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Ⅱ

第28章


’我在心底默默纠正),没法靠近,手电筒光线不够亮,我看得不是太清楚……比你略粗一些,顶端开启时呈螺旋形,就像——”
  “就像这样?”我把右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朝上,一根丝绳如藤蔓般从皮肤下钻出,探向半空,顶端略微鼓成花苞状,随即分裂成几片螺旋状开启,仿佛一朵微小的淡紫色蔷薇在手心里瞬间绽放。
  何远飞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端详后,用手指试探性地触碰,似乎还想在顶端轻挠两下。
  “别,”我抓住他的手指,把那根交接器缩回去,“它很敏感。”
  “有史以来最敏感的凶器。”他调侃我,“我很好奇,这是你的还是它的,或是它留在你体内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至始至终,只有我。”
  “……那我看见的那头巨大白狼呢?”他疑惑不解地追问。
  我朝他微笑起来:“那是你的梦。”
  何远飞挑着眉峰思考了片刻,放弃道:“我决定不参与到寄生者的小阴谋中,你们那些幻觉、催眠、光线折射之类的把戏层出不穷,把属于人类的短暂时光耗费在那上面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他举止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动作粗暴地将我掀倒在沙发上:“合二为一——用人类的方式。”
  “我不介意你使用人类的任何方式,但别指望我会跟着一起犯傻,我是个寄生者。”
  “……明昊,你在硬件升级的同时,为什么就不能把软件也升一升?”
  
