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也有春天

方远扶住她的腰柔声问道：“就是它了吧。”
  
  何苗苗恍然醒悟，忙问：“这件……多少钱？”
  店员笑道：“这件是老板从香港带回来的，进口面料，名设计师的作品，之前别的顾客询价我们都报的是一万八，不过看这件婚纱这么适合您，就打个折，一万六卖给您吧。”
  
  “一万六！”何苗苗咋舌，这简直是天价！转了这么多间店，这竟是问过的最贵的一件！
  苏州婚纱多数中低档，价格其实并不算太贵，上万的并不多，没想到这么件小店居然藏龙卧虎，竟能有这么昂贵的高档货。
  
  何苗苗心生退意，尴尬笑笑转身要去换下来。
  
  脱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可是这个价格，还是太离谱了。何苗苗穿好衣服，又叹息着把婚纱放在膝上抚了抚，终于推门出来。
  
  店员仍是礼貌笑着，接过婚纱笑道：“这件衣服挂在橱窗里难免落灰尘，又有人试过，等我们清洁过后再麻烦您过来取吧。如果不方便来取，到时候寄到您家里也可以，会小心包装保证不会皱的。”
  
  何苗苗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道：“你说什么？”
  “您先生已经买下这件婚纱给您了。”店员掩口笑道：“美女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疼你的老公。”
  
  “你疯了！”何苗苗瞪大眼睛，掐住方远的胳膊压低声音叫道。
  “傻丫头。”方远弯着眼睛笑着：“千金难买美人一笑，我可付了万金，你可不可以不要掐我，对我笑一笑。”
  
  
 
噩耗
  何苗苗虽然一百个不愿意，终于还是拗不过方远，卡都已经刷过了，退款的话也麻烦。方远倒是乐呵呵十分满意，感觉总算不虚此行。
  
  天气冷，又马上要过年了，方远本来建议再玩两天取了婚纱再回去，何苗苗却担心家里年前事情多，想早点返回。两个人便订了机票，第二天便踏上归途。
  
  一下飞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个平安后，两人便先去学校放下行李。到了宿舍，方远帮何苗苗把行李拎进屋，何苗苗一看，果然手机充电器和电池正端端放在床上，一定是打包行李的时候匆忙落了下来。
  
  她忙给手机冲上电开机，一边叫方远去洗手洗脸。刚一开机便跳出一条短信，是姚遥的，看时间正是昨天早上手机没电的时候，打开看，只有四个字：“速回电话。”
  
  何苗苗笑道：“姚遥可真是急性子。”一边给姚遥拨通了电话。
  
  方远拧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面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他犹豫下道：“苗苗，等晚点再打吧，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说话间电话已经接通，苗苗指指电话，给方远做了“等下”的手势，手机里已传来姚遥急切的声音：“苗苗，你回来没？”
  
  “回来啦回来啦。”何苗苗好笑道：“你怎么比我还急。婚纱是买了，不过还没取回来，等取回才能秀给你看呵。”
  “不是这件事。”姚遥声线紧张，听起来像是有事情。她顿了顿深吸口气说：“苗苗，沈教授正在医院抢救，前天报了病危，现在还未脱离危险期。他在心内科ICU，你回来的话赶紧来看看他吧。”
  
  何苗苗大惊，握着电话的手沁出汗来，脑子里“嗡”的一声全乱了，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置信。
  病危，抢救，不久前还见到他，不是还好好的么？那天在餐厅看到他和于露……何苗苗脑子里电光一闪，恍然醒悟。他早知道了，他早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没得救了，所以才舍得把Andrew送走，这根本就是在交代后事！
  
  想起这些，何苗苗身上一阵阵发冷，她放下手机，转身便要出去。
  
  方远看何苗苗脸色骤变，失魂落魄地样子，忙一个箭步上来拦住她：“苗苗，你怎么了？”
  何苗苗抬头看方远，透过泪光方远的脸已经模糊看不清楚，只能感觉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温暖有力，不觉心头绞痛，把脸埋进他胸口哭了出来：“沈老师快不行了。”
  
  方远的身子一僵，沉默良久，才开口：“苗苗，对不起。”
  对不起？何苗苗抬头，茫然看他。
  
  “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实在不想看到你难过……”方远声音沙哑艰涩，一个字一个字都吐得极为艰辛。
  
  “你什么意思？”何苗苗挣出他怀抱，惊觉问道：“那天晚上大鸟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这件事？”
  方远沉默，缓缓点头。
  “你早知道！”何苗苗简直不敢置信：“你早知道却一直不告诉我！你就这样一直瞒着我？！”
  
