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38章


修炼伤成功的人轻易不会受寒,可若是心如死灰,又怎么会绝地复燃?上几次脱困全靠血马神速,这次他将血马留在山脚,就算能及时赶来,对这鬼气十足的阵法也是无可奈何,渐渐地,他的心也凉了。
  真真躺在地上,胸脯起伏,她活着并不是因为命大,而是风墙压根没有从这里碾过。九十一道刚柔尽数逼向萤火,像锦帕般把他包裹起来,但只要黑剑还在手里,阴阳之气并不能在顷刻间夺取他的性命。
  巫罗在坏笑,巫姑很复杂,有点哀伤的笑。整个山巅便笼罩在幽魂之下,阳光投不进来,只有那杆九星旗迎风飘舞,光芒渐胜。
  萤火是一只被缚在茧里的蚕,他的剑无法任意挥洒,移动范围步步缩小,但他不会放弃,多撑一刻就有找出敌人破绽的可能,就有活命的可能。
  巫即轻松得很,他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味,一个人若能在阵中撑上这样久,意志力要何等顽强?这阵法的另一重玄机,便是等人意志薄弱时侵入心脉,使其混乱麻痹,无力应战。他心道:“表面嬉笑的小人,竟然还有些思想,这的确有趣得很。”
  巫即抖抖嘴角,默默念叨一串咒文,呼地晴天霹雳,阵中下起一片黑雪。这雪是如何来的?为何又是一片黑色?他是要用火烫黑雪掩埋萤火,堆出一个黑色雪人。
  黑雪下得很快,淹没了萤火双脚,他想用黑剑将雪花融化,不过既然黑雪是烫手的,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雪,它们只会越来越烫,只会膨胀,却不会消融。
  走投无路,忽冷忽热的气候更令他疲惫不堪,红色眸子中只剩下无助二字,于是萤火只好坐在地上,慢慢扶起真真,默默选择放弃。
  高处不胜寒,这里却是火烧一般,萤火的身体不是铁打,又如何能经得起火烧。一个青袍人流泪了,她不忍见到他如此痛苦,轻轻道:“只要在四旗大阵之中,你是无法破解九灵巫道的。”短短两句话,说得泣不成声。
  这句话有点双关语的味道,它真正意思是说:“倘若不在四旗大阵之中,九灵巫道就是可以破解的。”萤火当然猜到这一层,他眼里又发出一丝光亮,一丝欣喜愉悦的微笑浮现嘴角。他站起身,发现她有些面熟,但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她是谁?”
  巫即板起脸,狠狠道:“青青,不可手软。”她果然就是青青,那日被巫将从湖底居带走后,她居然成了巫将之中的一员,世事真的变幻无常,难以捉摸。
  萤火只能先保住性命,他无法在一刻间想许多事情,不过心里又抹过一笔重重苦楚。他环顾四周,心道:“既然叫做旗阵,想必一定插了许多旗子,但我现在却连这十步也走不出去,如何去破坏旗阵,如何逃出生天。”他一回头,望见身后那杆九星大旗,默默道:“对了,这杆大旗最为雄伟,想必是旗阵中心所在,我若是能一剑将它斩断,不就成了。”
  他将真真搭在背上,双手握剑,使出朝天一式,骤然紧走两步,直劈旗杆。巫即登时惊恐,急急催道:“九灵巫道,魂出四方。”他竟将自身精力凝结为一具恶鬼,猛地扑向萤火,死死困住那双高举黑剑的双手。
  萤火无法用双手使出这一剑,他居然松开手,任由黑剑笔直落下,然后紧跟上去,用牙齿咬住黑剑,借势一挥,重重斩在旗杆上面。九星旗摇得厉害,旗杆却丝毫未损,似乎这一剑并没有击中,但那番飞舞在天的大旗,竟挣脱开绳索束缚,缓缓飘落到萤火身上,呼地散出九道绿光。
  四旗大阵被破,九灵巫道又岂能够长久,巫即面色惨白,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道:“快快施展六和阴神刀阵,杀了他,杀了他!”萤火望着青青笑了,他口中叼着黑剑,想说却不能说话,心道:“我若是在此刻松口,只怕还没等巫将举刀砍来,就被冤魂活活撕碎。”
  山崩地裂,旗杆下裂出一道两人宽的口子,将萤火和真真吞下;风云突变,晴空中散漫出死气沉沉的滚滚乌云,大辰峰阳气一泻千里。青青感到一阵眩晕,忽听巫即哽咽道:“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四旗大阵一旦被破,此间山水便化作大恶之象,不再是什么风水宝地。”
  天降异象,惊动千里。
  巫将如鬼魅般下山,他们本就是鬼魅。青国至高无上的圣地,今天却沦为人间地狱,就连那二十八座环绕山脉,也愈发阴森恐怖,生出一批凶残怪兽。他们退到山外,再眺望苍龙山时,只觉得妖气重重,全身不禁为之寒栗。
  巫即胡喳挂着一滴血,喘息道:“青青,你为何要救那人?”
