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满月华

第58章


“对不起对不起!”想到方才的窘迫,她后悔莫及,只得连连道歉。
  
  那和尚跟代悟的着装很不一样,不是那么简单朴素的灰黑素衣,而是崭新亮丽的袈裟,纤尘不染,在充足的光线下,线条竟反射出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来。
  
  正想着这人的来头一定不小。
  
  那人就开口了:“善哉善哉,贫僧法号净空,是梵若寺的方丈。”
  
  方丈大人!良兮想到辰矣他们在梵若寺里受他恩惠,决不能招惹他,遂做出一副低眉之势:“在下安良兮见过大师。”
  
  “不必多礼。”他说着缓缓而沉稳地伸出一双手扶住良兮低下去的身子,“安施主的来意贫僧早已知晓,请大师跟安施主随我来。”
  
  大师!
  
  良兮睁着眼睛前后左右一番看下来,哪里还能见得别人?难道,不是吧,大师……就是说代悟?这和她的主观思想相差太多,看这位方丈大师如果有头发一定是鹤发的百岁老人,何况他本身就有两轮簇白的长眉,加上鬓角细密的皱纹,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不会觉得代悟比他年长吧?!
  
  “你,他……”
  
  代悟把手撑到她肩上,发出一阵不符合他身份的奸笑:“呵呵呵,安施主走啊!”
  
  良兮看他笑得有几分不自然,想来也是故意要引开话题的意思,因着心中记挂着辰矣和青婶他们的安危,却也不便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早知道梵若寺的香火旺,然亲身处在此地时方才真正感悟到什么叫真正的旺寺。
  
  浓浓的烟气弥漫,檀香味泛滥,这么多人来往,却不得闻见人身上的糟气,仿佛烟雾茫茫中,仿佛真的在高雅神秘的天境。而烟熏得良兮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只知道“咳咳”地叫着。
  
  置身在烟火中,熊熊的火在金香炉中燃烧,仿佛是一种希望在燃烧,融入了人们各色各样的期盼。包括良兮的。只见她不知何时跟代悟他们分散了,只身一人在香炉跟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默念着。
  
  皇帝的排场她没有见着。
  
  兴许是已经离去了,而这里依然是那么安静,只听得见钟鸣和香烧着的噼啪声响。
  
  但愿一切都如表面所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刚许下愿,就迫切地睁开眼睛。
  
  不晓得是不是幻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竟然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喊“良兮”,她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猛然,就看见果真有一个身影,只着一袭淡蓝色的长布衫,简单朴素,却掩不住一身华贵的气质。
  
  芸芸众生之中,良兮一眼就看见他,一切都跟上天注定的,得佛主庇佑,她跟他再次遇见了。
  
  近了近了……
  
  辰矣那么健康那么又生气地昂然在跟前,触手可得,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飙了出来,早被烟气熏红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更像兔子了吧,良兮急急地要拿手去遮掩。
  
  “良兮、良兮!良兮……”他的声音轻快,许久却说不出别的来,只会傻傻地念着她的名字。
  
  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却老是在欣喜的时候犯傻。
  
  不是她的辰矣又是谁呢?此时的幸福,仿佛是被割舍了却又能重新合上的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多么难能可贵……
  
  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美好,良兮噗哧一声,一边肆意流着眼泪,一边哗啦地笑了。
  
退避白少光环 正逢祭天大典(二)
  无疑,能再次看到那么健康的辰矣,良兮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到那种替他担心害怕的日子里。
  
  在梵若寺僻静的院落中。
  
  凛冽的寒风挑响了窗棂,咯咯的声音低低回转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梵若寺漏风滴水的这间瓦房显得有些发凉,良兮紧了紧贴身的衣裳。
  
  出了白府,不单是衣裳都换成单薄一件套的,便是房间里也不会再有火炉伴着,但良兮却不觉得有多么苦。她静静地站着,跟他隔着一人的距离,不敢走近,也不敢先开口讲话。仿佛这时候的美好只是幻象,如镜中月水中花,美艳不可方物,不容她有丝毫动作去打破。
  
  良兮的双睫已在微微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颗滚热的泪水早已在其眼窝中团团转,几次要滑下来,都是生生被逼回去的。
  
  “我们要一直这样站到何时,良兮?”似乎能够知了她心中所想,为了逗她开心,辰矣居然一脸坏笑地玩笑她。
  
  “唔……”嘴唇咬得微肿发硬,良兮突地一张嘴扯裂嘴皮子撕出一丝血来,疼得她把好不容易想好的话都一口气吞回肚里去。
  
  “呵呵。”
  
  辰矣闷地一笑,他依旧给良兮如此安心的感觉,连笑她的声音听上去都拿捏得那么合适。闷闷地好似从胸腔中发出来,没有白杨那种嗤之以鼻的嘲讽和不屑,只是一种带着疼惜的笑,恨不得能将她牢牢栓在一起,好时时刻刻盯着她不再发生这种伤她身伤他心的事情来。
  
  “你把嘴唇咬得这么破,是何意?”
  
