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

第16章


  扬子太太笑说:”可否请王小姐替我们寄些应用教科材料,扬子他老推说不懂。”
  方倍对扬子说:”我今晚到悉尼去,你留在这里陪家人吧。”
  扬子吓一跳,”你一个人——”
  “放心,我已走遍大江南北。”
  扬子想一想,”不可以,这是公事,我不可失职,冯总吩咐过我一定要同你合作。”
  方倍十分佩服扬子。
  刚巧这时,扬太太欢呼着奔近,”好消息,批准了,批准我出国了。”
  幸亏方倍身边都是好消息。 
  ??? 在飞机场,方倍还在批阅学生作文,一边同扬子说:”其实移民生活朴素单调。”
  扬子摸摸后脑,”我全同她说过,她也问我,女同事衣着为何像苦学生一般。”
  “希望她慢慢适应。”
  扬子说:”报馆里的庄敬,移民五年,苦苦想家,一到学校假期,逼着丈夫与女儿回苏州娘家,一拿到护照,立即买掉房子回流,可是,回归老家住了一年,处处不惯,终于又回转,劳民伤财,我看到都怕。”
  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休息。
  扬子担心:”只租一间房,不大好吧。”
  方倍笑,”我们不会在此留宿,办好事立刻走。”
  “方舟,想不到你如此吃苦耐劳。”
  方倍淋浴更衣,与扬子找到黄金海岸住宅区。
  山边路一五三七号门口有孩子在打棒球,看见访客问:”你们找我妈妈?”
  “哪一位?”一个穿短裤女子应声而出。
  甜美的小圆脸,正是邓匡。
  “过来坐下喝杯冰茶,我们南半球这里天气刚开始热。”
  “我们来打听一个人。”
  邓匡笑笑,”邓融可是?”
  “你的朋友周女士已经知会你了。”
  “没想你会特地乘飞机来问话,邓融,是个传奇。”
  “愿闻其详。”
  邓匡说:”我也知得不多,九四年,她来我们家住过几个月,人很静,勤快地帮着做家务,学英文,不一会,就到新加坡去了。”
  “她是你表妹?”
  “家祖的确是来自贵州。”
  “她如何从新加坡到纽约?”
  “我并不知详情,她在新加坡一份华文报工作,一日去访问艾萨柏尔曼,就此认识,听说几个月后就正式结婚,她还给我们寄请帖来呢?”“悉尼日报属于柏氏机构吧。”
  “谁说不是,她很低调,我们家很少提到她,可幸我们也过得不错。”
  方倍乖巧地:”那当然,人人都知道黄金海岸独立洋房价值百万以上。”
  “她每年寄圣诞卡片给我们。”
  邓匡进屋子去取了最近一张卡片出来,还附着小小一张照片,是柏氏一家四口合摄,娟秀中文字写着”表妹融敬上”。
  方倍不由对邓融另眼相看,如此念旧,这个世代,算是难得。
  邓匡忽然问:”邓融快乐吗?”
  方倍飞快答:”她生活幸福美满。”不知如何,拼力帮着邓融。
  邓匡说:”是,我们都求仁得仁,成功出国移民,应当心满意足,明年,我家乘轮船往欧洲观光呢?”
  这时,邓匡的丈夫回来,他是一个红光满面的大块头,真要注意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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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第八章
    方倍告辞,临走,取起孩子的垒球棒,打出一记好球。
  扬子赞道:”难怪冯乙对你神魂颠倒。”
  方倍怔住,”你说什么?”
  扬子故意跌脚,”你不知道他对你倾心?”
  方倍不出声。
  他们连夜飞回本国。
  这时,两人都累了,在飞机舱里呼呼大睡。
  冯乙来接他俩飞机,看到两名手下晒得似熟龙虾般红肿,吓一大跳。
  方倍沉默无言,回到小公寓,意外听到母亲电话留言:”小倍,好吗,爸妈工作忙碌,请你照顾自己,下次再谈。”
  声音语气都与平日无异。
  方倍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淋漓尽致后处理了一些私人事件,写了一篇专栏,叫做电话访问。
  电话访问可靠吗,当然不,访问一定要面对面,看牢对方眼神及一举一止……当然,这只是她私人意见。
  她揉揉眼,累坏了,倒头便睡。
  睡梦中听见有人开门进来,那人看到行李放心地说:”回来啦”,是对她不离不弃老管家的声音。
  她蹲在方倍前边,”听说王先生与太太没事了。”
  方倍睁开眼,”“还有些细节,像赔偿之类。”
  “总算有惊无险,不幸中大幸。”
  方倍看着管家,”为什么对王家那么忠心?”
