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最爱你

  
  晞梵刚动一下，季年升就关切地抚摸女儿的头。季年升外表看起来高大粗黑，可是举止和声音却非常温文尔雅：“梵梵你不要老动来动去，你想要什么爸爸帮你拿，还是你痛？我叫医生——”
  
  晞梵的额头贴着蜘蛛似的的止血纱布——螃蟹在飞机里被砸得头破血流。
  手被夹板夹住——钳子断了。
  肋骨多处挫伤于是身体也要固定住——壳也被撞了。
  
  断手断脚的虽不致命可是人却被圈在床上不得动弹了。晞梵扁扁嘴：“爸～我要找芷萱啦……你给我个电话。”
  
  “你妈妈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搞东搞西。你妈妈还说你一只手受伤，一只手打针不能让你玩手机。”季父对晞梵家的“妈妈”简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比晞梵还像卓将军的孩子。乡下人的观念里老婆是顶重要的么，老婆都是对的，不对的话参照前面一句。
  
  “将军说什么你都信啦……将军她就是不肯让我找芷萱……”晞梵嘟嘟囔囔地抱怨。她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醒来几天又因为太虚弱而迷迷糊糊完全不能开口。好容易意识清醒些了，晞梵才惊觉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她急着和芷萱联络，那么多天没联系上，芷萱会担心的。
  
  可是晞梵接着几天，屡次要求都不果。无论她怎么撒娇耍赖，来硬的将军不怕，来软的将军倒是真的舍不得了，于是这几天干脆人影都不见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季年升苦笑一下。这个独生宝贝女儿，独自留在过内那么多年，叫他们两夫妇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盼她要毕业了，怎么知道她却不肯来了，而且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他老婆用了多种方法，怎么知道女儿和她妈妈一样认定的事情死不肯放手，这次叫她回来又出了事情，他们两个又心疼又紧张。
  
  于是老婆大人决定再也不让晞梵离开。季年升脸带宠溺的笑容摇摇头，妻子那天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把人家电话那头的小女孩骗得团团转，那哀切的哭声听得他都要舍不得了。然后妻子就消失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吧，又和那天那个小女孩的爸爸两人在电话里吵架。
  
  于是，吵完架以后，卓将军立马将丈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给吩咐了一顿，无论如何不给晞梵主动去联系人家的女儿，省得丢她的脸，丢晞梵的脸，丢季家的脸，丢牧场里那些个绵羊的脸云云。
  
  老实乡下人接了卓将军的命令，自然不能把这些详细对晞梵说明。
  
  晞梵知道老爸心软耳根子软，加上也确实是对芷萱已经思念欲狂了。她这段时间每天都好痛，每天都好难受，喊芷萱的名字，想她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安慰她。可是每次从疼痛中惊醒却发现都是一场梦。晞梵呜呜哭起来，卯足了劲哭，委屈得不行：“呜……我就是要打电话，我就是打个电话而已，也不给……”
  
  季年升哄也哄不来，劝也劝不听，只好说：“唉唉，你乖别哭了，哎～我去叫你妈妈来！”
  
  乡下老实人搞不定赶紧去找妻子当救兵去，他前脚刚走，晞梵却又破涕为笑起来——她爸的外套挂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刚看见他把手机丢在口袋里。
  
  
于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
  
  关国豪性子急，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人，现在加上芷萱的状况和那个不知是何来头季家人，让他更急着马上将妻女送出国去以策安全。调了信任保镖，让亲信的下属方旭岩亲自将廉水蓉母女送出国去。
  
  直到将两人送走了，关国豪才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在回公司的途中关国豪坐到后座来以后才发现脚边多了一个女式的手提包——刚才东西众多，大概是芷萱无意中忘了拿。
  
  “掉头回机场去，赶一点，赶在小姐的飞机起飞之前。”关国豪赶紧吩咐司机掉头。
  
  司机掉头，快到机场时，芷萱的手袋里却传来响声。关国豪再次为自己那个细心谨慎的女儿今天居然这么丢三落四而摇头。手机的铃声不停地响，关国豪打开手袋拿出芷萱的手机，一看号码马上就猜到了。
  
  “什么事，说。”关国豪沉声说。
  
  “吓？咦～”晞梵忍住身上的痛，拔掉左手的针头在床上爬得满头大汗才够着放在床边椅子上的外套。本来兴奋得不行，拨通了芷萱的电话没听到心上人温柔的声音，反而响起粗声粗气的鸭公嗓。而且一来就这么不客气，唬得晞梵愣愣地说：“我要找芷萱……”
  