  深夜的洛杉矶别墅。
  我走进卧室时微微一怔,床单上多了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我上前拎起它的一根粉红色带子,敲了敲浴室的门。
  放着带按摩功能的温泉浴池不用总是霸占我的淋浴间的男人打开门,湿漉漉的身体只围了条半掉不掉的白毛巾。
  “这是你女朋友落在床上的。”我把它举到他眼前。
  他的脸有点发绿,“怎么可能!这东西不可能落在我床上……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
  我收回手,仔细打量了一下,两边的带子被拉得有点失去弹性,“那就是一个老朋友来了。”我转身扫视一圈房间,最后把视线锁定在墙角的衣柜上,淡淡道:“如果你再开着门缝偷窥,我就放个电浆球进去。”
  柜门猝然推开,一个长着五条触手的寄生体滚落下来。它用其中两条抱着头,怯生生地看着我手中的东西,委屈地嘟囔:“D cup蕾丝边……我的……”
  何远飞披好浴衣走出来,边系腰带边皱眉:“又是这根香肠?”
  “我不是香肠!”寄生体恼怒地反驳他,也许是宿主被乱枪打爆的心理阴影还未消退,这股怒火怎么看都显得气势不足。
  “哦,我没说清楚,是一根底部被切成八爪鱼形状的香肠。”何远飞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喜欢bra的香肠。”
  “我说了我不是香肠!我是高等外星种族!地球人,野蛮无礼的地球人……”寄生体泪汪汪地叫起来。
  “你要把它弄哭了。”我对挟私报复的同居者说,“我不希望房间的地毯上满是酸辣汤的味道。”
  何老板笑起来,耸耸肩表示玩够了。
  “你来找我,有事?”我转而问寄生体。
  它收住泪花,两根触手的尖端互相戳着,小声回答:“有事……你先把蕾丝边还我。”
  我把它的宝贝丢过去。它立刻拽了套在脑袋上,情绪似乎好转不少,“有个非地球生物,寄生体,不过跟我们种族都不同,我在沙漠底下的房子里碰到它——那个破房子修得像迷宫,还一点都不牢固,我迷路了,差点被掉下来的天花板砸死,还好它把我拉出来。知道我认识你后,它就叫我带一段‘回放’给你……哦,它说它叫裂缝,这名字真帅气,其实我也有地球名字的,我叫——”
  “闭嘴,打开那段过往回放。”我忍无可忍地截断了它的话,指尖闪出一小簇电弧。
  它触手一抖,猛地扯下了头顶的bra。
  何远飞关掉身后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极光再次笼罩下来,无数光波粒子如同一条逆流的时光河,在半空中铺展开来,五分钟前、两小时前、十个小时前……
  漫天的亮点倏地拉伸出细丝一样的光束,织网似的相互绞缠,又在眨眼间熄灭,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渐渐的,两排黯淡的路灯亮起来,照着一条黄土压实的乡间小路,路旁尺把高的荒草在夜风中飒飒起伏。
  一个穿着黄色高领毛衣和灰格子外套的女人,边着抹眼泪边从远处小跑过来,后面追着个身穿七十年代绿军装的男人。
  “我跟你离婚,离婚还不成吗?你再找个生去呀!”女人哭喊。
  “这说的什么话,我干嘛跟你离婚……生不了就不生呗,我又没说啥……”男人边追边劝。
  “你没说啥,眼睛尽朝人家喂孩子的媳妇看了,还要说啥!”女人悲愤地指控。
  男人无奈道:“我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女人突然停住脚步,男人刹不住车,差点撞上她的背。
  “……听到了吗?”
  “什么?”
  “婴儿哭声……没错,是婴儿哭声!”
  男人侧耳听了听,“……好像是有哭声,在那边草丛里!”
  两人趟进荒原,拨开草丛,果然看见一个裹着黑色男式长风衣的婴儿躺在地上呱呱啼哭不止。女人毫不犹豫地上前抱起婴儿,依依哦哦地哄起来。
  “是弃婴吗……”男人摸了摸裹着婴儿的风衣,“料子真好,父母应该是个有钱人吧,为什么把孩子丢在这?还是个男孩儿。”他摸到个衣服上别着个硌手的东西,扯下来一看,是张塑料压膜的硬卡片,“写的是英文……是孩子的名字,还是父亲的名字?”
  “亚历克斯?裴……”女人拿过来,对着路灯眯着眼看,用不地道的腔调念道,“美国国家安全局特别探员?!”她的手猛地一抖,卡片落在地上。
  男人也傻住了。
  两人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急促的呼吸中,女人把牙一咬:“管他爸妈是美国间谍还是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去,把那张卡片埋起来,越深越好!”
  男人还在发愣,被女人狠狠推了一把:“去呀!”这才讷讷地应着,蹲在草地上挖坑。
  “这孩子也姓裴,就是跟我们有缘,我要收养他,把他当亲儿子。”女人恶狠狠地警告丈夫,“如果你敢报到民政局,我就跟你离婚!听见没有,裴建华?”
  “你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男人嘀咕道,起身把土踩实,举双手作投降状:“一切听从领导安排。”
  “贫嘴!”女人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却晴朗了许多。低头把风衣拢紧些,她一边走回土路,一边温情脉脉地逗弄着那个哭泣的婴儿:“啊噗,啊噗噗,乖宝宝,你叫什么名字?让妈妈想想,就叫‘裴越’好不好,超越的越?哦哦,不哭了,回去妈妈给你牛奶喝……裴建华,你去买牛奶!”
  “啊?这时候?店都关门了啊!”
  “我不管,今晚你得把牛奶弄回来!买不到你就去借!”
  “……”
  男女的话声逐渐远去,路灯也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
  影像结束了。
  房间内灯光重新亮起后,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望向何远飞。
  他朝我笑了笑:“这下可以放心了。不过,那个叫‘裴建华’的男人是你——”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是裴明昊的父亲吗?”
  “是或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裴越的克隆体回到三十多年前,被你的父亲养大,然后成为捕猎者,最后救了你,杜衡再提取他的基因制造克隆体,克隆体又回到三十多年前……这是个死循环啊!裴越的本体在哪里,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何老板剔起眉峰沉吟起来,“不对,这是个时空悖论,就像那个回到过去杀掉外祖母,本人是否还存在,如果本人不存在了,外祖母又怎么会被杀掉的问题一样……”
  我慢慢笑起来:“老板,你还是比较适合当商人,哲学家就算了。”
  何远飞耸耸肩,“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
  “如果裴建华不是裴明昊的父亲,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我不以为意地答道,“没有哪一条时空定律规定本体和克隆体不能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就说现在,裴越死了,但他的克隆体可能还活着。也许某一天,在某座城市某条街道上,你会跟他擦肩而过——”
  何远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样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有个超级杀手拿‘巨蟒’指着我的脑袋逼我要对你‘礼貌’一些。”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对我‘礼貌’一些,我不介意去买一支巨蟒左轮。”
  “……明昊。”何远飞叹着气朝我走过来。
  寄生体在他研究时空悖论问题时就悄悄地溜走了。
  可以安静地睡上一觉了吧,我这么想着。结果还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
  今夜的访客似乎有点多。
  何远飞一脸不爽地走到玄关开门。能通过院子大门进来的肯定是保镖或是仆人,但这么晚还不识趣地来打扰老板,我估计这家伙饭碗堪忧。
  门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黑发少年站在门框侧边的阴影中。
  “培林?什么时候回来的,追到那只蝴蝶了?”
  少年阴郁地摇头。
  当然,一个时空穿梭者如果那么容易被捉到,那它不是快死了,就是根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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