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样貌一如往昔。
君王换了不知几朝几代。
它依旧是屹立不倒,庄严而辉煌。
江无夜将柳芊芊安置在自己的寝宫中。
小狐昏迷了。
柳芊芊朝江无夜伸手,“解药。”
“我可没让它喝我的血。”江无夜笑笑道。
“再这样下去,它会死的。”那是心慌,心急,及不知所措。
她在他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他看着她怀里的小狐,明显是一副它自作自受的表情。
不过,为了她,他可以再破一次例。
“想我救它?”他明知故问。
她抱着小狐那一双素白的手微微颤着,“那天,好多尸体……我找了半天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族人……十三年了,我总想,要是人真的想要活下来就一定有办法,那些死去的人不是太愚蠢就是他们自己想死……其实我骗了自己十三年……或许人力真的可以改变什么,但因为种种原因每天还是会有人在死亡,每天都有东西在死去……红衣的死,小乞儿的死,还有许多许多间接或直接因我而死的人……他们都是想死的吗?……小狐呢?它想死吗?”
她很仔细地看着小狐,一寸一寸地仔仔细细地看着。
江无夜眸中光芒骤闪,一挥袖,翡翠玉杯从桌案飞到他手中。
他从怀中取出些许粉沫洒进玉杯,待自己的血与粉沫完全混为一体再动作极不温柔地给小狐喝下。
“它不会死的。”他说。
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气,柳芊芊却可以感受到平淡语气里面所要表达的所有感情。
“恩。”她对他笑。
热气升腾。
温水在热气中微动。
花瓣在温水中翻动。
水珠氤氲朦胧,在水中花中,柳芊芊伏在浴池畔宛若出水芙蓉,全身都畅快地舒展开来。
真的泡得太久,晕眩袭来,感到额际轻微传来疼痛。
柳芊芊从泉里起身,踏着石阶上来。
侍婢立刻抖开大布巾拭干她的乌亮长发。
咻!——
一抹银白的影子入池,水花溅了刚穿好衣物的柳芊芊一身。
看着在水中划动的宠物,柳芊芊轻笑,“贪水的小家伙,才刚有点力气就不安分,不怕把你煮熟了?你倒诈,等我试好水温了才进去。”
小狐在水面浮沉,将一身的尘垢洗去,银色越发清亮。
衣着打扮完整,长发虽仍湿散,柳芊芊并不以为意,莲步缓挪,往外走。
小狐见状,忙跳起,甩掉身上的水渍,跟在她身边。
“主君,您要不要歇会儿?已经五更天了。”一名侍婢在江无夜身后伏身问。
“不了,快早朝了,直接更衣吧。”江无夜微敛眼。
“是。”侍婢一如往常般恭敬。
越过重重青色与紫色纱幔,走进沉稳贵气的寝宫。
柳芊芊怔立在原处,有些怔然,再未动半分。
因为她见到一双柔软的纤指在江无夜身上来去,慢慢擦过江无夜的肌肤,抚过江无夜的胸膛,为他更换衣袍。
那么缓慢、温柔、一寸寸地将江无夜衣上的细皱抚平。
话说不出口,凝在她心中,有些青涩。
待衣装打点完毕,他挥手让宫婢们退下。
“怎么了?”江无夜开口问,转眸凝视她的眼睛,声嗓温柔低嘎。
他是帝王,紫袍玉带,绣有九龙盘旋,长发束以玉冠,顾盼间优雅从容,尊贵逼人。
她沉默,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帝王都会有很多女人。”她说,沉静中又见淡淡的郁色。
江无夜闻言一笑,温柔唤她,“过来,来我身边。”他朝她伸手。
柳芊芊没有上前,凝立在原地。
江无夜的眼掠过一道复杂的幽光,似乎在凝思什么。
他走向她,倾身封住她的唇,索求她的吻。
“如果你是我的王后,是不是问题就小多了呢?”他浅浅一笑。
她迷眩地望着他。
“我会诏告天下封你为无夜皇朝正宫王后。”江无夜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说过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回京都,今后你便是我江无夜定下的妻子。”
柳芊芊惊讶的抽息声迅速被他的吻吞噬。
终于,她有机会开口,语调虽然平静,却压抑,“如果我已经不是……”
“什么?”他问。
她没立即回答,胸口忽然有些酸,对于想说的事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你已经不是什么?”他沉嗓再问一遍。
吸口气,她对他说,“我……不能。”
她必须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说出拒绝,“我不想做你的王后。”
“不可能。”他说,容色淡定,不动声色。
“什么不可能?”她轻声对他说,“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就是没有不可能。”
“你爱我,也说过让我娶你,我现在给你承诺,为什么又不敢要?”他问,脸色很淡,嘴唇有笑意,“你在害怕什么?”
