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妃

49 凡云傲死里逃生


“拦住他。”凡府的门人都是认识孤岚的,也知孤岚与凡云傲关系非同一般,便都听命将刘彻挡在了外面,刘彻怒,挥拳便与那些门人纠缠上,孤岚皱眉回头,“别伤了他,挡住他即可。”说罢便直往后院凡云傲的房间走去,她不希望刘彻与凡云傲在此刻碰面。
    草木究竟是不是无情物,怕是谁也说不清楚,整个凡府,所有的花儿都知情般凋零,草儿也都枯萎,孤岚走过那些干涸的盆景,心里酸痛酸痛的,抬袖抹了抹眼泪,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围在榻前的大夫小厮们纷纷扭了头看过来,门外的阳光和着孤岚单薄的身影一同进到这一方死气沉沉的空间,仿佛带来了些许的生命气息。孤岚双手从门叶上缓缓落下,眼睛瞟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副美人图,图上的女子正立在万树桃花之间,暮然回首般的笑颜果真动人心魄,只是这段曾经她却早已记不起了,只记得当年那个画师,因为没能将她眉间的愁意遮去而被嬴政发配去了长城,再也没有音讯。
    孤岚收回了视线慢慢的走向被人围住的凡云傲,一旁的柳七怒红了眼拔了剑就往孤岚的脖子上刺来,“都是你这狐狸精害的,都是你害的,凡爷的性命,凡家几十年的基业,因为你全都快没了,我柳七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凡云傲是凡家独子,是起事的挑梁柱和龙首,没了他,一切都不可能再继续。
    “柳叔若是想凡爷死,那就杀了我!”见柳七不动,孤岚抬手将脖颈上的剑慢慢移走,朝凡云傲的睡塌走去,“马上命人取蜂蜜来。”
    睡塌上的凡云傲早已不是曾经走在大街上都可以迷倒少女的凡爷了,满脸的苍白,深深陷下去的眼眶,因为过度消瘦而高度凸起的颧骨,所有的一切都背叛了主人般变得死寂不已,孤岚强忍住泪意坐到榻沿上,柳七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这房里便只剩他们三个了。
    孤岚微掀了点毛毯将凡云傲冰冷的右手握住,嘴上什么话都没有,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柳七站在一旁,竟也扭了头偷偷的抹着泪。
    两个小厮端着药碗和蜂蜜进来,孤岚松开凡云傲的手,胡乱拿袖子擦了下脸便接过,从蜂蜜瓶里挖了四勺蜂蜜放入汤药里搅拌,复又遣了那二人出去。
    “凡爷,喝药了,我这药不苦反而甜,凡爷信不信?”孤岚强笑着将身子探近,床榻上的凡云傲却是毫无反应,孤岚笑,低了头搅拌着手里的汤药,“这药里可是放了四勺蜂蜜,凡爷不喝就可惜了。”
    外头似有一阵风路过,吹得墙上的美人图啪啪直响,柳七在身后急速的呼吸着,“动了,动力,眼珠子动了下了。”
    孤岚忙抬眼,满脸的笑意却是哭着,低头舀起一勺汤药往凡云傲的嘴里送去,“凡爷,放了蜂蜜的药,一点都不苦,快喝了它。”
    凡云傲的嘴虽然还是张不开,可是孤岚送上去的汤药却都慢慢的渗了进去,一勺接着一勺,竟然也被他喝完了一碗,柳七立在身侧激动难言,柳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房里,不曾出声,只静静的看着二人。
    孤岚放下药碗,又握住凡云傲的右手,低低的讲着几乎只有凡云傲才能听得见的话语,她讲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讲长安郊外的赛马,讲大雨夜的偶遇,讲小悦,讲隶书,讲一切一切有关他们的回忆,讲着讲着她竟然又把自己的情感也一股脑儿激活了般,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忘记,要放手之类的言辞在此刻竟然都变得那么的脆弱不堪,原来爱就是爱了,哪里是说忘就能忘,说放就能放的。
    孤岚手中微微动了动,孤岚大喜,探了身子细瞧凡云傲的脸庞,那长长的睫毛似乎也动了动,孤岚回身望着柳七,“柳叔,快,快来看看,凡爷是不是有动静了?”因为满眼的泪珠,满脑的糊涂思绪,孤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动了,凡爷有反应了,姐,凡爷没事了。”柳七探了身子细瞧了番,复又回身掰着柳妈的肩膀使劲摇动,柳妈边笑边抹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你这妖女给我滚,日后不要再来祸害凡爷,否则我柳七不会再放过你。”柳七快步走至凡云傲榻前,一把提起孤岚的左手臂,孤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柳妈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我会走的,柳叔不用这么急,等我跳支舞再走也不迟。”孤岚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凡云傲,为他跳支舞,算是给他们的感情画上一个凄美的句号,既然一切的纠葛都是从扶苏开始,那么也应从扶苏那里结束,这段孽缘起于那支《楚腰》,那就也从这里收尾。
    楚腰纤细掌中轻,红尘开外薄命人。没有谁知道孤岚曾是舞姬,即便是柳七知道孤岚的身世,他也只知她贵为皇妃,这世间更是没有谁再见过她的舞姿,那恍若花妖般的凄美。
    婆娑歌舞,如柳楚腰,长袖挥洒,泪珠翻滚,多年未碰的舞曲,此刻没有音乐的相伴,却仍不是一个美字可以解得,睡塌上的凡云傲似是眼见心明般,虽昏迷着,眼角却淌着凉凉的液体,他怕是也知道,这一曲过后,就真没有相见之日了。
    轻轻的将袖子搭在凡云傲的脸上,再慢慢的游移开去,孤岚结束这支舞,“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不是我,你欠了一个女子一生的情,要还的。”孤岚说罢便回身望着柳七,“柳叔日后大可放心了,我再也不会对你,对凡爷,对凡家造成威胁。”
    头也没回,孤岚径直出了房门,走得爽快,走得利索,可心却拖沓不已,迟迟不肯离去,孤岚垂着呆滞的视线走着,刘彻早已甩开门口的那些汉子,呆呆的立在那里等着她。
    “不是说不会唱曲不会跳舞吗?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给他跳舞?你把朕当什么了?”刘彻凄迷着双眼淡淡的苛责。
    孤岚抬眼,“给你跳支舞,日后也再不相见,如何?”孤岚说罢不多做理会直往家里赶,刘彻面上一喜,方才的怒气全然消失,转身跟上孤岚直问,“你方才说什么?你再也不见他了?”
    孤岚无心思多理会,大步迈着步子,这一刻她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安静十年二十年,可是却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
    回到家中,菱香已经在小易的帮助下将赫连枸下葬了,孤岚缓步至坟前,又是一座土堆,又送走了一个爱自己的人,好在凡云傲熬过去了,可是至此,他活着与她已无任何关系,反倒是这座土堆,或许日后她凄苦无助时可从这里找到些许的慰藉。
    日子像东方朔料的那样,艰难得很,赫连枸去了,凡云傲也差点走了,就连花圃里的那些月季,也因六个月的花期已过,全都枯萎,再也没有长出一片新枝,有时候孤岚会一个人倚在窗前,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沉思,为什么一切都像浮云,远远的诱惑着她,感动着她,却没有一片真正属于她。天下客的生意继续,长安城里的公子哥们也时不时的上门来提亲,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原轨,但是孤岚清楚,艰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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