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正年少

  
  “别磨蹭了，开你的车，给我专心点开啊，别瞎想了。”三爷顿了半分钟，慢慢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原来，四爷打来电话说的并非轻松的事，他们刚到马来西亚不到半年，便又辗转去了新加坡，在新加坡只停留了三个星期，便又去了越南。虽然暂时摆脱了对手的追杀，但却因龙达公司的垮掉，被道上的人认为是纨绔子弟、败家子，没有人愿意与他合作，也没有人愿意支持他，生意变得越来越难做，好不容易赚点钱，全都放了出去，又没能力收回，日子过得很紧张。由于居无定所，小兰也没有学校接收，只能是在家教她一些常识，剩下的就全靠她自己学习了。
  
  三爷便是因为这个着急，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于是急火攻心，诱发了旧疾，心脏病发作。
  
  “那，四爷他们怎么办啊？”
  
  “昨天的电话上说，越南那边的情况比新加坡好些，也许能呆些日子吧。”
  
  “要不……让四爷他们去欧洲吧？！”吴承突然说道。
  
  “为什么？”
  
  “亚洲这边情况不太好，欧洲那边也许没事呢？”
  
  吴承朝后视镜里看了眼三爷，三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几岁入的帮？”三爷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吴承向后靠了一下说，“我从出生就在帮里了，全靠老大、三爷、四爷和徐叔的栽培才有我的现在。三爷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就是，豁出命去不要，我也要完成的。”
  
  “呵呵，豁出命去倒也不至于。”三爷顿了几秒钟，继续道，“我想让阿朗入帮，你带带他吧。”
  
  “可是三爷，阿朗才六岁啊！”
  
  “你入帮时比他不小？”
  
  “我们俩的情况不一样，我是孤儿，他是四爷的孩子……”
  
  “现在你们两个还有区别吗？”
  
  “……”
  
  这句话，问得吴承不知该怎样回答了，四爷一家在外，留了阿朗在三爷身边，自己偶尔能替三爷照看一下阿朗，这不与自己当年的境遇一样么？
  
  “那……四爷怎么说？”吴承问。
  
  “四爷同意了，非常时期嘛，先要让阿朗学会保护自己。”
  
  “行，只要四爷同意了，我带他。”
  
  吴承跟着三爷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听完三爷的叙述之后便找人叫来靳朗的班主任，当面批评了一通。这女老师，平日里对靳朗凶巴巴的，现在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副委屈的表情，眼泪时不时地掉下两滴来。批评这女老师不是三爷的本意，他只是想让学校把靳朗留下，现在这事弄僵了，也不好。他周旋了几句，校长见他并不追究，也就放了那老师回去。
  
  “您看这样行不行，现在学生都放假了，这学期已经过去了，等这个假期过去以后，下学期，我给他们班换个班主任，您看行不？”
  
  “郜校长太客气了。”吴承在一边想着，这样的班主任当然要换，要是不换，下学期阿朗肯定要惨了。
  
  小靳朗正和嘉振在花园里玩，见三爷回来了，两人都扑进了三爷的怀里。三爷让吴承先带了嘉振离开，自己蹲了下来，跟靳朗讲着帮里的事。小靳朗对帮里的事很好奇，听完了就点点头，答应了入帮。吴承虽然带着嘉振去一边玩，可心却不在，他担心地看着这边，心里想：小屁孩啊小屁孩，入帮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以后还好奇不好奇了……
  
  “吴承！”三爷嗓门一高，朝着吴承喊了一声。
  
  吴承把嘉振从高杆上放了下来，跑过来说：“三爷，我在。”
  
  “晚饭以后把阿朗带到帮里去，先让他熟悉熟悉，以后怎么带就交给你了。”
  
  “是！”吴承干脆地回答了一声。他看看靳朗，又扭头看看嘉振，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来：“三爷，嘉振就不用了吧？”
  
  “他妈妈不愿意。”
  
  “哦。”吴承没再说什么，他抱起靳朗回了屋，小嘉振跑过来一头扎进了三爷的怀里：“爸爸抱抱！”
  
  三爷蹲了下来，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作者有话要说：吴承的故事先写到这吧，以后会把他贯穿在文中。
想起吴承的死就伤心，但是，死就是死了，唉…… 
                  代价
  
  七岁——
  
  “干爹，干爹别打了，呜呜呜，别打了……”嘉振拽着三爷的衣角，哭着央求道。
  
  “吴承！”三爷喊道，“把嘉振给我带走！”
  
