个,现在应该只剩八人才对,难不成新来两个是用作临时凑数的?”他提起剑尖,在空中浮出一线跳动的炙气,沿着一条螺旋轨迹,弹向一名青袍人。
  他本想探一下虚实,却不知选错了对象。空中的热气消失了,仿佛根本便不存在,那青袍人笑着摘掉面纱,一脸短短络腮,笑容可掬道:“世上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听过?”
  萤火勉强说:“俊杰我不敢当,时务我也不认识,难道是你不成?”
  那青袍人道:“好,好,好,我是十巫将之首,叫做巫即,这几位是巫彭、巫真、巫礼、巫抵……”。巫即虽然明知萤火装傻,面上和气的很,他这人有一个习惯,事事都喜欢尽到礼数,如果礼数过了还不答应,翻脸杀人不用多说。
  萤火叉腰问:“你想说什么?”巫即伸出一只手道:“交出手中黑剑,换取荣华富贵。”这句话理论上成立,实际上办不办得到?就要看巫即是否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萤火不想证明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交出黑剑,只需要摇摇头。
  巫即的笑容刹那消失,伸出的手掌化作拳头,口中低喝道:“不必留情,布下大阵。”说话间,十人把一个圆圈分的十分均匀,各自站稳脚跟,默念咒文。在巫即口里能称上大阵,不外乎他们修习多年的“九灵巫道”,不过既然有两个新人加入,阵法今日只能展现八分功力,就其诡异来讲,真正可以称作是一门妖法。
  天上有太阳,主峰大辰又是极阳之山,可圈子里卷着阴冷的风,一种干瘪却足以冻掉人鼻子的风。萤火默道:“不好,天时地利都给占全了,阴气还是这样强盛,要是挨到夜间,真不知今有没有命活着下山。还有,我在山顶见到许多缥缈影像,有些确实像是真的,怕只怕没有命去印证了。”
  他一直嘀咕“没命”两字,浑身上下竖起一层鸡皮疙瘩,显得无精打采。风渐渐回暖,他强打起精神,不过从巫即那双眼里,又突然明白这风是暖是冷,是潮是干,完全取决于巫即所谓的“大阵”,只是不晓得这是个什么阵法,有没有招法破解。
  伤成剑出,但这一次落了空。萤火对神功并不娴熟,顶多只能参悟一半,他忽然想起刚刚那一道剑气,也是这样被化作无形,眼里不免又见到一丝灰心。
  风是由无数幽灵形成,阴阳兼备。更可怕的是,并非是一人只能放出六具魂魄,“九灵巫道”一旦发动,便可招来无穷无尽之冤魂,环环相扣,结成九九八十一道冷暖风墙,或钢或柔,刚可穿甲碎骨,柔可缠缚夺魂。
  风又冷了,他指尖冰凉,甚至在颤抖,很难想出一个人冻得再厉害,手指也不会颤抖到这样快的频率,用眼睛不能扑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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