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说,你不会知道错过什么

50 软禁


“身体健康最最重要,只有生病的人才能体会”(羽泉《最美》曲调)我哼着小调,来到公司。
    打老远听到这调调,肯定都觉得这人今天精神头不错;走近了一看:“鬼啊!”
    我知道我一脸憔悴相,两只熊猫眼。一天就吃了一顿饭,还是稀的,晚上又辗转反侧睡不好,能有我现在这尊容,就应该感谢爹妈生了副好皮相了。
    睡不着,索性早点来公司,可惜也来得太早了,门口的警卫都还没上岗,保洁的阿姨又都是低头干活,所以我没吓着别人;别人也没吓着我。
    我暗暗想,要是陆沅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他说什么,我倒是可以猜到个十之八九:
    四个字的话,会是“咎由自取”
    三个字的话,会是“自找的”
    两个字的话,会是“活该”
    一个字的话,肯定是“哼”
    陆沅的脾气么,肯定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的,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应该不会在公司看到他。
    “叮”的一声让我打了个激灵,抬头,提步,我打算闭着眼睛飘进去,反正又没其他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套深黑色高级西服,挺拔的出现在我面前,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瞧那双皮鞋,锃光瓦亮,造型稳重,鞋头微翘,那可是高级皮鞋特有的弧度(作者:哟,朱祝,几天不见,眼光见长啊!朱祝得意:哼,我师傅是谁!)!
    再瞧那公文包,皮质光洁,革色均匀,款式大方,做工精致(作者:你上辈子肯定是卖皮货的店小二!);
    瞧那领带,精雕细琢,线条刚硬,裁剪精细,色彩和谐得体(作者:那领带,90%藏在西服里,你的眼睛透视啊!朱祝:……);
    瞧那抬起的左手,五根指头,根根分明,修长有力,使得那份遮挡了面部的文件也显得高雅脱俗,与众不同(作者:谁的指头不是根根分明啊!连一起,那叫蹼!!!朱祝无视作者的抗议,继续卖弄ing)
    再看那雪白的衬衫,袖子从西服内得体的延伸出来,露出袖口——一枚方形浅金边嵌黑镜面袖扣跃然入目。
    等等!袖扣!他竟然用的是袖扣!而据我所知,这玩意儿,在本公司,只有一个人会用。
    我往后退了退,让出通道,心里泛起阵阵不详的预感:
    今天的太阳一定很后悔没从西边升起来,因为一向爱睡懒觉的朱祝竟然第一个到了公司;一向惜字如金的陆沅竟然翻着倍数的骂人:“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一字一顿,谈不上震耳欲聋吧,在这空旷的接待大厅里,也能绕梁三日了。
    从文件后露出的脸,眼睛定定地盯着我,熊熊燃烧着烈火,整个儿一青面獠牙。(作者幸灾乐祸:现在你知道陆沅看到你这副鬼样子的反应了吧!)
    可我哪知道,他除了会读心术,还会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本事?昨天不还出差呢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在公司遇到了呢?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要离开,怎么就那么寸,让我给撞上了呢?
    我懊恼不已,干嘛假积极!随便干什么,都比早到公司要好!扮鬼没吓着别人,倒被别人吓得不轻!
    “你跟我过来!”陆沅跨出电梯,左手的文件夹被用力的合上,发出“啪”一声,异常清脆。
    我连点头应允的气力都没有,原本已经像根蔫了的茄子了,这下可好,又被霜打一遍!
    即便是停在公司的停车场,小帕的密闭空间,还是带给我良好的安全感。怪不得这社会,虽然油价越飙越高,马路越来越堵,停车位越来越少,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买车。我压低了脑袋,坐在副驾驶坐上,生怕今天有哪个领导也跟我一样发神经,会那么早开车来公司。
    陆沅掏出烟和打火机,我担忧瞟了一下,心里祷告,这会儿千万别有人来,否则一开窗我就露馅了。他看了我一眼,停顿了几秒,没有点。就在我才想松口气的时候,陆沅突然把烟盒用力一捏,团起来,猛地往前档扔去,烟盒团被打到玻璃上,反弹回来,正好跌到我怀里,打在我手背上……生疼。
    我突然很庆幸,他扔的是烟盒,而不是我。
    我也想解释,脑袋瓜子飞转,可连我自己都没办法信服,又何苦说出来,惹得陆沅气上加气?
