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小猪哥

第21章


  蔡中书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敢问老人家里……”
  老人道:“老朽便是那身患恶疾的可怜人,一向得令尊堂豢养,只是尚本见过公子……”
  蔡中书道:“可是,咱们刚才在这儿呼叫时,怎么没有看见老人家?”
  “哦!是的。”
  老人轻叹了一声,说道:“适才老朽正在‘禁城’顶上午睡,仿佛听见人声,却未便答应。”
  蔡中书道:“为什么?”
  老人道:“皆因老朽身患恶疾,全身溃烂,为恐沾污了衣服,睡觉时是赤身露体的,再说,这小礁岛一向罕有人来,忽然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老朽几疑尚在梦中,怎敢胡乱笞应呢?”
  这一解释,蔡中书犹自有些半信半疑。
  丹儿却羞红了脸,心想:“刚才幸亏是在下面碰见的,如果冒冒失失闯了上去,岂不羞死人了!”
  老人似乎也发觉丹儿的窘态,诧异的问道:“向闻岛上只有一位公子,不知道这位姑娘应,当如何称呼?”
  蔡中书道:“是我的表妹,前几天刚由闽南柳家堡来的。”
  老人忙欠身为礼,道:“原来是表小姐,老朽不知,多有失礼。”
  丹儿想到他那“全身溃烂”的可怕形状,心里要呕吐,怯生生偎在蔡中书身后,悄语道:“咱们回去吧!”
  老人站起身子,说道:“表小姐不是要进‘禁城’内玩玩吗?老朽这就去整理一下……”
  丹儿忙道:“不!不用了,我想早些回去,下……下次……下次再来玩……”
  一面附耳向蔡中书道:“快走,我心里好害怕!”
  蔡中书便拱手道:“打扰老人家午睡,实在对不起,咱们暂且告退,下次再来看望老人家。”
  老人笑道:“少岛主太客气了,此地是尊府产业,老朽更身受令尊令堂活命厚恩,只要少岛主有兴趣光临游玩,老朽总是随时欢迎的。”
  蔡中书道:“但家父不许我等擅自打扰老人家,今日之事;还望老人家千万勿对家父提起。”
  蔡中书告辞转身,目光掠过,忽然发现“禁城”旁边靠近木栅的地方,有一片水渍,并且地上有几个零乱的湿脚印。
  他心中一动,疑云又生,暗忖道:“这分明是有人从海里爬上来留下的痕迹,老人为什么伪说在‘禁城’上睡觉呢?”
  那麻疯老人见他低头查看地上水渍,也猜想到他心中的疑惑,便招呼道:“二位请当心些,地上潮湿滑溜,那是老朽洗濯衣物时不小心弄湿的,仔细些,以免会滑倒了。”
  蔡中书也看见木栏栅上搭晒着一条湿淋淋的短褂,但却不似洗濯后拧干晒在那儿,倒象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
  不过,他并未当面说破,只微微一笑,把满腹疑云暂时隐藏在心底……
  回到方丈岛上,丹儿眺望那飘浮在波光水面的别致“禁城”,不禁又有些留连难舍起来。
  只听她喟叹道:“可惜一处好地方,竟被肮脏老头儿占去了,不然,我真愿意跟祥婆搬到那海螺壳里去住。”
  蔡中书笑道:“表妹又说笑话了,那海螺虽然好玩,毕竟不如岛上舒适方便,当初我娘也是万般无奈中才想出来的办法。”
  丹儿正色道:“谁跟你说笑话?我是真心真意的,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无倚无靠,不辞艰苦跟着祥婆投奔到这儿来,只道姑父会念在亲戚份上,替咱们报复满门血仇,谁想到竟被他一口拒绝,现在祥婆残废了,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走又不能走,迫得寄人篱下,受你们的豢养,我和那麻疯老头儿有什么两样?”
  她缅怀身世,越说越难过,玉首一低,泪水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蔡中书连忙劝慰道:“表妹快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怎好和那患病的老人相比呢?”
  丹儿猛然仰起泪脸道:“既然是一家人,姑父为什么袖手旁观,不肯替柳家堡报仇?”
  蔡中书道:“这也不能全责怪爹爹,他老人家早已对江湖武林的事心灰意冷发誓不再重履中原。”
  丹儿愤然道:“他不愿重履中原,就该让我和祥婆自己回去,生死祸福,由咱们的命运,他为什么又不答应呢?”
  蔡中书道:“我想他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丹儿道:“什么好意?”
  蔡中书道:“譬如祥林奶奶的双腿已经残废了,表妹又年轻,万一再与仇家遭遇,岂不……”
  丹儿冷哼道:“他既不管咱们的血仇,何必又顾咱们的死活?这不是猫哭耗子,伪慈悲吗?”
  蔡中书叫道:“表妹……”
  丹儿硬声道:“以请你别再叫我的表妹,听到这两个字,我真恨不得大哭一场,我爹和你娘,是一母所生的向,胞兄妹,如今我全家惨死,你们竟袖手旁观,视同陌路,这是什么亲戚?什么兄妹?”