  “因为你父母善待我们母女。”
  方倍微笑,这世上有两种人,感恩,与不感恩。
  这时,她把改好的卷子传真回上海,并且推荐一本叫《对错误标点零容忍》小书。
  天涯若比邻,现代人多么幸福。
  方倍回到报馆,冯乙看到她,身不由主走近。
  方倍轻轻说:”我又要听教训了。”
  冯乙却说:”扬子说你这次出差相当成功。”
  “因与公事无关,我决定自费。”
  冯乙回答:”调查工作最重要是做得含蓄。”
  “明白。”
  “所有传奇女子都有过去,当事人多数不希望提及这些往事,你当心冒犯她。”
  “我知道。”
  “她那么看重你,极是难得,你要珍惜。”
  “多谢教训。”
  “你口是心非。”
  “不不,冯乙,我真心诚服,你年少老成,说的每句话都是金石良言。”
  “那么,把这件事搁下,努力工作,你此刻已有许多竞争对手。”
  “是,冯大哥。”
  冯乙忽然发牢骚:”一开始就错了,帮你改错字,更正文法,给你训示……小女生只希望男朋友陪着胡诌,聊天,散心,玩耍。”
  方倍放下稿件离去。
  回家她看见坤容来访,正与管家一起把一面染色玻璃挂在帘上,精致图案在阳光下射出奇幻彩色光芒。
  方倍喜悦,”这是你的作品?设计新颖,七彩缤纷,美不胜收。”
  管家说:”坤小姐下月结婚。”
  方倍笑:”你怎么反而给我送礼物来。”
  “我们简约地注册结婚,不高仪式婚宴。”
  方倍笑,”这一切都不重要。”
  管家很高兴,”难得你们两人都这么想,许多少女还以为婚礼就是婚姻。”
  “方倍,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方倍一直点头,她们脆弱的友谊又似恢复。
  坤容说:”明年五月就要毕业,千辛万苦,总算读到文凭防身。”
  方倍接上去,”有了它,才可以到商场卖鞋卖眼镜框,或是到银行做临时工。”
  管家大惊,”没有它又如何?”
  方倍笑,”那只得在快餐店炸薯条或到油站加油。”
  管家骇笑,”世界竟是这样艰难了。”
  “是呀,要做专业人士,还得多读三年。”
  坤容说:”那等于半辈子在学校生活。”
  管家说:”我十六岁就在开始工作,不过,谁要像我呢。”
  谁知坤容与方倍齐声答:”我俩愿象你般可爱。”
  方倍在颓垣败瓦中寻到力量。
  她们两人离去之后,方倍把管家帮她洗熨妥当的衣物挂回衣柜,感慨万千。
  她抬起头对牢天花板说:”爸,妈,我想念你们。”
  她们是方倍唯一的父母。
  稍后司徒律师找方倍:”请到我办公室领取是月生活费用。”
  “能否自动转帐?”
  “不行,一个月至少得见你一次。”
  方倍笑着到访。
  律师问:”你找过我?”
  方倍据实回答:”我发觉我并非王氏亲生。”
  司徒沉默。
  “律师一向比家人知道得多。”
  “小倍,你觉得他们是否一对好父母?”
  “对我恩重如山。”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对我坦白?”
  “或许,他们怕失去你,或许,他们觉得你与亲生无异。”
  “廿多年……”
  “小倍,不久你会发觉,日子过得比我们想像中快十倍。”
  方倍微笑,而大人又太懂得找藉口,逃避,最终,原(言有)自己,继续活下去。
  方倍问:”我是谁?”
  司徒律师说:”“小倍,我不清楚你底细。”
  “当年王家移民,可是你办的手续?”
  “你拥有正式领养证明,光明正大入籍,取得护照。”
  “可是我手中却持一张出生文件。”
  司徒律师这样答:”我从未见过该纸。”
  “为什么他们要伪造我的出生纸?”
  司徒律师笑而不答。
  “他们此刻在什么地方,我几时可以见到他们?”
  仍然没有回答。
  “那么,把领养所名称告诉我。”
  司徒却说:”这件事并非由我接办,我不知首尾。”
  “我还想知道——”
  司徒说:”当事人与律师之间的事是机密。”
  方倍失望,”我也是你的当事人呀。”
  司徒律师拍拍方倍肩膀:”明年要毕业了,功课一定繁忙,可要找人补习?”
  方倍知道再也无法撬开他的尊嘴。
  回到家中,启动私人电脑,发觉有人留下电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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