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惜华裳

第116章


板上钉钉,将胖轩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想到这里,我嘴角上扬,亦学着他的样子微眯着双眸,柔声道:“轩儿一月也就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忍忍。”话一出口,悔意油然而生,在看到某君眸光中那一丝诡异地笑,便悔不当初,见他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来,周身竟好似释放出一股无形的莫名压力,使我动弹不得,只见他忽地抬高手,指尖滑过我的侧脸慢慢向下,一面说着:“不如,为夫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发,不知可好?”
  他那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身影,一时间被蛊惑了,想也未曾想,便开口问道:“什么法子?”
  某君扯出一抹坏笑,猛地低身抱起我,低声道:“一会儿便知。”
  狼入虎口,不,羊入虎口,春意盎然……
  春风吹绿了青草,夏雨润泽了繁花,秋叶点缀了苍穹,冬雪映衬了寒梅。一年光景,随着花开花落,雨化成雪,渐渐消逝,岁岁期待,年年如此,放眼望去,碧蓝苍穹,似看不到希望尽头。
  每次遥遥望着胤禛负手而立仰望苍穹时,心底萌然生出一股异样情愫,那种沉闷的酸涩,凌乱的愁绪,那种想要冲过去抱着他的冲动,几经挣扎,却终究克制住,站在他不远处,望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这一刻,他需要一人静静地,静静地去感受,去畅想,去期望,去享尽无垠苍穹带给他的那种惺惺相惜,那一瞬,霸气荡然无存,留下的,是心中极力压制那股不平之后的淡然,可是,却又那样的萧索。
  今晨早朝回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来凌雪阁,反倒是高无庸先跑来我这里将胤禛不同寻常的举动告知我,细问之下才知道,今日早朝康熙喜得大将军王捷报,虽然距离预期目标还有一段距离,却功德甚高,朝堂之上甚是欢喜,早朝过后胤禛被康熙单独叫去乾清宫,过了能有半个时辰才出来,之后回府一路便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高无庸劝慰不得法,便亲自跑来寻了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亦没有任何话语,便只是站在胤禛身后,看着他。
  那日,他站在苍穹下仰望,我站在他身后遥望,许久不曾更变,许久没有话语,就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与他站在阳光下,欣赏着眼中所见,眸光中透着淡然。
  康熙六十年五月,胤禵移师甘州,企图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伊犁之路戈壁险滩难走,运输困难,终无进展。十月,胤禵以军务重大,密奏暂停进剿,得到康熙帝赞同,奉命返回京师。
  前方战事胤禵动态皆传至街知巷闻,大将军威名传至京畿,威武神勇乃满洲第一巴图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战场杀敌神猛克敌制胜,实为京师待字闺中怀春少女心中英雄梦中情郎。更有甚者,传来说是,大将军风流潇洒迷倒西北少女,战场风云变幻莫测,尸横遍野,血腥冲天,却难得一场将军佳人旷世奇恋,一座城市攻陷抱得美人归。故,美其名曰“倾城之恋”。
  坊间传言并不可信,却也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言而总之,大将军要奉旨回京。
  夜晚,寒凉,北风呼啸。
  烛火微动,摇曳光影间,我仔细研读这半年前送来的信笺,思来想去,愈发奇怪,心中困惑难解,于是,又读一遍信笺上字迹有些潦草内容:
  大将军夜深独对月吟唱藏语歌赋,如此几日,不得解。
  五月,于破晓行军,却独留一青衫术士,几经彻查不得果。
  夜深辗转反侧不能寐,思此举实为不堪,却不得法,哭邪?悔邪?恨邪?命也……
  勿念
  回想起坊间流传出来的那段将军佳人旷世奇恋,再反复读这句,难不成?不对,如若这样,我岂不是又害了你?
  我闭上双眼,脑海里回旋着“哭邪?悔邪?恨邪?命也。”心中愁绪不减反添,我低声呢喃道:阿姐,我这样做,错了吗?
  西北那面,到底发生何时?
  “对月吟唱藏语歌赋,如此几日……”藏语,如此几日?这十四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何要研习西藏语言,难道就只是为了与西藏友善沟通?亦或是,他有旁的什么目的?
  还有,信笺中所提到的青衫术士到底是什么人?按照信中所讲,那术士该是一直处在军营,可是却在大军拔营至甘州之时独留,破晓行军,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这又是一个谜团。
  脑中愁绪丝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啊。
  再次扫了眼信封,心猛地一滞,如果当真沿着这个方向探索,那么,为何信笺在半年前竟断了?