  吴承应声进来，像揪一只宠物猫似的把嘉振揪了出去，嘉振一边踢腾一边喊着：“呜呜……干爹别打了，阿朗……坚持住啊，阿朗……”
  
  嘉振走后，三爷扒下了小靳朗的裤子，他甩了甩手里的小竹板，狠狠地说道：“行啊你小子，你学会功夫才几天就学会打架了！学功夫了有能耐了是不是！你才学会多少啊！就敢去找人打架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承哥教你功夫之前你怎么不去跟别人打啊？！”
  
  三爷教训着，火气直往上冒。最近天热，在帮里忙了一整天，本就心烦，回到家后接到了班主任告状的电话，说靳朗在学校里打别的同学，把那同学的鼻子都打出了血，止了好长时间才止住。三爷本不信，可还是决定过去看看。靳朗回来以后上衣破了条缝，三爷再一问，这小靳朗便直接承认了。三爷一气之下拿起竹板就朝他打去，嘉振阻拦不住，又是第一次见这等场面，自然被吓了一跳。
  
  “啪啪啪啪啪……”三爷气急了，连着打了十多下才停手，小靳朗疼得紧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不许哭——”他对自己说，“就是不许哭！”可越想忍着，眼泪就越不争气的往外掉。
  
  “啪啪！”三爷又打了两下，问道，“你自己说，干爹让承哥教你功夫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去跟别人打架？去欺负别人？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都忘了？吃饭都吃哪去了？！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记性？！啪啪啪！看你今天长不长记性！”
  
  “呜呜……干爹，呜呜呜……”靳朗由默默地流泪到小声哭。
  
  “哭什么哭！不许哭！你不是很有能耐吗？都能把别人的鼻子打出血，多有本事！有什么可哭的！以后继续啊，使劲打，往死里打，打死了别人也不怕，有干爹呢，干爹替你兜着！”“啪啪啪啪啪……”三爷一边说着一边打，也不顾靳朗的承受力。小靳朗的臀腿已高高肿起，有些地方都已变得青紫。他觉得臀腿发烫，变得灼热，疼痛难忍。
  
  屋外，吴承劝着嘉振——
  
  “你哭也没用啊，你看你爸那架势，都恨不得打死他了。你也是的，怎么也不拦着点啊，他把那同学打得鼻血都止不住了，那得用多大的劲儿啊？你好歹拦一下，也不至于现在他趴里面挨揍啊！哎呀，快别哭了，乖，别哭了啊，你爸打人你没见过啊，我可是见多了，不怕，他也就是这会儿凶，过了这会儿啊，他比谁都疼阿朗呢！好了好了，不哭了，承哥抱着好不好啊？”吴承一面把嘉振往自己身上扛，一面说：“你小子也真不容易，你也有个怕，啧啧，真难得！”
  
  小嘉振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竟也是一直抽噎着不说话。这可急坏了这个急性子的吴承。“我的小祖宗哎，算我求了行不行啊，你就告诉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吧！你看看，你爸正在屋里揍他呢，你不告诉我，我可帮不了你们俩啊，到时候你就等着他屁股开花吧，他要是屁股开了花，那你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去上学吧，也没人跟你一起玩了，也没人跟你一起上学了，你看着办吧！”
  
  吴承这一小小的威胁还真管用，小嘉振将这事跟他说了，他惊讶地反问道：“什么？帮别人？你是说他打架是为了别人？嗬！那可真是见义勇为啊！那是应该好好地‘帮’别人！”他故意把“帮”字说得非常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还是小嘉振的描述能力没打好基础。
  
  小家伙眼泪汪汪的看着吴承，知道吴承理解的与自己描述的岔了道，便又将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怎么欺负自己班里的同学，阿朗如何帮助班里的同学，最后惹急了高年级的同学动手打阿朗，阿朗自卫反击这事告诉了吴承，吴承也终于听明白了。两人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屋里的小靳朗已经挨了不少板子。吴承将嘉振抱下来放在地上，严肃地对他说：“你站在外面，不许进去，听见了没！”
  
  小嘉振点点头，吴承闯了进去——
  
  “三爷，再打就出人命了……”
  
  “他怕出人命？怕了就不会动手打了！”说着，手上又加了三分力，“啪啪啪”地打着。
  
  “承哥——”小靳朗哭着说，“疼……承哥，呜……”
  
  “三爷！”吴承看着靳朗心里一紧，接着说，“阿朗他打同学是事出有因啊！阿朗，你怎么不告诉干爹啊，唉，活该你挨打！”
  
  三爷以为吴承只是过来求情的，也就没当回事，手里的竹板也不放下，缓一缓就接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