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小猪哥

第22章


  蔡中书发出一声轻呼,说不出的兴奋?还是同情?
  倏然间,他发现父亲竟是那么慧直可爱,不觉含笑道:“爹终于如愿以偿,娶得自己心爱的人作了妻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份安慰,又岂是任何人所能了解的?”
  “不错,爹终于如愿以偿了,但其间所经受的艰难和凌辱,也是任何人都未曾领受的!”
  只见蔡卫城远眺大海,整个人都沉缅在悲愤的回忆之中,那语声呢喃,似梦叫,又似自语……
  “那是一个台风肆虐的秋季,闽南狂风,摧屋拔树,呼啸冲天,爹怀着满心热望的去,换来的只是嘲笑和侮辱,他们掼碎爹的礼品,甚至用粪便浇淋在爹的头上。”
  “然后将爹从堡中赶了出来……这些,爹都默默承受了,因为爹知道,他们的目的在激怒我出手,以便名正言顺将我杀死。”
  “第二天,爹仍然一本初衷,重整衣衫再备礼物,又到了柳家堡,结果被‘无影神剑’柳中华用荆条毒打了一顿,并且将爹绑在马后,在泥地沙石上拖着狂奔,一直到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才罢手。”
  “为了你娘,爹咬牙忍受,没有作丝毫反抗,匆匆裹伤敷药,第三天,又去了柳家堡……”蔡中书情不自禁地低叫:“唉!可怜的爹爹!”
  “这一次,爹的几位结义好友都已闻讯赶到,你娘也顾不得羞耻,含泪亲自跪求着父兄,他们才没有痛下毒手,但却将你娘割发断钗,剥去外衣,当众驱出了家门。”
  “就这样,爹和你娘总算结成了夫妇,可怜成婚之日,你娘身上还穿着由邻妇处借来的旧衣,当行礼合卺,洞房里面看不见一丝笑容,那情景,当真是‘红烛照愁颜,冷酒合泪咽’,你娘痛哭了一整夜,从此成了蔡家主妇……”
  蔡中书听得热泪盈眶,鼻酸欲泣,轻问道:“从此以后,娘就没有再回过柳家堡?”
  “不!”
  蔡卫城摇头道:“每年的三月,我们都不辞千里赶去柳家堡向你外公祝寿,但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前后整整十年,柳家堡始终对我们恩断义绝,闭门不纳,除了乳母祥林大娘还偷偷由后堡溜出来和你娘私见一面之外,父女之情,岳婿之义,早巳荡然无存了。
  “你娘心灰意冷,忧悒成疾,竟不幸染上了呕血绝症,于是,我们全家才迁隐海岛,发誓永不再回中原……”    述完了往事,蔡卫城紧揽着爱子,颤声问道:“孩子,你替爹想想,这能叫人不恨么?如果此事发生在三年前,或许为父会勉为其难点头承担,现在你娘已经饮恨而殁,我们和柳家堡还有什么情?还有什么义?”
  蔡中书无话可答,只好低头不语。
  蔡卫城仰面长叹,喃喃又道:“那十年之中,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企求他们的谅解,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我们何当不愿娱亲情,尽孝道?是他们吝于接受,岂能责备我心地狭窄?”
  蔡中书轻叫道:“爹!别再说,咱们回去吧。”
  蔡卫城沉声道:“孩子,你爹是个心地狭窄的人吗?”
  蔡中书道:   “书儿不敢批评爹爹,但是……”
  说到这里,连忙住口。
  蔡卫城迫问道:“但是什么?你说下去呀!”
  蔡中书迟疑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道:“书儿斗胆,想请问爹爹几句话。”
  “好,你尽管问,爹是知无不言。”
  “你老人家当年受尽屈辱,才和娘结婚厮守,十七年来,娘是不是一直过得很快乐呢?”
  蔡卫城微微一怔,随即答道:“你娘是个孝心极重的人,自从被驱出柳家堡,感怀身世,愁闷少欢,终至忧悒而逝,可说是从未过得一天快乐的日子。”
  蔡中书又道:“假如娘还活在世上,你老人家是不是愿意让她活得快快乐乐,称心如意呢?”
  蔡卫城黯然道:“傻孩子,这还用得着问吗?爹愿意倾其所有,连性命亦在所不惜!”
  蔡中书轻叹道:“可惜娘去世了,如果她老人家还活在世上,只怕会对爹爹大感失望……”
  蔡卫城不悦道:“书儿,你这是什么话?”
  蔡中书膝跪了下来,仰面道:“爹,请恕孩儿直言冒犯,爹当年所受的委屈,孩儿深感难过,但那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而娘一生耿耿于怀的,正是未能重回柳家堡侍亲尽孝,爹既然深爱母亲,夫妻苦乐相共,为什么竟不肯成全母亲的夙愿,替她老人家代尽孝道呢?”
  “住口!”