  良兮窒息般地望着他,她的辰矣怎么能将白杨所具有的那些奸诈狡猾的品性学得这么鬼魅?他以特有的沉稳姿势气质说出这样充满挑衅玩味的话来,真让良兮彻底怔住了。
  
  红艳艳渗着血丝的唇瓣肿起来好像划开一道口子的樱桃。
  
  辰矣忽然跨开一步,他清幽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良兮的周身,将她围裹在其中。伸手,指尖冰凉,指节发白,带着一截干净短短指甲的手一点她殷红的唇。
  
  “咝——”
  
  良兮倒退一步。
  
  并不仅是因为他指尖的冰凉程度让她畏惧,更让她害怕的竟然是辰矣眼眸中闪着的是一种暧昧不明、神情迷醉的情愫。
  
  这样的,辰矣,良兮当真是第一次看见。
  
  以前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便是做梦,良兮也以为只是在桃李纷繁百花争艳的春天里,在某一颗散落着桃花瓣的大树下,跟辰矣两个人背靠背坐着,数一数地上的花瓣有多少。
  
  她心中,辰矣太过于拘束老实了,所以她得要是主动的那一个。
  
  偷笑着暗中抓住辰矣的小手,看他一脸绯红,趁其不备的时候,再突然发起猛攻,如此方可一品辰矣嘴唇的芬芳。
  
  本来她想着的是挺好。
  
  春梦中也这么会盘算,总念想着要一揩辰矣的嫩豆腐。
  
  可是——
  
  虽然良兮在穿越异世界后时常幻想着她其实是一个受老天垂怜的女子,结束了前生被欺压被抛弃的生活来到架空的时代一举翻身成为扑倒美男的xx女,然后反OOXX,真正成为新一代女性……
  
  偏生事与愿违啊!
  
  良兮的身子自脖子以下全都,忽然发僵。
  
  明明是一只泛着凉气的手,扶在她腰上的时候,竟然燃起灼人的热火。良兮还没有时间来反应,呆滞状态下,嘴巴里忽然尝到一片清凉的味道。
  
  “良兮。”辰矣低头呢喃一声,幽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泛着清辉的,犹如淡淡月华光芒一般的眼神,看得良兮的心跳居然在浑然间漏了一拍,悄悄咽了一阵口水,喉咙中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燥难受,原来她已经是被点燃的,浑身燥热难以控制。
  
  这情况跟她原先设想的是相反的。
  
  辰矣居然以截然相反的态度来对待她,教她不知该抱怎么的心情。
  
  良兮啊,你要振作啊。
  
  决不可让辰矣这样一个“拘礼”又“迂腐”的封建男人给扑倒。
  
  可是这个封建社会的人,他灼热的唇在她额前摩挲轻吻,忽然,湿热的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瓣,良兮放松了握在腰两侧的手,她想扑倒和反扑到其实只在一念之间,亦可在瞬间转败为胜。
  
  正在她渐渐熟悉他的味道,准备反击的时候,那道清冷的嗓音带着迷醉的情感,在她耳边用沉稳的沙哑声,低低道:“良兮——你待我好,我怎会不待你好?”
  
  良兮愣了下,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教她不知所云:“什么?”
  
  辰矣的头在良兮的肩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她的气息,道:“良兮为我不肯呆在白府求安生,倒跟我在这里挨冷受苦。”
  
  良兮不好意思地笑:“这叫什么?难道你在宫里锦衣玉食的不好,非要逃出来宁愿做个通缉犯更好些?”
  
  辰矣趴着不动,可事实上,他背着良兮紧抿了发白的唇。
  
  “我此时只是舍弃白府的荣华,你却连江山都舍弃了,难道我不能知恩图报?我安良兮何时竟成了这样的小人了?”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良兮冷道:“是,我知道。”
  
  “你根本就没有派陈叔来纵火烧我!我误会你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会说!”
  
  “我当时……”
  
  “你身上受的伤也不是白府的人做的,是被宫里的侍卫刺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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