柳芊芊的心口悄悄收紧。
他的笑容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她屏息着。
“我希望你刚才的话只是在欲擒故纵。”他道,眸色沉定,平稳地看着她。
戴着人脸面具的,比戴着魔鬼面具的更可怕。
施梦琦是个例子。
“相信我,这种把戏已经不再适用在我身上。”他如宣誓一般笃定地说。
他的话让她的心收得更紧,转身,她背对他,“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山林里的溪流碰上了玉石,轻轻敲动着他的心。
“你是天真,还是故意天真?”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贴在她耳边问。
她精致的脸蛋接近他的鼻。
淋浴后的皂香窜进肺叶,江无夜不自觉屏息,不愿意让那股沁香进入体内,仿佛只要多吸几口便会被她所影响,所左右。
“我们就这样,对你,对我,对我们都好。”她回眸认真地回答。
她的气息吹拂于他的颈边,温暖又炙热。
江无夜逼自己无动于衷,漠视她既暖又软的触感。
他抿唇笑,阴沉的表情莫测,下颚绷紧,嘎道,“你真的觉得这样好?”
“真的。”她说,眉心轻轻拢起。
她的确是真心这么想的。
只是……
“你能看着我立别的女人为后,对别的女人好?你是想骗谁?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他挑眉问,眸色变深。
他修长的指停在她娇嫩细致的颈窝上,慢慢摩挲,贪婪的指克制不住,难以自持,缓缓往下。
“不要!”柳芊芊的喘息有些浅促,她的纤指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
“你能忍受我这样触碰别的女人,吻别的女人吗?”他沉下眼,压下胸口的颤动,松手。
“不要再说了!”她的嘴里满是苦涩,苍白了脸蛋,她看见江无夜沉凝的眼神正凝视自己,她的心为之紧抽起来,痛得她要窒息一般,“不要逼我。”
不自觉中,他紧紧捏住她的手。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确定自己不要王后这个位置?”他瞅着她,锐利的眸子掠过一道犀利璃光,徐声补充,冷冷地说,“我给你十日好好想清楚,在这十日内,王后的位置为你留着。”
言下之意很明显。
他虽然对她很特别,也超出自己想像的纵容,但却绝不能容许她恃宠而骄,更不能容许她有肆无忌惮的索求。
她对他的爱只能是单纯的爱。
若是拿爱当成武器对他予取予求——
他会毫不留情地斩断这一份爱,埋葬那粒正冒出土缝的种子。
“谁都有可能败给自己的弱点,任何人都可能对我不利,而你——”他神情凝霜,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阴暗,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我现在唯一允许存在的弱点,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径自说完之后,他松开她的手,拂袖离去。
柳芊芊看着自己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瘀痕,想生气却找不回一丝愤怒的情绪。
一直忽视问题的存在,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可以忽视,可以承受,可以向他坦承,然后再爱他,可是,真的面对着他,她不能,她做不到,她害怕,对他会有的所有反应感到害怕。
“小狐,你说怎么办才好?”她问小狐。
小狐懒洋洋地趴在暖和的红色地毯上,根本不睬她。
秋钰殿。
大堂之上,气氛沉滞。
在江无夜一阵怒斥后,敢说话,敢吭声的文武百官数不出几个,大多胆颤沉默。
内务大臣修诚谦和国师庄海旭算是寥寥数个敢言者之一。
“对于蛮族之乱,除了增兵之外有没有其他建议?”江无夜俯视左右两列站得齐整的文武百官,怒气不由得又高涨些许,眸中的神采急剧变化着,“四个多月已经增派数次兵员,本王的记忆若没错,由京都出去增援的大兵已两万有余!一场小小民乱竟定不下!还有人敢上折子向本王告急?你们是全数决定了非逼本王再次亲征,是吗?”