  关国豪心想走了个小的又来了个大的，大的没动静了小的又来了。
  “季晞梵，你没死啊。”装死是吧，把萱萱害成这样。关国豪也佯装不知道晞梵没死的事，“你说吧，你什么事。”
  
  “呃～”晞梵一阵汗，这关大胡子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做什么无端端说她什么死不死的。干脆不理他，“关先生，能不能请芷萱接电话？”
  
  关国豪沉吟一下，大胡子动了动，然后对晞梵说：“她不想接你电话。你以为你去了澳洲她还会在这边等你？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去英国去了，方旭岩带她去的，他们相恋这么多年，本来就心意相通，这次去慢慢的就会重修旧好。你呢，这么点大的小女孩就会和她吵架，我看她原来是骗到了，现在才算想明白。”
  
  “我才不信她会和方旭岩去英国培养感情。你骗人！”
  
  “信不信由你，反正她现在去了英国，而且把手机交给我，你自己想这说明了什么。”
  
  这一番瞎话说得关国豪自己也觉得不甚光明磊落，趁晞梵一下子没接上话来的时候把电话挂掉。司机这时将车开上了高速公路，窗外的景物飞驰起来。关国豪看了看手机，吩咐司机：“在下个路口掉头回公司，我们不去机场。”
  
  电话被挂断，晞梵还是维持姿势不动，心里凉凉的一片。关先生在商场上是一言九鼎的人，他说的必定不会骗她。芷萱去英国了，可是她怎么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呢……那么多天了，难道她也不打电话给她，也不想联系她，连要走也不要给她知道……她想起了那天的离开，芷萱闭门不出，芷萱她……不想要她……
  
  她现在有些能感受方旭岩受伤回国后急于重新追求芷萱的心情。当经历生死，当遇劫醒来还为自己差点死掉而后怕的时候，人会知道自己心里最放不下的是什么人。明白了那个人的不能失去，以往纠结的种种，在差点不能再在一起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
  
  可是她有这样的想法，芷萱却浑然不知。她在乎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父母，不是方旭岩甚者其他任何追求芷萱的人，她一定会尽快回去，用一切的能力也要和芷萱在一起，但是现在……
  
  晞梵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发愣，她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掉她的失望。
  
  卓燕和季年升同时收回视线。季年升叹叹气低下头，卓燕则是瞪他一个白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说来接我八成是故意要给那孩子打电话。”
  她还不知道吗，季家这是慈父严母，晞梵打小就知道做错了事情找老爸帮她一起打马虎眼，两父女互相掩护，在她眼皮底下干了不少“偷偷摸摸”的事情。
  
  不过这回卓燕反倒是笑了：“是关小人接的电话，看梵梵那个样子八成不是什么好消息。也好，让她以后断了这个念头，以后就不去再找那个关芷萱了。”
  
  “但是她身上有伤人不舒服，每天醒了就闹着要找那个女孩，唉，你就不能先迁就她一下。等她好了再说，我看通通电话也没什么嘛。”季年升摊摊手。
  
  “乱说，你不懂啦。梵梵差点没命了凭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啦，女儿像你一样呆，送上前去还不是又要给欺负。”卓燕一边“教训”丈夫，一手戳在他脑门上。
  
  “呵呵，好，好。老婆说得有道理。”季年升不以为意反而呵呵笑着拥住卓燕的肩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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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萱到了英国倒真像是平静了不少，不再难以自抑地在众人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她本来就不是会在普通人面前显露太多情绪的人，那些失控的崩溃的时间，只因实在是过于悲伤，再也不能压抑住自己痛彻心肺的绝望。
  
  她闭门不出，每天只呆在舞蹈室里不停地练舞。不肯见任何人，除了母亲以外，拒绝了一切来探视或来谈合作的人。方旭岩送芷萱母女到英国以后，芷萱一次都不肯见他，他才明白，芷萱的心情根本不是真的平静了，而是真的将自己封闭起来。
  
  廉水蓉是喜欢独处的人，和芷萱两母女各自占据别墅的一隅一个作画一个跳舞本来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是看到女儿这样仿佛没有了期望似的封闭自己，她的心里也是刀割似的难受。
  
  芷萱在舞蹈室里神情非常专注，飞旋、跳跃、轻轻舞动的身姿非常美丽，精巧而绝妙。她的舞步先是飘逸舒缓，是一种静谧的感觉，然后渐渐变化得欢快轻盈，然后再到温柔缠绵，再到……
  
  她持续地舞蹈着，舞蹈仿佛能随着人的情绪起伏，舞着舞着，芷萱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泪水随着她的舞动滑出眼角，在半空中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