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

  
  “是啊，我说了没错吧，老公说带我来，他说董晓东回来，所以我才来的。听说他从来不笑的。”
  
  我听到了，不远处两个女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了那次他在半山旅馆里，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有些冲动想去告诉那两个女人，其实他笑起来很难看。自己这么小小得意了下，几分钟后这种得意就荡然无存，跑过去做什么？宣布对他的所有权？还不如告诉她们我是他妹来的实际。
  
  于是，一点点小期盼，维持了几分钟后就消失殆尽，也许没有期盼更好，因为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微微了叹了叹气，转过头，继续的趴着，什么时候宴会才能完？看样子，这种酒会形势也不会有人醉倒不醒人事，一会得等着理寰了。
  
  也许对于他我的第六感很灵，当我发觉他的气息时，转过头，他居然靠在了阳台另一侧的柱子上，默默的看着我。
  
  我一惊，低头想装作没有看见。刚一低头，却又放弃了努力，抬头，他依旧默默的看着我。于是，一想走了过去。
  
  “怎么没带嫂子来？”我故做轻松的找了一个话题问。
  
  他看着我问：“你呢？不也没带？”
  
  “我现在一个人，要带也只能带可乐，看门的应该不让它进来。”我回答。
  
  “是么？”他看着我：“你不带了你的男人么？”他眼睛瞄了下远处：“他已经过来了。”
  
  “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哥哥妹妹拉家常了。”钟理寰人没有到，声音已经过来了。
  
  当理寰还没有走到我身边，晓东已经站直了身体，拿起了酒杯，迎着理寰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路过理寰身边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拍了下他的肩膀，默默的走远了。
  我愣在原地，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心又空了。
  
  “怎么了？”理寰拍了拍我的肩膀：“发什么呆啊？”
  
  “没事，没事。”我回了神，赶紧回答：“你是怎么游荡的，游荡过去游荡过来，都在我身边绕。“
  
  他仔细的看了看我不自然的表情，靠近我的耳边说：“可我怎么发现，你的魅力怎么这么大，我游荡过去游荡过来，全是我的情敌在你的身边绕来着。”
  
  我一听，一愣。
  
  “杯子要掉了。”他看着我：“傻瓜，男人有多种，女人却只有一个心。”
  
  “是啊，女人有很多种，可男人一条根。”我回答。
  
  “下流了！”他眯着眼说：“回去我就让老刘（公安局长）来调查你。”
  
  “告诉他，让他直接来翠月湖找我好了。”我说。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啊！这些话不是你想说的吧，越是这么放纵自己，越是心里憋屈的慌，对吧？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么？我的小傻瓜。”
  
  我一听，眼圈居然红了。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下次再见你，也许应该是明年了。”他喜欢靠在床头，一手搂着我，一手燃一支烟。
  
  “在外面忙了一年，过年应该在家陪陪老婆孩子了。”我回答。
  
  我一句普通的话，却把他逗乐了，随手掐灭了烟头，俯下身，吻了吻我，浓浓的烟草味道，熏的我眉头一皱。
  
  “你在笑什么？”他那长长的马拉松式的吻后，我迷糊的问。
  
  “还不是你损我损的太多了，我条件反射的以为这句话也在损我。”他笑着回答：“你知道你最可爱的地方在哪里么？就是能够一本正经的说笑话。”
  
  我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忙的意思啊，可我刚才的忙非你口中的忙，你说怎么办？”我学着他的口气反问他。
  
  “那就把过年后的也预支了吧。”他把头埋入了我的怀里：“宝贝，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
  
  过年了，我已经三十了，青春的尾巴靠再多的化妆品也再也抓不住了。能拥有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是金钱，即便穿着最昂贵的衣服，开着最昂贵的跑车，奔驰在热闹的马路上，所有人也不会认为这种金钱是属于我的。第二样是男人，一个可有可无的男人，大众的情人，他像每年的工作总结一样，务虚的多务实的少，他总在该出现时出现在别人的身旁，不该出现时候出现在我的身旁。可为了这两样东西，我却失去了太多，亲情，梦想还有越来越遥远的爱情。
  