他的眼底渐渐渗出危险光芒教那群俯首无语的臣子怕极了。
江无夜毫不意外看见整个大殿上仅修诚谦一人步出,高举参奏的令牌。
“启禀王上,微臣以为王上不该亲征,一场小小民乱若让王上亲征只怕众列国要耻笑我无夜王朝竟找不出可用之人。”修诚谦道,“天下虽已大定,然待举之事仍多如牛毛,臣以为何将军绝不会辜负王上的期望,请王上暂且耐心等候,再给何将军一段时日。”
修诚谦说的江无夜自然懂。
只不过,仅一个小小的民乱竟拖上了数月,实在叫他很难忍受。
江无夜挥挥手,黑眸锐狠,“那就再给何其一个月的时间擒获贼首。还有其他事要奏吗?”
“微臣尚有一事。”修诚谦再次举牌,“由几日前众臣筛选出的二十位将士已经挑出两位可用者,两人分别是卢文建与任恒。何将军原是八旗骑队的侍卫长,承蒙王上提拔前往番地平叛,故因尽速递补侍卫长的职位,以避京都防守力趋弱的危机,故臣特请王上早日裁夺此事。”
“国师可有建议人选?”江无夜问一直静默无言的庄海旭。
庄海旭从众列中步出,高举参奏的令牌,回道,“比试那日,依臣在场上观察,无论是才智还是谋略,卢文建与任恒的表现都相当出色,其余十几位则仅属尚可,请王上从卢文建与任恒这两人中选一人担当要职。”
江无夜沉眸深思片刻,道,“这样吧,三日后招二人入宫觐见,本王斟酌后再做决断,若没其他要事待奏,退朝。”
“臣等遵旨,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接获命令之后,各自退下行事。
天刚破晓,朝阳尚未露脸,太阳尚未发挥威力,她就醒来了。
柳芊芊站在窗前,银白色的小狐趴在她脚边懒洋洋地蹭着。
她起初以为这既是他的寝宫,他在夜里定会回此入眠。
可是,她的以为是错误的。
自不欢而散,三日过去,他都未步入这寝宫。
“小姐。”侍婢乖巧地欠身给柳芊芊行礼,也打断了柳芊芊的思绪。
“你是?”柳芊芊问。
她见过这名侍婢。
“惠兰是伺候主君的贴身侍女。”惠兰低垂着头,轻声回道。
“伺候主君的贴身侍女?”柳芊芊抬眸,细细看这名唤惠兰的女子。
她生得十分端庄,身段玲珑,秀质殊兰,人如其名。
柳芊芊看得出来,这名唤惠兰的侍女与别的侍女不同,她是江无夜的贴身侍女。
“这三日未见你,也是跟在江无夜身畔伺候他着衣?”柳芊芊的心一凝,这么问她。
“是的。”惠兰秀气乖巧地回话,“主君不喜被不习惯的人碰触。”
柳芊芊愣住了。
有人说,爱情是玻璃。
碎了,就再也拼补不回来了。
而她,却把一地的破碎狠狠地揉进胸口。
他说得没错,她无法眼睁睁看他宠拥别的女人,甚至是他的贴身侍女,都没有办法。
身体好像有许多小虫在咬。
一时间只觉得胸口似堵住了一团东西似的难受。
柳芊芊凝视惠兰。
惠兰对她微笑,看起来温柔而且楚楚动人。
“今天我会见到他吗?”她问惠兰。
惠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表示,他会来这里。
“主君让我告诉小姐,今日用过早膳后会来见您。”惠兰柔顺地问,“小姐要用膳了吗?”
柳芊芊摇头,她说,“我吃不下,你去忙吧,不必伺候我。”
惠兰恭敬地退下。
柳芊芊回眸,凝望窗外,她等他来。
越希望的事,往往容易得到相反的结果。
朝阳升起了,已经正午了,不要说早膳,就算是午膳也该用完了。
他心里到底是有她,还是无她?
她被他弄乱了。
她找到惠兰。
“我想见他。”她终于开口对惠兰说。
惠兰愣了一愣,随即婉言安抚,“小姐,您别着急,主君不久就会来见您的。”
“他在哪里?”柳芊芊对她说,“他没有时间过来,我去见他该可以吧?”
