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月传

第49章


  如烟一怔:“司马明月?往年是她教你画的么?”
  小香儿心上一酸,点点头,回忆往事如烟,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
  如烟笑笑:“我画的和她画的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我画的不好?”
  小香儿摇摇头:“不是,都画的好,只不过姑娘画的月中嫦娥风姿灼灼,是绝代的仙子,而明月姐姐画的虽也是超市脱俗的仙子,却有些冷冷清清,似乎满怀心事的样子。”
  如烟点头叹息:“或许你明月姐姐身世孤苦,借月中仙子,聊以慰藉吧。”
  小香儿也轻轻叹道:“时逢中秋便团圆,而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她一面?”
  
第六十一章 酒阑画烛交红影
 七月十五,江南,清晨。
  今天就只中元节,西塘镇已经充满节日的气息。
  明月并没有柳如烟和小香儿想象的那么孤苦伶仃,那么凄惨。
  明月此时正斜倚在谢府的雕栏画栋里,细细的看庭前的ju花,还有八哥的啼叫。
  谢夫人和王小妹曾多次嘱咐过,秋深露中,不要在庭院中久呆,而明月似乎欣赏这分秋意,迟迟不肯回屋。
  明月正赏完秋色,刚有了去吃早饭的念头,就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跑来,明月猝然回头,却见是前厅的大丫鬟。
  明月奇道:“姐姐,什么事?”
  那丫鬟扬起手中的大红帖子高声道:“姑娘!你的帖子,大清早二门上送进来的。”
  明月更加奇怪,居然有人给自己送贴,这还是生平首次,的的确确的意外。
  明月接过红帖,纤手翻开,却见是大红喜帖,上纹双喜临门,两对鸳鸯,明月不禁纳闷,自己在西塘除了谢府并无故知,更不会有娶亲的亲戚,怎么有喜帖送来。
  再往下细看,赫然写着新郎南宫长乐,新娘梅氏喜结良缘,于西塘东郊林盛宴宾客,大排喜宴,邀西塘谢府千金王明月云云,最后落款,七月十五,中元节,午时。
  南宫长乐?梅氏?明月在记忆里深深的搜寻这两个人,究竟是在何时见过?抑或是谢夫人的相识?
  最后终于恍然道:“莫非是东郊荒林的南宫十一郎?姐姐,夫人和我娘看了请柬了么?”
  那丫鬟摇头:“没有,据说是差来下请柬的人说特邀你一个人。”
  明月暗暗称奇,仔细翻开请柬,发现夹层还有一贴,明月展开,上面写的却是:故人十一郎携妻梅氏拜上谢家明月芳辰,自花市一别,不觉期月,今小可与梅君大喜之日,特邀姑娘屈驾前来,因身份低微,不能劳动谢家夫人大驾,还望姑娘万勿推辞,见字赴宴,切切,南宫长乐、梅三娘,再顿首。
  明月陷入沉思中,木然的对丫鬟点了点头,丫鬟离去,庭院中只有明月一人对花长叹。
  初识南宫长乐,是在明月撑着小船,路过东郊林,偶遇南宫十一正端着盆衣服来河边浆洗,当时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南宫长乐对明月颇有好感。
  甚至连谢夫人当时在场,也开始怀疑十一郎的为人并非传言中的知书达理、文质彬彬。
  后来又在西塘镇醉月轩相遇,当时的十一郎甚至要为明月买几盆花,而就在花市,南宫长乐却遇上生平的对手,被个老花匠打的落荒而逃,生死未卜,之后再没有南宫长乐的消息。
  明月此时又喜又惊,喜则是南宫长乐无恙,甚至还大喜盈门,惊则惊月前还对自己有意的少年,此时就要结婚了,心中不觉有种失落的感觉。
  世事无常,而造化又岂非看的分明?
  在明月心底,不论当时还是现在,都是有意无情,或许她本身只有份别人爱慕自己的喜悦,而自己却并未看中南宫长乐。
  看不中并不是因为身世,并不是因为尊卑,而是因为不论如何相识,明月眼中总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也许她太单纯,太天真,不懂得爱与被爱。
  明月终究一笑,看看后边的日期,七月十五,就是今日,遂忙忙携了请柬,知会干娘和亲娘。
  谢夫人和王小妹正在用早膳,二人见明月来了,都道:“我的儿,早饭用过了么?快一起来吃些。”
  明月笑道:“还未用过,吃前先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谢夫人也笑道:“什么好消息,还故作神秘,是不是你娘又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了?”
  明月摇头道:“你们一定猜不出来,是有人呀,邀我去参加婚宴,你们说是不是喜事呢?”
  王小妹讶然道:“哦?还有人请你?是不是二爷的故知,还是夫人的亲戚?”
  明月道:“都不是!是东郊南宫家里的喜事,邀我去呢。”
  谢夫人也道:“他们家的?莫非是南宫楚替十一郎娶媳妇?”
  “正是。”
  “的确是喜事,请我们了没有?”
  “没有,他请柬里说不敢劳动夫人的大驾。”
  “好,那就你一个人去吧,是今天么?”
  “今日午时。”
  谢夫人沉吟道:“嗯,我着翠柳和红儿陪你去,再带些得力的家丁,一路护送你去,顺带置办些彩礼方妙。”
  王小妹也道:“听你干娘的话,去了不许玩闹,要有大家子的风范,礼尚往来,一定要送些礼钱才是。”
  明月点头答应:“我都晓得的,交给他们置办送礼,我只管去了吃饭。”
  三人笑了一回,吃罢早饭,明月就开始准备赴宴的出行。
  小红和翠柳侍奉明月,都听说要去赴宴,都乐坏了,也匆匆换好衣衫,催促家丁赶紧置办彩礼,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发。
  江南的秋色也已阑珊,天地间已经夹杂着浓浓的秋意,翠柳特地为明月披上挡风的毛裘长衣,喝声开船,两只谢府的大船浩浩荡荡的开往东郊荒林。
  一路无话,一个时辰多些就到了东郊外的荒林,未及下船,就听林中鼓乐喧天,好不热闹。
  明月在两位丫鬟的搀扶下弃船登岸,早有家仆前去报告司仪,众人刚走进林子,就见远远来了一个年长的先生,身穿红边的锦衣,满脸是笑,拱手相迎。
  一旁仆从告诉明月,这就是今日婚礼的老丈,教书先生南宫楚。
  明月近前同丫鬟急忙敛衽还礼,寒暄道:“不知令郎今日大婚,姗姗来迟,万望恕罪则个。”
  南宫楚抱拳道:“岂敢岂敢,有幸请得谢府千金来此,乃是我们的福分,姑娘快里边请!”
  转过林中,鼓乐声更近了,明月和随同的仆从丫鬟一看,原来林中空阔处摆了数桌酒宴,有些已经就座,南宫楚介绍道:“这些大都是我学馆里学生的父母亲友,都来替我捧场,姑娘还请坐首席,一起来的也来这边就座。”
  众人都皆坐定,大家频频向南宫楚先生道贺,不一时新郎官也出来向众人敬酒。
  明月闪目一瞧,可不正是南宫长乐,满脸喜气洋洋,身穿**大红衣衫,显得格外的英气逼人,雍容华贵。
  南宫长乐也看见首席上的王明月,急忙举杯过来,笑呵呵道:“明月姑娘,真是贵客,没想到你也能来,长乐这里先敬你一杯。”
  
