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将透未透。
“在想什么?”清脆的声嗓如风铃在他身后摇荡。
江无夜回过头迎向一张清秀容颜,他勾着笑黑眸里闪过一丝兴味,“在想你。”
“想我?”柳芊芊眼眸莹亮含笑,心动。
“既然你已经回来我身边,我自然不会再让你背负女魔头的名号,况且……”他墨黑的发丝随风轻扬,淡淡牵唇,眼眸迸射湛锐的光芒,“除了当我的王后,我不会再给你其他选择。”
他认真想过了,这是可以教她永远离不开他最好的方法。
他思索时的认真程度几乎如过去每回仔细找出敌人的弱点并用以最佳的破敌攻略不相上下。
“听清楚了吗?你不能拒绝。”他柔声道。
柳芊芊错愕地望着他,心跳停了半拍。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死无对证,你能用什么办法让我洗脱罪名?”不断深呼吸,她用另外的方式再次拒绝。
“引蛇出洞。”江无夜的声音温柔而且诚挚,炯炯有神的眸子却露出一丝杀气。
她卷进他黯黑如黑洞般会噬人的瞳眸,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心揪了下,“你要拿我当诱饵。”引蛇出洞。
明知这是唯一能找出幕后者的方法。
明知这也是为了她。
然而,她依然不能接受自己再次成为他手中的黑白棋,任他摆弄。
“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到你的机会,明白吗?”他说,这是他的承诺。
她将视线投注在枝头啼叫的两只画眉上,敛眉道,“你说人为什么没有翅膀?”
随着她的视线,江无夜瞟向枝头的画眉,淡淡两眼就找到问题主因,“只有脆弱的动物才需要翅膀,它们为了抵御汰弱竞强的自然法则,害怕被其它动物吞食而用来逃跑的。”
柳芊芊口气微扬,脸上依旧是波澜不兴,“照你这么说,鹰类猛禽也归属于脆弱的动物?”
江无夜没有答腔,纵身跃上树,将两只画眉取下。
“看——”他逗弄着手到擒来的猎物,“即使画眉有翅膀也不一定能从没翅膀的人手中逃掉。”
他勾唇淡笑,轻轻的一句话包含了绝对的骄傲与自信。
“没有经过驯养的画眉野性很重,但只要用鸟笼圈住它们,渐渐地它们就会失去想飞的欲望。”他再语,意中有意,唇角弯起了帅气的弧度,“你不喜皇宫多得数不清的繁文缛节,皇宫圈不住你,放眼,这里唯一圈住你的就是我。”
而他,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圈住她一辈子。
于是,他想再在外缘加一道锁,王后的头衔,就是那道锁。
这样一来,她可以飞,但永远不可能飞得高。
天底下还没有任何事能勾起他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意识到心中有她,这样的情绪会不会是家常便饭?
或许他已经明白,只是不想承认。
他把两只画眉放进她的掌心,要她接下,不容置疑。
两只画眉不断啄咬她。
柳芊芊细细打量它们。
它们会是夫妻吗?
画眉的上体是橄榄褐色,头和上背具褐色轴纹,眼上方有清晰的白色眉纹。
两只画眉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它们的腹部。
一只画眉的腹中夹灰色,而另一只画眉的腹中夹白色。
一只画眉想飞,不甘愿在她掌心停留,飞了出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
暮宿高树,同止共宿。
然,大难来时依然会各自飞去。
飞走一只,柳芊芊把另一只抓得更紧,不容它挣脱。
刚才飞走的画眉又飞了回来,尖锐的喙每一口都啄伤了她。
她放手了。
她放开手让手中的画眉飞走,飞向它希冀的蓝天白云。
两只画眉一同飞走了,越飞越远,相偎相依,一齐飞了。
“我答应你。”她转向他,这么对他说,“等那个故意陷害我的人落网,等我洗净了一身的泥垢,我做你的王后,好吗?”
他看向她,迎接他的是一张如梦似幻的笑颜。
他不禁出神。
她笑,为他而笑。
“只是,这一次,我不要听你的安排,我希望自己来。”
她神情专注,凝睇他的眼神出奇柔和。
他一把抱住她,恋上她的体温,把唇瓣贴上她的粉颈,徘徊在她耳垂低柔呢喃,“没有我的帮助,后果会怎么样,我无法掌握,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涉险的可能,知道吗?”
以前他可能会不在乎她的生死。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乎她的生死。
很在乎。
她轻颤着,眼神有些飘忽,“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过份的骄傲很有可能会成为让你跌跟斗的大石头。”他神智一凛。
深吸气,缓吐气,她鼓吹自己不动摇,“你喜欢依附你的女人?”