  “咣当!”一声,窗扇被风吹开,呼啸北风窜入室内,一阵寒自心而发,我打了个寒颤,握紧了信笺。
  计中计,博弈心绪怅然
  胤禵于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奉旨回京述职,西征军将领抚远大将军威名远播,朝野之上已然兴奋之至高歌颂德,况闹市百姓乎?据闻,胤禵回京那日亦是天降白雪,他一袭银白盔甲手持佩剑,跨骑骏马穿过京城主街,街路两侧站满百姓,见大将军归来,皆仰慕瞻仰,而后躬身行礼,口中高呼“将军凯旋,将军英勇”。此外,胤禵此次击退准噶尔缓解西藏危机,威名远震,西藏方面甚是欢喜上书朝廷颂扬康熙千古一帝,康熙帝甚喜圣喻立碑着以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胤禵西征之行可谓名利双收。
  将军凯旋,自然少不了在宫中宴请朝中大臣,康熙欢喜之余更是赏赐了胤禵,宫中喜庆一片祥和,正是一幅父慈子孝之景画。
  国宴宫中欢庆我头痛异常,便歇在凌雪阁没有进宫,翌日十四福晋下帖子邀请各府福晋到府邸一叙,自然我也在被邀请之列,若放在从前,我还要考虑是否要去,时至今日,却有比这更重要的去做,因为有件事,我要弄清楚。
  略施粉黛使脸色不那么苍白,一袭浅蓝色衣裙,插了一根银色发钗,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浅笑一下,还蛮有几分少妇的妩媚。我轻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发现胤禛抱胸站在门口,我一愣,见他朝我走来,帮我穿上裘袍系上带子轻声道:“待会我去接你。”
  我柔声“嗯”了一下,“你一会子也别喝多了,毕竟伤身体。”
  他笑着挂了我的鼻子,眼眸微眯,似细细打量了我的装备,靠近我道:“我定不会负了这身装扮,等着我。”言罢,便拍拍我的肩,扯着我一同出去。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去其他皇子的府邸,头一次是去十三府邸目的是为了解惑探望十三福晋玉宁,而这一次,我便要去探望我的雅儿。
  宴席上的吃食于我来说便是摆设,精致华美却不合我意,于是,每次去受邀应宴便是一场持久战,挨饿不说还要笑脸迎人,回到府邸便央求小儿做些吃食。每每若此,我便刻意避免出府出席宴会,一桌子皇亲国戚皆是贵妇之流,一顿饭下来菜没动几口,嘴却不闲着,试问为何,答曰:八卦。
  得了空,出来透透气,想到方才寻了一圈也没见到雅儿,着实奇怪,碰巧前方一神色古怪之女子匆忙走过,我忙扯住她手腕,那人似乎受到惊吓“啊”了一声,将我也吓得好歹,神情愕然,许是见我穿着打扮不似婢女便俯首恭敬道:“夫人万福。”言罢便要挣脱我转身离去。偌大王府,如若无人引领,我又岂能寻得雅儿寝院,于是我忙说一句“等等。”便有拽住她衣袖,她似要发作却奈何身份卑微只好委曲求全卑顺道:“夫人还有何事?”
  我也不废话,忙问道:“雅侧福晋在何处,带我过去。”
  那人身形明显一滞,抬眸非开瞟我一眼又低头恭敬问道:“请问,夫人可是菱福晋?”
  我神色一凛,松开右手,暗自打量面前低眉顺眼的小丫鬟,神情略微紧张,双手紧绷着攥成拳头垂至身侧,我笑道:“是雅福晋命你来寻我的?”
  小丫鬟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福晋如何知道?”
  我拍了她的头一下,暗想,这小丫鬟还真有反侦察的能力,问得如此多,我轻咳了一声,道:“旁得别问,现在就走吧。”
  小丫鬟皱着眉低声说了句“好”,便引领我去了雅儿的寝殿。
  此处亭台楼榭皆是秀美至极,有些不同于北方建筑的豪气,却添了分南方水乡的婉约,如此看来,十四待她该是极好的。萧雅与胤禵成亲于我昏迷那年,苏醒过后便从小儿那里听说十四贝勒与新福晋琴瑟和鸣,那段时间还流传出一段歌谣,谣曰:夏之雪,冬之莲,天边星,水中月,爱生慕,慕生怜,怜生惜,惜生依,京畿有才子,娶做新妇深恋之,若有分离,非至海枯石烂时。当时听得此歌谣,一丝甜蜜涌至心头,若当真如歌谣描述,那么,雅儿前生之苦便真得可以过去,后生之福便要来了。
  我抬眼望着夜空,暗自叹道,如果天边星真得变成掌心物,那么这十四也够浪漫了。
  浅笑着摇摇头,我推开了房门,才一进去我变眉头紧蹙,这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有些苦闷,室内寂静无声好似空无一人,虽是二月天,可是寒凉犹在,我忙转身关了门,向内室走去。
  空荡的床榻,果真是空无一人,我暗自腹诽小丫鬟不厚道,才走到院门便溜走了,如今看着这房间,哪里有雅儿的踪影?看着纹丝不动的帐幔,我低咒一句“死丫头”转身便要去其他房间查看,彼时,房门外一句“菱儿在里面吗?”是萧雅的声音。
  原本黯然的眸子瞬时亮了起来,才进这屋子时我竟还浮想联翩,室内药味甚浓,害我想到雅儿有可能受伤病重着实伤感好一阵子,心情亦有些低落,如今听到门外萧雅声音底气十足,还包含欣喜,方才忧伤之感瞬时全无,扯了扯嘴角,我朝着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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