惠兰明白自己阻止不了。
“那么……”惠兰顿了会,说,“您等等,天转凉了,让惠兰去给小姐取外裳。”
惠兰随即入内,附在另一侍婢耳边细语了几句。
侍婢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小姐,您穿上外衣,别着凉了。”惠兰笑道,“惠兰这就带您去见主君。”
柳芊芊将外衣穿妥。
惠兰道,“皇宫很大,小姐切记紧随惠兰,别走丢了。”
柳芊芊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道,“好。”
惠兰带领柳芊芊穿过许多曲折小径。
路上的花草在几个弯路前才见过。
走了许久,柳芊芊终于停下。
惠兰是有心带她绕路。
既然如此,靠人不如靠己。
柳芊芊使轻功一跃而过。
惠兰一回头,发现柳芊芊不见了,怔在原地,顿时心急如焚。
花圃里的花卉争奇斗艳。
柳芊芊停下,不由愣在了那里。
不是因为花圃里的花让她停下,而是花圃旁的人。
韩骏看着柳芊芊,似乎不太惊讶,带着一丝笑容,眼内却冷淡的很。
两人相视无语。
华贵赏风亭里,柳芊芊默默倚在栏杆上与韩骏并肩而立。
“如果你不能全心地对主子,就离开他。”韩骏先开口。
“什么意思?”她是真的不懂。
梅宏用死威胁她,韩骏也这么说。
他们都怕她对江无夜不利。
真可笑。
她完全不以为自己有那个能耐。
“你只是他的下属,管太多了吧?”她的眼眸凝望着前方的花。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主子。”韩骏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古怪。
韩骏的回答令柳芊芊有些讶异。
柳芊芊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她已面向韩骏,声音没太大起伏,心却已波澜壮阔,“我真有那个本事?”
“有句话你听了也许会难过,不过我还是要说。”韩骏道,“我希望你能够听进去。”
“什么话?江无夜不需要我?要我主动离开他?”柳芊芊轻轻地问。
“是的。”韩骏没有修饰就回答,“柳姑娘,请你离开主子。”
柳芊芊笑了,心不受控制地绞了一下,“真直接。”
“柳姑娘,对不起,我只是为主子好,我想你能离开对你自己也是好的。”韩骏道。
“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对我好,什么是对他好。”柳芊芊道。
“帝王是最富有的贫穷人。”韩骏面无表情,“他可以拥有很多喜爱的东西,但是不能特别偏爱某样东西。”
柳芊芊平静的脸如同眼瞳染上一层死灰色。
韩骏继续道,“他必须爱的是天下子民,不是特定的某个人,否则无法成为一个明君。”
“我不能让他爱上我吗?”这一问似是下定了决心。
“红颜祸水。”韩骏只说四个字,他相信她会懂。
虽然主子这辈子真情流露最多的时候就是与她有关之时,但是,为了主子好,这个罪人,他来当。
柳芊芊沉默了,似是在思考。
谁都有可能败给自己的弱点,任何人都可能对我不利,而你是我现在唯一允许存在的弱点,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她的心一动,有些痛了。
谁都有可能败给自己的弱点,任何人都可能对我不利——
那是多么孤单的情境。
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跟她一样,一直是一个人!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执着。
原来,原因这么简单。
在茫茫人海中,她独对这个男人有感情,不顾一切只为投向他的怀抱。
这是她选择的男人。
“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的。”柳芊芊忽然朝韩骏笑出一脸灿烂,美丽的双瞳有着誓在必得的决心,她说,“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
韩骏瞧着,不禁失神。
他早该相信主子,如同以往般无条件相信。
这女人很不一般。
他或许可以放下心来了。
议事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楝。
江无夜极力抑制住满心的躁郁及不安。
“启禀主君,卢文建与任恒已在宫外求见。”一名侍卫进来,恭敬拱手禀报。
“让他们进来。”江无夜沉下神色。
此时,柳芊芊在转弯处停了下来,踌躇一刻,便毫不迟疑直直朝议事殿走去。
他果然在里面。
大殿前,她正巧挡住了两个男人正要进议事殿的路。
她忽然怔愣,无法举步。
有数十名侍卫反应过来,忙举剑搁在柳芊芊的颈项。
江无夜一眼看清了来人,他唇角勾笑,从高处缓步走下,“放下剑。”
卫兵惊呆了。
这举动让殿里刚到的几个大臣既错愕又吃惊。
议事殿里出现女人是从未有过的事。
柳芊芊不动的原因是她看到了一张熟面孔,正是恰巧被她挡住路两名男子中的其中一名俊儒男子。
“卢公子?”她这才往前走了几步。
“柳姑娘?”卢文建道,“你我真是有缘,竟在此相遇。”
江无夜半眯起眸,凝住他们。
“卢公子怎会在此?”柳芊芊旁若无人地问卢文建。
“自然是想为主君效力,为无夜皇朝效力,为天下尽一份薄力。”卢文建拱身,看了江无夜一眼。
柳芊芊看向江无夜。
江无夜的俊脸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对柳芊芊说,“你不该来这里,回寝宫去。”
失笑,柳芊芊别开眼,他的冷淡还是让她受了伤,“我有话跟你说。”
江无夜眸色很定,沉着的眼色直视她的眸子,再说一遍,“出去!”