  蔡卫城须发怒张,沉声喝道:“你娘何曾有过夙愿,要为父替她代尽孝道?即使有,柳家堡已经片瓦无存,这孝道也无从谈起了。”
  蔡中书应声道:“娘留下香囊地图,绣有急时可相觅的字句,这就是她老人家的夙愿遗言,爹爹若愿挺身出面,承担下缉凶复仇之责任,岂非等于替娘尽孝了么?”来,道:“你倒说说看,海底造船怎么一个造法?”
  蔡中书正色说道:“这很容易,他们只要将造船用的木头两端缚上大石,沉人海底,然后由水性精纯的人,在水底将木头扎牢钉密,结成本排形状,等使用的时候,只须割断连紧大石的绳子,木排自然浮出水面,再装上帆桅,岂不就完成了吗?”
  蔡卫城脸上笑容顿敛,怔忡良久,竟寻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蔡德胜长叹一声,喃喃道:“少岛主果然聪明绝顶智慧超人,这道理说穿了并无难处,可惜咱们却再也料想不到。”
  蔡中书道:“我也是在事后才想到的,那无名老人却早有周密安排,此人真聪明绝顶,智慧超人呢!”
  蔡卫城默然道:“可惜如此高明人物,咱们竟当面错过。”
  蔡德胜道:“此人走了不要紧,倘若因此泄漏了本岛的秘密……”
  蔡卫城挥挥手,道: “不用说下去了,把‘禁城’拆毁,咱们回去吧!”
  蔡中书失声道:“爹!为什么要拆毁‘禁城’?”
  蔡卫城叹道:“从今以后,咱们再也用不着这地方,也永远不会再到这儿来了!”
  他仰望云天,神情一片凝重,仿佛用尽了干生之力,才吐出这短短的几句话……
  故事说到这里,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蔡中书转目望向小流浪,沉声道:“小流浪,你可知道……”
  话犹未了,陡听完院传来“啊!”的惨叫声音,蔡中书倏然住口,双目射出冷电般的光芒。
  小流浪乍闻那声惨叫,不由神色一变,及见目睹蔡中书的从容神情,不由暗愧:“哇操!惊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哩!”
  只听蔡中书续道:“小流浪,方才故事中那位少岛主正是老夫,老夫随着先父及手下上船之后,三天后,顺利的上了岸。
  “哪知,我们甫上岸,立即遭到二十余名白衫骷髅人的袭击,经过二个多时辰拼斗之后,先父及手下先后死亡。
  “老夫和丹儿表妹正负伤与十余名白衫骷髅人拼斗之际,陡见一对白衫骷髅青年及两名白衫骷髅老者现身援助。
  “老夫一眼即认出那两名老者之一正是‘禁城’中那名麻疯老人,立即明白他们果然与那批白衫骷髅人有关。
  “又经过两个时辰拼斗之后,虽然将那些白衫骷髅人完全击毙,现场却只剩下身负重伤的老夫。
  “所幸,官府之人及时前来协助善后,同时也给老夫疗伤的机会,可惜,却无法查知那批白衫骷髅人之来历及……”
  就在这时,突见两名婢女抬着一具尸体在秋玉娥及李春香的率领之下,匆匆的自厅外掠了进来。
  小流浪的目光一接触到那具胸膛凹陷,七孔溢血的尸体,骇呼一声:“哇操!是蔡大叔!”
  立即站了起来。
  倏听前门又传来蔡生的暴喝声,及打斗声音,蔡中书双目寒芒,足下一纵,立即朝厅外射去。
  秋玉娥及蔡春香惟恐有失,立即也扑了出去。
  就在此时,只听“砰!”一声,蔡生立即惨叫出声! 
  半晌之后,只见蔡中书双目怒睁,神色阴森的挟着蔡生的尸体掠了进来,小流浪不由大骇!蔡中书将蔡生的尸体放在地上,仔细检视一阵子之后,咬牙切齿的道:“周杏林,老夫与你誓不两立!”
  秋玉娥问道: “爹,蔡氏兄弟皆是先中了周杏林之毒,才会遭到意外,可否赐给府中之人每人一粒‘扁鹊再生丹’?”
  蔡中书沉吟半晌,取出那个瓷瓶,道:“玉娥,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理,立即加强戒备!”
  “是!”
  秋玉娥倒出一粒“扁鹊再生丹”交给蔡中书之后,指挥那两名婢女挟起那两具尸体之后,匆匆的离去。
  蔡中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道:“小流浪,老夫在伤愈之后,立即开始四处寻访那批白衫骷髅人的消息。
  “哪知,虽然耗去三年余的时间,但仍然没有着落,不得已之下,老夫远走藏滇,这次总算不虚此行有了着落。”
  说至此,神色略为一宽。
  小流浪忙道:“另外,你要不要歇会儿?”
  蔡中的摇摇头,道:“趁着周杏林在疗伤之际,老夫索性说个明白,经过一名客居在藏滇的峨嵋派高手叙述,老夫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批白衫骷髅人正是藏滇第一邪派‘白衫骷髅门’,那两名老者乃是同胞兄弟,因不满‘白衫骷髅门’之作风,窃取门中令符带着孙子及孙女避祸中原,沿途不知已引起多少的血劫,最后才止于老夫诸人。”
  说至此,神色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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