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灵

白紫凝的邀请，我无法拒绝。
    “你不去...王旭阳也不会去的...”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隐情似的。当时的我，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白紫凝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离去。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竟然答应别人去做电灯泡，想逃避都没有办法了... ...
    我抬手看看蓝色的手表，呆呆地站在家门口，无限后悔中... ...天空是心旷神怡的水蓝色，飘着几朵细丝般的云，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色，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 ...是个好天气。
    “可儿！！可儿！！！车来了没有？！”老姐兴奋的喊声突然传了起来。
    “唔.. ..还没...”对了，忘说了... ...昨天我把要去游乐场玩的事告诉老姐了，没想到她也闹着非要去，还掐着我的脖子威胁说，如果不带她去，我就别想出门... ...面对凶悍的老姐，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勉为其难，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对不起啦... ...忽然又多了一个电灯泡... ...我也不想啊... ...
    “从来没有和可儿的同学一起出去玩...唉，老了老了...”老姐无限地碎碎念。她今天竟然没有戴无框眼镜，栗色的长发也精心地打理了，柔顺地垂在肩膀上，鹅黄色的连衣裙，嫩粉色的小外套，靓丽的湖蓝色眼瞳闪着灵动的光... ...
    “看什么看...”老姐冲过来敲了敲我的头，“我能有我家可儿漂亮？？”
    “呃... ...”我无语，这个弟控...“你一会儿不要叫我可儿知道不！”
    “嗯嗯！！”老姐兴奋地点点头。
    “嘀嘀...”响亮的汽车笛声划过天空。
    瓒瓒生辉的银白色，车头的骏马造型反射着璀璨的光。是白紫凝家的车。
    我拉着满眼羡慕的老姐跑过去，后排的白紫凝按下车窗，向着我微笑，然后又换上了疑惑的神情。
    “嗯...这是我姐姐林雪...她...她也想去...”我慌忙解释。
    “没关系...一起去吧。”依然是淡雅的微笑，“上来吧...”
    一路无话... ...
    不知过了多久，法拉利在嘉年华旁边停了下来。绚丽的彩带，缤纷的气球在空中飘舞，四处都是欢乐的嬉笑声，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的清香。
    “谢了，钟叔，一个小时后再来接我吧...”白紫凝轻柔地说着，开门走下了车，我们也随着她下来了。
    “一个小时怎么够我玩？！”老姐小声对我说。
    “够了吧！！！人家让你来都已经不错了！！！”我无语。
    喧闹的人群，可爱的卡通气球，欢笑着奔跑的小孩子...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了。
    我丢下傻笑的老姐，四处看着... ...他，他来了吗？
    看到了... ...王旭阳穿着黑色的休闲服，倚在公园前的巨大卡通娃娃雕塑上，正在无所事事地张望着。
    突然，他看到了我，立刻站直了身子。
    在确认就是我以后，他扯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向我跑过来。
    “林可...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无限温柔的握着我的手，银灰色的瞳仁闪烁着激动的光。
    “咳咳...”背后传来老姐略带不爽的轻咳声。还有静静微笑着走来的白紫凝。
    我尴尬地抽出手，走到老姐身边。
    “这是我姐姐，林雪...”
    “你好...”王旭阳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可我老姐一点也不买账，警惕地盯着他看。唉...弟控症状又发作了... ...好丢人... ...
    “走吧...”白紫凝前来解围，嫩粉色的蕾丝裙柔和地飘动。
    王旭阳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售票处，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白紫凝依然微笑着，只是...在我眼里...多了些寂寞...
    “那小子不会看上你了吧！！！”老姐盯着我，危险地问。... ...我真想把她丢到家里去！！！
    一进乐园大门，老姐立刻被身边的新奇游戏吸引住了，暂时放弃了对我的逼问。...有这样一位家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
    “啊啊！！林可！！！快来帮姐姐射小熊！！！！”她又粘在打□□的摊位上不走了。
    “那，那个...”我向他们投去歉意的微笑。王旭阳和白紫凝没有说话，但都停了下来。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保持着距离，跟着我们静静地走着。... ...很奇怪的氛围... ...是因为多余的我吗？还是因为... ...
    “林可！！！快点！！！！”
    “来啦来啦！！！”我无奈地走过去，端起枪。
    王旭阳和白紫凝，在汹涌的人潮里，在缤纷的世界里，静默着，柔美的颜色，和谐的氛围。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本来，来约会的就是他们啊... ...因为我和老姐...才放不开吧...
    “砰！！”枪响了。
    “哇！！！中了中了！！！”老姐跳起来，激动地搂着我的脖子，“小熊是我的了！！！”
    白紫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美丽的笑容... ...而我呢... ...只是陪衬... ...
    又走了一会儿，耳边萦绕着悦耳的风琴声。远处，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几十条船在水面上静静地飘荡。
    “走走！我们去划船吧！！！”老姐对我们提议。
    王旭阳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看我，点了点头。
    “对不起...船都租出去了...只有一条两座的小船了...”售票员看着我们，为难地说。
    “啊？？？人家好想坐船！！！”老姐抱怨到。突然，她的注意力又被旁边放着恐怖叫声的鬼屋吸引了。
    “你们去划船吧！！！我要玩那个！！！”说话间，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林可...我们...”王旭阳对我说。
    “不！你和紫凝去划船吧...”我立刻说道，“我要...我要玩摩天轮！！”我随手指了指耸立在不远处的摩天轮，急忙要走。
    “不要冷落女孩子啊。”我看着王旭阳的眼睛，认真地说。
    银灰色的瞳仁闪了闪，不再颤动。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我听见王旭阳说：“紫凝，上船吧...”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笑声，淹没了一切... ...