    我坐着,连动也不敢动,生怕再微小的动作也会触动陆沅愤怒的神经,看着他如同高僧入定,一言不发,满脸阴沉,单手握拳,我在心里祈祷,希望他是不打女性主义者!
    “手机给我!”一声令下,我赶忙遵旨,双手奉上。接过手机,陆沅捣鼓了一阵,然后收到一个短消息,我本想开口问,正好遇到他瞪我一眼,生生地又把话给吞回肚里。
    “系好安全带。”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然后作势要发动汽车,我赶忙去拉安全带,只要他消消气,别说一根安全带,就算十根八根,五花大绑也成啊!
    汽车稳稳当当地开出公司,外面车水马龙,上班高峰到了,马路上开始拥堵,面对抢道的自行车、助动车,陆沅狠狠地按着喇叭,一声声长且急促,每按一次,我都担心他会把警察招来。
    Passat越驶越远,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盘算着,如果我突然开门跳车,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原路返回,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机率有多少。
    与此同时,陆沅接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关于他可能会迟到的道歉电话;一个是关于要唐阿姨今天加班的通知电话。
    第二个电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怎么?要找人看着我?不让我上班了?
    “那个,那个~~”我再也忍不住了,以前他再怎么闹,都是下班后,双休日,但今天可是要上班的啊!“陆沅同志,我严肃的提醒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侧过身,面对陆沅“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这样……”陆沅突然猛打了一把方向盘,插到旁边一根车道上,让我重心不稳,赶忙抓住车窗上面的把手,接续说“你这样是不对的,是严重影响……影响……”旁边又有车要□□们,陆沅不让,两车已经快接触到了,我的心怦怦跳,话也接不下去。终于,陆沅的强势,让对方放弃,踩了刹车,我才平复心情“是严重影响社会主义建设的!”我实在想不出,今天我不去上班有什么会受到影响。
    陆沅对我充耳不闻,我急了,手机被没收,人又困在行驶的汽车里,要是开窗呼救吧,似乎又过分了些。
    “陆总,陆经理,~~~你倒是说句话呀!再不回去,肯定就迟到了!今天可是星期一!星期天是昨天!”
    “…………………………”
    “陆沅,你听着!再不掉头,我就跳车啦!我真的跳啦!”
    “…………………………”
    “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没有乖乖听话,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没好好的化个妆来上班,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这次绝不打折扣!”
    “…………………………”
    开离市中心拥挤严重的区域,道路通畅起来,陆沅的车速也提了上去,但依然一言不发。
    “喂!你倒是说句话呀!虽然你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怎么着,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
    我一路的聒噪与陆沅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善人,陆菩萨!求你了,别耍我了!我不是你,无缘无故不去上班,要是被当成旷工的典型,可是会被开除的!现在工作不好找,我还靠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我上有老,下有~~~有我的小外甥,求你了就饶了我吧!”
    我早知道陆沅是软硬不吃的,可我也不能就傻乎乎的’等死”啊!