  蔡中书默然无词以对,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不明白其中缘故,问爹,他老人家不肯说,我曾经要求由我陪表妹走一趟中原,爹也摇头不准,唉!这叫我应该怎么说才好!”
  丹儿道:“你不明白其中缘故么?要不要我告诉你?”
  蔡中书喜道:“你当真知道其中原因?”
  丹儿冷冷道:“原因很简单,为当年我姑姑要嫁给你爹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反对,为了这件事,你爹一直耿耿于怀,对柳家的人记恨在心,所以不肯加以援手!”
  蔡中书正色道:“这是不可能的,表妹,你可不能信口胡说诽谤尊长。”
  丹儿大声道:“你不信可以去问姑父,看我有没有冤枉他!”
  蔡中书肃容道:“这些闲话,你是听谁说的?”
  丹儿道:“告诉你也不怕,这是祥婆亲口对我说的,她原来以为事隔多年,你爹应该早就淡忘了,如果早知道你爹是这样心胸狭窄,咱们宁可死在柳家堡,也不会千里迢迢,老远寻到这里来。”
  祥林大娘是蔡中书母亲的乳娘,话由她口里说出来,蔡中书不能不信,但他决不相信父亲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两位老人家恩受逾恒,夫妻情深,父亲岂会为了一点多年前的不愉快,记恨于母亲的娘家?然而,父亲一口回绝替柳家堡报仇的要求,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难道内中另有其他因素,他不禁迷惑了。
  丹儿见他闷不出声,心里越加气愤,一挺身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们宁愿帮助一个全身脏病,毫无干系的病老头,却不愿意帮助至亲姻眷,还说什么一家人?还说什么一番好意?”
  “这……”
  “哼!我再问你,就算咱们柳家曾经冷恢过你们蔡家,祥婆总没有对不起你们,何况姑母也姓柳,又是由祥婆哺乳带大的,你们跟看她断瓣残废,任凭她苦苦哀求,仍然摇头不肯,你们还有一点良心道义没有?”
  蔡中书无辞可辩,只好点点头道:“表妹责备的很对,这件事我一定要去问问爹爹。”
  丹儿泫然道:“我并不想勉强姑父替我报仇,但是他既然不肯援手,就该让我回去,我只求你们看在去世的姑母份上,好好照顾祥婆,派船送我回大陆,让我用自己的力量,替惨死的父母亲人报仇雪恨,这点请求总不过分吧!”
  蔡中书道:“我会跟爹爹商量的,但报仇的事,绝非一举可成,还望表妹能耐心些,不可急躁。”
  丹儿发作了一顿,气也渐渐消了,见他委婉抚慰,毫无介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便歉然的说道:“大仇未报,我在这里真是渡日如年,方才言语多有失礼,表哥不要生气。”
  蔡中书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岂能不体谅表妹的心情,再说,你也并没有……”
  丹儿凄惋的笑了笑,道:“谢谢表哥,咱们出来太久,该回去看看祥婆了。”
  她好像突然对“禁城”完全失去了兴趣,说完话,转路便走,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蔡中书刚想跟过去,忽听身后一声低喝道:“书儿,等一等!”
  不知什么时候,蔡卫城已经站在一块石巨旁边,显然,他一定来了很久了。
  蔡卫城负手而立,脸上神色一片木然,许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并非爹心胸狭窄,而是他们当年做得太绝情!”
  蔡中书静静倾听着没有接口,对当年的事,他一无所知,是以不便擅自表示意见。
  过了片刻,蔡卫城又缓缓说道:“这些上一代的恩怨,我本来不想再提,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索性全告诉你吧!”
  “孩子,方才你丹儿表妹说得不错,为父的确在记恨着当年那件恨事,因为若不是他们做得太绝情,你娘就不会年纪轻轻便得了那呕血的绝症,更不会抛下我们父子俩撒手而去,她是活活被柳家那些亲人气死的……”
  蔡中书骇然一震,不禁脱口叫道:“爹爹……”
  “听我说下去!”
  蔡卫城的声音冷峻至极,虬髯丛丛的脸上,闪着晶莹的泪光,深吸一口气,道:“二十年前,当我和你娘结识之初,许多武林同道,包括为父几位生死之交结义盟弟在内,还不相信我会和你娘真的能结成夫妇。
  “那时,你娘正是绮年玉貌,生长豪富世家,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美人,而为父满脸虬须,其貌不扬,既非名门大派出身,也不是翩翩浊世公子,非仅容貌粗鄙,年纪更大过你娘将近二十岁,和你娘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分,云泥之别。”
  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但我俩相爱之深,却不是任何人所能了解的,为了要获得你娘为妻,我不顾好友们的劝阻,不顾天下人的耻笑,毅然携带厚礼,亲往柳家堡纳聘求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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