第六十二章 吹花卷絮无踪,晚妆知为谁红
 面对南宫长乐坦然真诚的微笑,明月也举起了酒杯,缓缓道:“祝愿你和梅夫人新婚燕尔,白头偕老!”
  明月一仰脖,酒迅速的流过喉咙,也不知是何滋味。
  有时慢慢的说话才能隐藏心里的激动,心里的叹息,而飞快的动作是否能掩饰明月已经在微微颤抖的手。
  南宫长乐没有注意,也并不注意,还是微微的一笑,去敬其他宾客。
  转瞬之间,明月发现长乐成熟稳重了许多,比初初见面时的惊慌失措,多了份大家风范,而他的眼神与他的内心似乎都是清澈如水,只怀有即将新婚的喜悦和自信。
  明月知道这一个月中对于长乐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使得当时涉世未深的十一郎转眼变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君子,风度翩翩,光彩照人。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十一郎那次劫难,更是因为新人梅三娘。
  明月并不懂得只有女人才能如此快的改变一个男人,而隐隐觉得定和新娘子有莫大的关系。
  按照旧俗,西塘镇也是由新郎官去亲自接花轿的。
  明月像众人一样,也都期待新娘子花轿的到来。
  新郎长乐与众位抱了抱拳,在司仪的指导下,率一队乐班,敲锣打鼓的迎新娘子。
  梅三娘虽然无亲无故,本来也在荒林里住着,南宫楚为了场面气派,也为了庄重,早就把梅三娘安排在河边新雇的彩船里,由长乐去八抬大轿去接,按这个习俗,也很像回事情,人们既不知道梅三娘的身世,还以为是远路接来的大家闺秀。
  偌大的排场能迷离人的眼睛,众人都只道是新郎官要去河边接新娘子,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早就特意安排好的。
  梅三娘初时觉得用不着这么隆重,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南宫楚却道:“我要对得起南宫世家老主的在天之灵,一定为长乐儿隆重的娶亲,这也不只为了姑娘的体面。”
  南宫长乐也遵从这些习俗,他认为只要三娘快乐,自己就快乐。
  他在迎亲的队伍中格外欢喜,而万物都是此消彼长的,欢喜到了极处难免要乐极生悲。
  因为他忽然发现远处遥遥的走来一人,挑着担子,两头都装的是花。
  别人看上去并不稀奇,也就是个平平常常的老花匠,而南宫长乐却心中一阵痉挛,似乎是棒子狠狠锤在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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