  青青面色凝重,她一个花季少女,最是动人的年龄,最是绚烂的季节,可脸上却半点红润没有,只落下冰冷冷的目光。青色的袍子缠上双臂,反衬在阴霾下,更显出一份与年龄不大相称的青灰之色,她低首道:“我只是不想杀人,何况我也不认识他。”
  巫即咳嗽道:“不认识最好,你本是巫将替补人选,今天若不是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叫你列阵。”他心道:“我国一向用这九星旗阵观测各地动向,暗杀各路将领人杰,如今九星旗被那小子带入山腹中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寻。”
  青青应诺,她何时成为巫将替补?这个答案,却只有问她自己了。巫姑喃喃道:“她确实是最好的。”巫罗纳闷问:“谁确实是最好的?”巫姑点点头,把目光投降汹汹恶煞般的苍龙山颠。
  *
  灯火通明,幽冷的光照在萤火脸上,他还没有醒,手指冰凉。真真在一旁冻得发抖,一个劲打着哆嗦,她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鬼地方,而且一醒来还趴在萤火身上,最上面则盖了一面会发光的大旗,天空只剩下一线之宽。
  现在天黑了,那一线天空也看不见了。萤火醒了,用手挡住刺眼的冷光,单这一下举动,就使他感到浑身发凉,胸口不住痉挛,似乎有一股股气流从胸膛面横冲出来,引起一串咳嗽。
  真真一脸不高兴,愤愤不平道:“喂!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她离开萤火有一段距离,说话声音很大,回音也很大。
  萤火张开嘴,发现喉咙肿了,哑声道:“可能在苍龙山肚子里。”他说话声音很小,勉强可以辨认出几个字眼,连回音都几乎没有。
  这里是一处山间墓地,可谁会劳师动众,把棺材安葬到山腹里面?不是将相王侯,必是一个顶顶了不起的人物,不然不用费这样大周折,点这么多长明灯守护陵园,这里停放的,仅仅是一口棺材而已。
  真真奇怪道:“山肚子里?”灯光很冷,空穴来风。她把两条玉腿卷曲到胸前,黑纱下修长而盈动,玉臂顺势向前环保,两只冻红的小手紧紧揉捏在一处,发出“沙沙”摩挲,这样做前心是暖和许多,可是后背仍然冷的要死。
  萤火大声咳嗽,起码他现在很高兴,而且是非常高兴,能从鬼门关逃出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咕噜、咕噜。”真真肚子在叫,这下他咳嗽的更厉害了,好像这也是一件极为好玩的事情。
  真真“哼”一声,咬紧红唇,把下颌埋进怀中,她实在冷得厉害,黛叶含愁,炯炯可怜。墓道清冷,黑衣披身,衬托出一张更为冰凉洁白的脸庞,她微微低首一秒,却是最具魅力一刹,但也是饿肚子的一刻。美丽总是能抓住他的眼球,萤火将身上最后一块烙饼摸出来,插在黑剑上烤,本来只需要转一个圈,但却多看了她一眼,转了两个圈。
  结果烙饼焦了,真真只吃了她看着顺眼的一块,只有那一点没有烤焦,她说:“我吃饱了!先睡一会。”谁又会吃一块像木炭的烙饼?她不吃,萤火当然也不会吃,那块黑黑的烙饼就那样静静躺在一角,陪真真一起睡了。
  萤火盯着黑色婀娜,心道:“饿晕了?我若真是饿了,肯定不会吃下指头大小的烙饼,那样只会变得更饿。”他忍不住想咳嗽,嗓子眼里又痛又痒,肺部剧烈收缩,有许多气流在胸膛中乱窜,最后他瞄了一眼卷缩的女孩,还是咬着牙憋了回去,虽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下,但憋气的滋味绝不好受。
  他捡起九星旗,披在身上,心道:“这面旗有点意思,尤其那九枚绿绿的珠子,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胸口一股气流冲来,使他全身一震,险些站立不稳,向前跌走几步。
  棺材盖上有字,写的是“出口”字样。
  萤火踮脚凑过去,脚步一落,便听见“刷拉”震动。那具棺材竟然左右分开,尘土飞扬,呼地弹出一个石头人像,这一切来得突然,“咳咳!”他却再也憋不住气,一口气连咳了四五下,直到嗓子火辣辣的发烫。
  第二十四章 绝壁
  一连串咳嗽惊醒了真真,她本来就没有睡熟,也惊动了石像。石像雕的是一位妇人,头上顶着一支很大的金钗,右手并拢,左手平伸向前,一付跟人讨债的模样,萤火注视着那双深陷的眼孔,忽听腹部传出一阵沙哑轰鸣:“报上姓名,饶你不死。”
  萤火咳嗽道:“萤火。”一枚毒针从石像眼孔射出,显然刺中了他的左胸,他没有倒下去,只是略微后退几步,从衣服里捏出一片金子,上面正钉着那枚毒针。
  他又是一气咳嗽,不过低头时发现,原来刚刚踏的那一块地砖是金属制成,心道:“原来这是一尊测谎用的石像,回答问题时若是说了谎话,心中难免激动,我咳嗽的厉害,所以被金属机关传感过去,多亏有这一片金子护身,不然死的就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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