因为这话,柳芊芊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起伏。
“你是卢文建?你是任恒?听说你们的表现极为出色。”
她听到他的声音这么说。
尔后,她缓缓地旋过身,一步一步地踏离。
独自用过晚膳之后,柳芊芊放下长发就寝。
她等他。
她有预感,今夜,他会回寝宫。
眼皮重了,心太累了,思绪乱了,她在等待中睡去。
寝殿里有开关门的声响。
朦朦胧胧中恍惚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虽然来人刻意放轻了声音,但足以惊醒入梦的柳芊芊。
她的床帷让人拉开了。
“还没睡?”江无夜的声音传来。
柳芊芊赶紧掀开被子想起身却让江无夜制止。
“你躺进去些,腾点位给我就行。”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透着无与伦比的质感。
他脱鞋上榻,揽她进怀,她似乎不安地颤了个哆嗦。
江无夜收紧五指圈住她的纤腰,圈得牢牢紧紧。
她的身体、她的温暖为他的心带来暖烘烘的欢喜。
床帷寝殿里亮着两盏烛光隐约穿透床帷。
他的热息吁在乌黑青丝间,暖得教她落泪。
“睡不着吗?”两个人躺在床榻上无声好半晌,江无夜开口问她。
柳芊芊因他怀中的温度渐渐放松紧绷的身躯,她回答他,“就快睡着了。”
江无夜的眸色深沉些许,似想到什么,他问,“你说有话对我说?”
他对她的特别是何时种下的?
他仔细盘想了一番,却是想不出来。
“你能对我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吗?”她问。
他皱眉,“我爱你?”
“不是这样说的,应该是——”她深情款款望着他,轻声且坚定地说,“我爱你。”
他的心因她说的三个字狠狠震动,轻快得犹如跳舞,眸子变得温柔,“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她笑了,重重点头。
“什么时候你能这样对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做你的王后。”她把条件当买卖。
“这有什么难?”他凝住她的眸,开口道,“我……”
她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江无夜不自在地别过头,刚才很容易说出口的三个字面对着她的眼睛,竟吐不完整。
转移话题,他用轻淡的笑掩饰了一切情绪,口气稳稳地,“你认识卢文建?”
“恩。”她说。
“一进殿,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你跟他关系匪浅?”他淡然地说,声音还是没有泄漏半点情绪。
“不算吧,只是有点惊讶。”窒息感没了,恐惧消失,他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声安抚着她。
已经过去了。
她的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往他的身体,宽宽的怀抱有安全,有窝心,他的手为她隔起一座安全区域。
她闭上眼,也闭上欲言又止的颤唇。
锁上秘密。
时间安静缓慢地流逝着。
“你觉得卢文建值得信任吗?”他问她。
“恩。”她更埋进他怀里。
之后,两人无言,相拥而眠。
江无夜看着柳芊芊的睡颜,搂紧她。
人总是会变的。
无论是什么人,总会有变的一天。
承诺会变,什么都有可能会改变。
生平第一次,他认真地思索如何可以留住一个女人一生一世的法子。
天气很好,很晴朗,风却有点大。
夕阳西下,东方出现了一片薄薄的玫瑰色晚霞。
粉红色的云朵,如火花似地让天空染上缤纷色彩。
妩媚极了,也灿烂极了。
一曲曲,鸟儿婉转轻唱。
郭琛航站在一个高高的小丘上,视线投向远方的大地。
冬风一阵阵吹来,撩动他的衣角。
“冬季过去就该是春了吧。”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黑眸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间变蚀骨的恨意,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容,轻轻开口道,“染了血的风景想必是会更美的。”
修诚谦恭敬地立在郭琛航身后,他说,“小王爷,此次不可心急啊,忍耐不是懦弱,它不过是暂时把带刺的东西攥在手里,准备将来当做武器抛出。”
郭琛航冷冷一笑,眸光冷冽,“江无夜,你可千万要等着我。”
风起,云涌。
晚霞更娇艳,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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