    “我替你请过假了,今天你给我好好休息,按时吃饭。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陆沅终于开了金口。
    我心里的疑问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只是看到陆沅再一次紧紧抿起的唇,我晓得,刚才的回答,已经是他对我最大限度的理解了。
    绿化成熟的社区和我那种拥挤的老式里弄就是不同,连早上空气的清新度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陆沅停车,把我钳出车厢,我第一次看到被朝阳拥抱的小白楼。
    唐阿姨还没来,陆沅径直把我拉到二楼他的卧室。房间明显凌乱了许多,特别是书桌上,堆砌的文件夹有小山高,有几份放不下了,索性堆在地上,不过床铺得很整洁,好像昨晚上根本就没人睡过。
    “接着!”我一转头,一套睡衣嗖地一声,贴着我的耳际滑过,掉在床上,是我曾经穿过的那套,然后又有两件厚棉的男士运动服飞出来。
    “等会儿换上,好好休息!如果嫌冷,挑一件运动服穿。唐阿姨应该快到了,她会照顾你的。我赶时间,马上要走。但是,你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陆沅的语气非常严肃,眼神中坚毅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一向能猜出陆沅没说出口的话,这次却吃瘪了:“最后一次”什么?如果这“最后一次”我不好好把握的话,他是要把我吊起来打一顿,还是从此跟我划清界限。只是他真的很赶时间,还没等我有所回应,人已经消失在被他关上的门外。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清醒时,再想去开门,竟发现被他反锁了!努力的拉了几下门把手,我不得不放弃;试图从窗子爬下去吧,我又听见陆沅最后的警告回荡在耳边。
    我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视看着从来不曾看的晨间新闻,耳朵却密切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终于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我冲到门边,一边拍,一边大声询问是不是唐阿姨。
    唐阿姨答应着上楼,看到门把手转动的一霎那,那个兴奋啊!唐阿姨手里拎着个袋子,鼓鼓的,一进门就递给我,让我抱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再一次关上门。其动作之灵活,身手之敏捷,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唐阿姨,你这是干嘛呀!开门,开门啊!”我晃过神来,放下袋子,跑上去想把门拉开,却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先生说了,让你洗洗弄弄好好睡一觉!袋子里有热的八宝粥和牛奶,你先吃一点。还有一次性内衣裤、新的牙刷。浴室里的毛巾和浴巾都是干净的。门不能开,否则陆先生知道了要骂人了!我现在去买菜,中午再叫你吃饭!”唐阿姨说完,我就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别走啊!唐阿姨,听我说,听我说!”我急切地想把唐阿姨叫回来,可是忠仆就是忠仆,任凭我磨破了嘴皮子,也再没听到唐阿姨接我半句茬。
    我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手机被没收,房间里也没电话,唯一连着电话线的多功能一体机还tm没听筒!要是发传真去办公室的话,写什么呢?——“我被绑架了,赶快来救我!地址就是市场部陆经理家!”?
    我沮丧地呆做在椅子上——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除了听从安排,看来也没什么办法了。
    吃了早饭,洗了澡,换上衣服,钻进被窝。
    回想起上一次躺在这里,因为生病的原因,非我主观意愿,稀里糊涂就睡过去了;而今天,更加是被半骗半拐半强迫的——不过这床的确够软,被子够暖,枕头够贴!好舒服啊!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香。
    睡梦中,一阵阵饭香勾出我的口水,伸手擦擦嘴角,还真粘粘乎乎的,擦着擦着,人就醒了,睡眼惺忪间,看到床头柜上好像有东西在冒着热气,定睛一瞧,是一大碗稀粥若干小菜,保温杯一个,还有纸条一张:
    “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12:30 唐”
    转头看另一个床头柜上的钟12:42。再看房门,依然关得严丝合缝。
    田螺阿姨的绰号还真没起错,我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啊!我苦笑着佩服自己。陆沅对阿姨的训练,也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啊!送个饭,时间掐得正正好好,做的事滴水不漏,让我没有半点逃跑的机会,其实都到中午了,你让我去上班,我都未必去呢!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这个保温杯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和陆沅送我的那个,从颜色到款式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比我那个要高一点,大一圈。
    旋着杯盖,我仔细的看了看,更确定两者是同宗共祖。
    回想起陆沅,这些天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还记得帮我带礼物,并且第一时间赶来送我……这杯中的温水喝来更胜蜜糖:
    第一口,湿了唇;第二口,润了肺;第三口,暖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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