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在一起

  突然那个明亮眼睛的男孩一把抓住另一个男孩的胳膊，他的手攥得那么紧。连一旁的光仔的手臂也隐隐作痛。
  光仔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看到这一幕他突然想哭，不忍再看下去，却又舍不得转开头。仿佛这一切是他幸福与痛苦的开端。
  “啊，他们跑起来了，一个拉着另一个，把我也拉了过去。我的灵魂似乎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光仔真的觉得自己在空中浮动，“那就这样一直跟下去吧，让我看清他们是谁。”
  …………
  雨继续着它的肆虐，无情地摧毁幸福，摧毁希望。
  光斜靠在站台的身子瘫软了下来，头垂了下来，陷入了黑暗与昏迷。
  …………
  “阿光，不要再跟下去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短促而焦急，“这样下去，你会回不去了！”
  “谁？”光仔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温暖而柔和，仿佛可以抚平世间一切痛楚。
  看见了，看清了，一个雪白的身影，清澈的双眸波光粼粼，秀丽的长发随风起舞。那是，那是佐为啊！还是那么高贵，还是那么洒脱，真的是光仔朝思暮想的佐为。
  “佐为！”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在做什么，此时的眼中只有无法忘怀的人，“佐为，我终于找到你了。不要再分开了，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小光，”佐为蹙着眉头，心疼地看着他，“你怎能来这里呢？还不该你来这里呀。回去，快回去！”
  “不，我哪也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光仔任性地哭喊着，一如他无忧无虑的童年，“佐为，我们一起下棋，所有的棋都让你下。”
  “光，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但是不行，我的时间没有了，”佐为温柔地拭去光仔脸上的泪水，“可是你不同，你不能放弃，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难道忘了，要替我实现棋神的梦想吗？要下出我追寻千年的‘神之一手’吗？”
  “可是佐为，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勇气继续下棋，才有可能下出神招啊。”
  佐为笑了：“光，你想忘记他吗？不应该啊，这样可就辜负了他呀。”
  “他？他是谁？”光仔突然觉得内心好似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不，我不要知道。不要告诉我他是谁。”
  “光，”不理会光仔鸵鸟般的举动，佐为加深了笑意，“难道这些年，不是因为有他的陪伴才有了今天的光仔吗？你的欢笑，你的泪水不都是因他而存在的吗？只有和他在一起，你们才能一起成长，一起下出神话般的棋局啊。”
  说着，佐为揽着光仔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指着前方：“光，你看，从那一刻起，牵在一起的手就分不开了。”
  光仔顺着佐为的手看去，眼前那个男孩子仍然死死攥着另一个男孩子在雨中奔跑，跑得后面那个男孩金色的刘海都乱成一团。
  金色的刘海？那是，我吗？光仔抬头询问地看了眼佐为。佐为微笑地朝他点点头。
  那前面那个男孩子又是谁呢？光仔突然有种恐惧感。不，他不敢看，仿佛看清了，那人便会硬生生撕裂他的心。
  光仔拼命地想撇过头去，无奈佐为的力气更大，硬是压着不让他动弹，“光仔，不要怕，不要逃避，看清他是谁，看清你的心，让他带你回去。”
  佐为温柔温暖的声音缓和了光仔的紧张，引导他勇敢地看向那个人。
  那人有着柔顺的发丝，白皙的面容，坚毅执着的表情，还有那双无法忘怀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明亮，一直以来就这样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啊！光仔睁大了眼睛，是他，是那个人，他一直追逐着 的，却又想逃避的人，他是塔矢，他是……亮！
  十九、你从来不曾失去我
  “嘟――”“嘟――”
  进藤，接电话啊，拜托你接电话，光……
  小亮站在窗台旁，一手握拳抵着窗框，一手擎着手机。俊秀的五官因为紧张焦虑而有些走形，与他一身高档的礼服十分不衬。
  但是小亮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要光仔能接他的电话，就算让他以后一辈子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想必他也是欣然同意的。
  但是电话打到现在一直无人接听，一声声单调冗长的拨号音催逼得小亮的心境恰如窗外的天气，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晚会进行到现在，他苦苦等待的人却迟迟不露面，“啪――！”小亮一拳砸在墙上，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心焦，他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是我一次又一次想要鼓起勇气冲破禁忌，而你只是一遍又一遍无情地将我打入地狱。难道这次你又要重演吗？