    ... ...
    摩天轮缓缓地转着，寂寞的轮厢里，棕色的皮质座位反射着淡黄色的光晕。巨大的落地窗外，乐园的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我蜷缩在座位上，听着摩天轮轰轰的转动声。不知不觉，已经转到最高点了。
    我抬头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洁白的小船静静地划动，带起一圈圈的波纹。两个身影，一黑一粉，无声地摇着桨。
    是王旭阳和白紫凝... ...他们俩...果然还是一起划船了... ...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笑了起来。玻璃映出了我的影子，还有，寂寥，苦涩的笑容。
    果然... ...姐姐说的没错... ...我对王旭阳...是真心的... ...
    我真的... ...爱上他了... ...
    我疯了一样扑到玻璃上，傻傻地看着那艘越划越远的船，玻璃轻轻地颤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如果...如果我能取代她...你会接受我吗...
    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啊... ...
    冰凉的触感，死死地抵在我的脸颊上，哈出的白气模糊了我的视线，波光粼粼中，只剩下迷茫的白色船影。
    轮厢发出更加沉重刺耳的声音，抖动愈加剧烈了。摩天轮吃力地旋转着，轮箱痉挛般地上升了一个高度，突然又不受控制似的狠狠地坠下一点儿，我都可以听见外面金属支架“铮铮”的嘶叫声。整个轮厢不住地颤抖着，我倚着内壁，地震般的颤动清晰地传到我的后背上。
    “吱唔~~”刺耳尖利的声音震动着我的骨膜。
    “怎么回事？！”“妈妈，怎么了...”外面传来其他游客惊恐的议论声。“吱吱~~~”巨大的金属支架不堪重负地□□。摩天轮抽搐着，缓缓地停在了半空中。
    “大家不要慌！！只是技术上的问题！一会儿就好了！！！”底下传来管理员透过喇叭放大的喊声。
    “怎么可以这样？！！”“我...我要投诉！！”“爸爸！！我怕！！”如潮水般突然涌来的惊惧的叫喊声充斥着窄小的空间。我紧紧贴着颤栗的金属墙壁，棕色的长椅也在剧烈地抖动，似乎都出现了幻影。“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整个轮箱都向着我这边倾斜。长椅上的一瓶矿泉水“骨碌骨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这次是摇动了...恐怖的左右摇晃，地板向着上方倾斜，又突然落了下来，我浑身僵直地紧紧抠着玻璃的边沿，眼睁睁地看着那瓶水无助地滚来滚去，“砰砰”地碰撞着两边的墙壁。
    “吱呀~~~”“嘎吱~~~”毛骨悚然的声音此起彼伏。“嘶嘶！！”我惊恐地回头，墙壁内侧的电线上冒出恐怖的蓝色电火花，四处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嘣嘣~~~”...金属断裂的声音...
    “啊！！！天哪！！！”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怎么...了？”内心陡然一空。
    我的脚一瞬间没了依靠...
    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向着头顶涌去...
    激烈的，嘶哑的风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
    眼前...只剩下无际的黑暗...
    “啊！！！！出人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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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静无波，只有船搅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周围萦绕着欢声笑语，亮晶晶的水珠随着桨的划动落在半空中，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
    白紫凝低着头，双手不自然地紧抓着粉色的小包，对面的王旭阳，右手抵着下巴，侧着脸望向远处，黑色的发丝间闪动着晶莹的光。
    白紫凝抬头看着他发丝间粘连的水珠，想开口告诉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风吹过，白紫凝抬手撩过飘散在额前的长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和王旭阳，自从上了船，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纤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银灰色的瞳孔漫无边际地转动着，看似不经意地望向耸立在空中的摩天轮。
    呵... ...白紫凝扬起唇，露出不易察觉的苦涩的微笑。
    果然...你...喜欢的人...是林可啊...
    我...在你心中...没有一点地位吗...
    白紫凝放下包，十指紧扣，轻轻抵在鄂前。
    如果...我能成为你最爱的人...你会接受我吗...
    她沉重地闭上眼睛，许下这个小小的心愿。再睁开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个飞速下落的物体。
    白紫凝疑惑地回头...
    “砰！！！！”震天动地的撞击声，极具冲击力的气流扫过湖面，引起不小的骚动。
    “啊！！！！出人命啦！！！！！”凄厉的惨叫声撕裂天空。
    “是..是..摩天轮那边...”白紫凝结结巴巴地说。
    王旭阳猛地站起来，脸色早已变得惨白... ...
    面前围了密密麻麻的人，议论声如同阴沉的网，窒息而又阴郁...杂乱的奔跑声，凄厉的哭叫声，刺耳的警笛声，闪着红光的救护车灯...
    王旭阳只觉得一阵眩晕，他疯狂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向着冒着青烟的地方挤过去。
    四分五裂的轮厢，尖锐的金属支架直指向暗红色的天幕，泛着清冷的光。血，黏稠的血，像一条条溪流，向着四周蜿蜒盘旋，浓浓的腥甜气息，弥散在空气中，鲜红色的血液泛着冷酷的色泽。
    一只惨白的手从残骸中伸出来，泡在浓稠的鲜血里，手腕上的蓝色卡通手表，沾染着点点触目惊心的血渍。
    “是....是...”银灰色的瞳孔颤栗地收缩。
    “林可！！！！！”白紫凝惊惧地瞪大了眼睛，颓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