  何苗苗心中的震惊，简直不亚于刚刚听姚遥说出沈皆然病危的消息。和方远在一起这么久，何苗苗早对他百分之两百的信任。她万万没想到方远竟会刻意隐瞒她这件事。
  
  何苗苗心里明白，方远一直担心，对沈皆然也有所提防，两个人好容易一起出去一趟，又是为婚礼做准备，他自然怕何苗苗听到这消息，便会坚持立刻回来。可是他竟没想过，这样隐瞒的话，何苗苗也许连沈皆然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想到这里何苗苗的心如坠冰窟，寒意贯彻体肤。她不怒反笑，轻轻笑了几声，推开方远的手，转身疾步出去。
  
  方远并没追上来。
  
  何苗苗一路狂奔，直冲到病房，连电梯也不愿意等，跑到七楼心内科病房的时候，已经连气也喘不上来。她一把抓住路过的护士：“解剖教研室的沈教授住在哪？”
  
  护士被她的样子惊吓到了，狐疑地打量她一番，终于还是指了指走廊一侧：“在一号ICU，不过现在还不能探视。”
  何苗苗忙又紧张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皱眉道：“稍稍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他的家属在病房外面，你去问他们吧。”
  
  何苗苗略略放下点心，忙走过去，看到ICU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大鸟和姚遥，还有于露。她犹豫下放慢脚步，姚遥觉察到抬头，看到何苗苗立刻站了起来，轻轻唤：“苗苗……”
  何苗苗扎进姚遥怀里，鼻子发酸，又忍不住想哭。
  
  大鸟和于露也站起来。于露倒还平静，伸手抚着何苗苗肩膀：“没事，今天好了很多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何苗苗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自己不过是沈皆然的学生和下属，此时在他的前妻面前这样失态，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于露却像是看出何苗苗的心事，大方笑道：“我早知道了。没关系的。”
  
  说话间脚步声嘈杂，大鸟低声道：“你们同事来了。”
  
  何苗苗忙悄悄擦去眼泪，转身一看，果然史教授带着科里的几位教授和研究生正往病房走过来。
  
  史教授看到何苗苗，诧异道：“小何你不是去外地了吗？”
  
  何苗苗走之前给史教授请过假，虽然是假期，科里的人出远门还是要跟主任报备一下，以防万一。史教授知道何苗苗婚期已近，自然也是十分理解，只笑着嘱咐注意安全。
  没想到才没两天何苗苗就回来了。
  
  何苗苗忙解释道：“事情办完了，就早早回来了，我也刚下飞机，刚刚知道。”
  史教授点头，转向大鸟：“小沈怎么样了？今天好点没？”
  大鸟忙上前一步：“好些了。昨天装了支架，现在血压控制的还比较好。”
  史教授皱眉“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叹气摆摆手：“我们明天再来看他。”同行的几个人也是沉默，只有安慰于露几句，便都跟着史教授离开了。
  
  何苗苗有些发愣，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突然一只软软的手搭上肩膀，转头却见于露淡淡微笑：“苗苗，我们出去走走吧。”
  
番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上）
  年关将近，Andrew也将跟着于露回英国，沈皆然坐在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里，心里突然也空如此屋。
  
  这房子住进来后就没好好拾掇过，还是刚回来时何苗苗帮着置办的东西，沈皆然坐在床上，想起那天何苗苗突然打电话，说是从家具市场买了床回来。
  
  他那时接到电话有些愣怔，也只好稀里糊涂地呆在家里等着何苗苗过来。不多会儿货车开到楼下，何苗苗跑上来的时候额角鼻尖都是汗，脸颊却红扑扑粉嘟嘟的，她兴奋得像在布置自己的新房，女主人一样指挥着搬运工人把一堆堆东西往屋里搬。
  
  沈皆然想帮忙，却完全插不上手，只有站在一边看何苗苗忙前忙后片刻也不消停。直折腾了大半天床也装好，床垫也搬过来了，摆好后何苗苗乐呵呵地坐上去试试，仰头笑道招呼沈皆然：“过来试试，挺舒服的。”
  
  沈皆然心中一动，忙微微低了头不去看她的脸，只轻声道：“麻烦你了。”
  何苗苗摆着的手乍在半空，没找没落有些尴尬，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站起来收着手站到一边，沉默了会儿小声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去看看书柜和书桌什么的……”
  
  “不用了。”沈皆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声，冷冰冰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