  一如既往地忽视我，不肯在你的心中留下我的任何痕迹。即使，我向你送出一张订婚的请柬，你也只是漠然地将它丢弃在地上吗？是这样吗？光，你回答我呀！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小亮的心抽成一团，“原来一切都是幻觉，我又自作多情了”。闪电映过小亮的眼眸，一声焦雷震得他心神俱碎。
  又是一拳砸在窗台上，小亮失神地看着窗外，一切真的就象那闪电。一瞬间的明亮幸福，换来的终究是震碎心灵的苏醒。
  高永夏在骗我，说什么进藤在为了我而向他挑战，说什么进藤不能没有我；夏子竟然也骗我，她说进藤病倒住院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我的世界。
  骗我，原来都在骗我。一个因为我没有好好下棋，一个因为我辜负了她的感情。但是这样的欺骗是怎样地让我欣喜若狂啊，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现在我不敢相信了，我没有自信啊。
  一阵急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惊得小亮一个激灵，他急忙抱着双肘，试图用团缩来慰解自己。
  我没有自信是因为你不给我自信，光，你为什么不来，你知不知道，今晚我蓄积了所有的力量，就为了等你来，等你来了之后，我……
  心头涌出的酸苦的气息直冲头顶，小亮强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你知不知道，过了今天，我再没有这份勇气，再没这个承受力去面对你了。
  会场的另一边，夏子也在焦急地拨着电话，屋外的风雨让她心惊肉跳。
  她一直将进藤对亮的感情看在眼里，心来很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意。她满以为今天进藤一定会来的，就算不是来砸场子的，至少他哪怕细微的表情也可以让小亮看出端倪。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进藤到现在也没来，音信全无。
  为什么不来呢？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伤心欲绝，无法面对；二是，二是，来不了了……
  “轰――”一声巨雷让夏子打了个抖，她惊慌地看着窗外暴雨肆虐的世界，心跳如擂鼓，心里一个劲地喊着，“千万不要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进藤君，若你有个好歹，我即便粉身碎骨也没法向小亮交待了。”
  不断懊悔着自己所谓的计策，夏子拨电话的手指抖个不停。
  美津子：“喂，这里是进藤家。”
  夏子：“啊？！您好，我是进藤光的朋友，请问，进藤在吗？”
  美津子：“阿光啊，他不在家，下午就出去了。”
  夏子：“这么晚还没回来吗？那，您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夏子心里暗叫不好，果然还是出来了。
  美津子：“哦，是这样，下午他女朋友来电话说，阿光和她晚上一起参加一个朋友的订婚仪式。如果你实在有急事，可以打他的手机，你知道他的号码吗？需要我告诉你吗……”
  夏子已完全听不清进藤母亲在说些什么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明明说过的，她是不会来看这场“闹剧”的，那么，那么进藤到底……
  完全不敢想象下去，夏子匆匆挂断电话，失礼到忘了说声“再见”。她哆嗦着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喂，明明吗？”夏子紧张得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我是夏子。”
  “学姐，”明明的声音有些沙哑，象是刚哭过，“晚会，开心吗？”
  “不说这个，”夏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明，请柬，你可给了进藤君？”
  迟疑了一阵，明明才开口，“给了，怎么？”
  夏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看来进藤真的不知去向，“他，进藤，到现在也没来啊！”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椅子倒地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的声音尖利而急促。
  “明明，进藤君到现在还没来，小亮一直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已是六神无主的夏子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向要强的她此时此刻也无了主张，“你是否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我们马上就去找他……”
  “学姐，你们暂时不要离开，我立刻赶过来。”别看平时温柔和缓，关键时候，明明还是十分果断。她抓起风衣就向门外冲去。
  “明明，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藤崎太太追在女儿的身后问，“外面在刮台风啊，我说你――”
  “我要去让我爱的人幸福！”打断母亲的话，明明一头冲进了雨里…………
  计程车在雨中飞驰，明明焦急得扭着手指。当初答应夏子的主意，她就觉得荒唐，可是夏子学姐坚持说那两个家伙伤害了我们俩的感情，应该受到点小小的惩罚。
  从来就不希望光仔受到任何伤害，明明绞着指头，车窗外一个个街灯闪过，使她的脸忽明忽暗，即使自己有多伤心也不舍得让光仔难受，早知道就该将实情告诉光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