  大年三十，下起一场A市最大的雪，人们讨的一个好彩头，电视里广播里都卖力的宣传着瑞雪兆丰年。满街的中国红的装饰物点缀在雪白街道两旁，一片的喜庆。我站在街头，漫天飘扬的雪花中，彷徨着，这一年我学会了一件事情，我从不寂寞，因为我再也不会用寂寞的口气说一件事，以前我会说：“今年的年，我只能和可乐一起度过了。”现在我会说：“今年的年，我有可乐陪伴了。”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成熟。
  
  今年的年夜饭，我做了两个小菜，熬了点可乐喜欢的稀饭，我和它都过年了，当钱变成阿拉伯数字时，你就会忘记怎么使用它，比如说现在，比如说年夜饭。
  
  晚饭后，我落地的窗台边，抱着可乐，望着外面雪花和夜空中的烟火，听着我把电视开到最大声音的春节联欢晚会。
  
  “也许，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年了。”我望着可乐：“小家伙，谢谢你陪着我，以后就把你送给张晖吧，他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可乐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呜呜的低鸣。
  
  旁边的手机，不停的闪烁着，一个个一毛钱的祝福不停的送到了我的手机。我拿起来无聊的翻看，最热门的一句祝福，同时有20多个人发给我。若是知道他们发的都一样，我是否该告诉他们，只发一次就可以了，后面属下二十多名字，倒是节约了不少钱。
  
  这时一条短信，进来了晓东的，内容很简单，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我拨通了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过了，拨打的时候，差点激动的拿不起手里的电话。
  
  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传来的是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
  
  “妞妞？”我小声的问。
  
  “妈妈么？”她听出了我的声音。
  
  “是啊。”我点了点头：“想妈妈么？”
  
  “真的是妈妈啊，妞妞好想你啊，可是爸爸不让我见妈妈。说妈妈工作很忙很忙，让妞妞不要打扰妈妈，也不让王阿姨替妞妞打妈妈的电话。妈妈是不是为了工作，就不要妞妞了？”
  小丫头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委屈。
  
  “妈妈也想妞妞，等以后妈妈什么也不做了，就陪着妞妞，好不好？”我说。
  
  “好啊。”妞妞一口兴奋答应了：“舅舅送我的过年礼物真好，刚拿到，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要答应妞妞，经常跟妞妞打电话，好不好？”
  
  “好。”我流着眼泪，努力的用高兴的语气笑着回答。
  
  终于，挂了手里的电话。他又送了我一个最好的礼物，我却无以为报。手里的手机号码反复按了好几次，最终没有勇气拨通出去。打开短消息编辑，却不知道写什么出去，反复在之前发过来的几百条短信中筛选，没有找到一条满足发给他的。半个小时内，手机的电池从满格的电源，变成了一半，屏幕里依旧只出现了两个字“谢谢”，最后索性发了出去。
  
  发出去的短信，像飞出去的希望，却如一块石子落入了湖水中没有任何的回音。我靠在窗台，耐心的等着。慢慢的我开始想起那年他陪我一起放的烟火，于是，低头编辑“谢谢”，发了出去。抬头继续等待，响起了他在天梯唱给我听的那首歌，于是又低头编辑：“谢谢”，发了出去……我一直从现在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孩提时我和他手牵手带着我买鞭炮经历。原来，我和他有这么多美好的过去，就像他告诉我的一样，时间总会把美好的东西沉淀下来，把悲伤的东西都忘记，当有一天细细的想起，漫步走在沙滩，一路都是曾经我遗忘在路边的珍珠，每当捡到一颗，心里总是会一丝甜一丝幸福，就会忍不住低头给他发一条短信。
  
  我就这样度过了新的一年，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在这样的夜晚，居然没用的想起你。原来我们有过这么多美好的过去，我却从来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似乎晚的离谱，所以每一次想你，我只能给你发一条短信，也只能写着谢谢两字。对不起，我想你，所以打搅了你。”
  
  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一按发送键，短信发了出去。
  短信过后，手机安静躺在我的身旁，我再也不去看那已经被我摸的滚烫的手机。望着已经被烟火装点灿烂的夜空。因为爱，所以寂寞，因为寂寞，却更爱。
  
  隔壁的小孩开始在我的大门的空地外放起了烟火，可乐又开始激动的狂叫。
  
  突然间…..一束巨大银色的烟花在外腾空而去，银光中，一个影出现在了铁艺的大门旁，熟悉的我一眼知道它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