“如果是你,我很乐意让你依附。”这是他对她真情流露的宣言,如果她听懂了的话。
不再与他争辩,但她也不以为他会喜欢依附他的女人,她说,“我会小心的。”
他眸色变冷了,他说,“你非要这么倔吗?”
她看着他,不答。
冷厉的神色顿时一柔,要她的保证,他说,“不能让自己受伤,不能失手,必须一击即中!”
她笑,为之动容,她说,“我们来比一场。”
“比什么?”他扬眉。
“比跑步,不用轻功的跑,你先跑。”她问他,“你相信我会追上你吗?”
“我对可能产生的结果有点期待。”他愿意宠她。
“那么,就开始吧。”她说,“我数一二三。”
“一、二、三!”她数完了。
他没动。
“你怎么不跑?”她问。
他淡笑,“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她皱眉。
他温雅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蛊惑,“你一定不会知道,你的这句话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势力可以让人走向更高的成功。
但,它也可以致人于死地,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掌控不了它。
曾经,他把玩弄人当成游戏。
他亲手创了一个又一个局,最后终于站在尖端。
高处不胜寒,他渐渐地开始腻了,开始用旁观者的角度来下棋,嘲讽地冷眼旁观。
他并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只是对他好,不是因为他是什么人,而是单纯地为了他这个人。
她不同。
就算他已是至高无上、不容侵犯、不许质疑的帝王。
她也总是直接或间接地让他觉得——
他是他。
他扬眉笑。
她推他,“跑——”
在一旁的侍女侍卫个个噤若寒蝉,为着柳芊芊的不懂礼数而忧心。
“全下去。”江无夜对那些一直在看戏的闲杂人等道。
人全部退离,江无夜才对柳芊芊说,“怎么个跑法?”
“这儿这么大,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反正我会追上你。”她说。
她又推他。
他还是不动。
她再推他。
他动了一小步。
她气了,“怎么我推一下,你动一下?”
“我从没做过这种事——”这么幼稚的事。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跑不跑?”她问。
“不跑,你能怎样?”他拿乔。
“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她劝说。
“什么事实?”他问。
“想知道就得跑。”她这么说,“全力以赴地跑。”
“如果我全力以赴地跑,而且还是比你先跑,你不可能追得上我。”他肯定,顿时失了兴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会让你跑,用事实告诉你,你是错的,咱们就比两柱香,不要两柱香我就可以追上你,怎么样?”她笑,锲而不舍地问,“信不信?”
她推他,他就跑了,他不相信,可是却跑了。
他往前跑。
原来心中有个人是这么没有骨气的感觉。
他不想跑,可脚不听使唤,快如风,竭尽全力。
不知道跑了多久,没有终点做指引,他似灌满铅的脚慢慢地变成碎步跑,胸口起伏难平,简单的呼吸亦似要扯出气道的阵阵撕痛着。
但他毕竟没有停下,只是步伐渐渐缓了,渐渐慢了,有些茫然。
柳芊芊看着前方的江无夜,追着,心脏极速收缩再猛烈扩张,欲爆未裂。
脸、耳朵、手,每个细胞均在震颤,长时间的奔跑为皮肤注入一股被狠搓过后的痛痒感,胃部翻腾不息,她抖索着双脚继续前行,追寻着他的背影,尽心竭力。
她立在他身前,气喘未定,慢慢抑住了晕眩欲吐的冲动,唇间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绝艳的笑容,“我追上你了。”
他不语,有些头痛。
她的眸光轻柔,“我跑在你后边,想要超前,想要超过你,想要追上你,有了目标,有了奋起直追的动力,疲惫也会随之削减。而跑在前边的你,一个对手也找不到,一个超越的目标也没有,这时,疲惫和懈怠往往一个劲地往上涌,脚步也会越来越缓慢,最终被后边的我超过。”她说,“其实,你并不是没对手,你真正的对手就是你自己。我不是倔,是本性使然,我不能舍弃自救的天性,你明白了吗?我是从血堆里爬出来的,我只有一条命却死过很多次,那些多出来的命,都是我自己争回来的,如果你将我的刺一根根拔掉,那么,我没有你就不能自救——”
他的心震颤了一下。
“你相信我,但全秋钰国的人民都认为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我不会接受这种冤枉,让我亲自去将事情弄明白,答应我,你不要插手。”她吸一口气,把话说完,“否则,有一就有二,那我就真的只有一条命了,因为多出来的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去争。”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直打下来。
这个黑夜特别的清冷孤寂。
柳芊芊不在,小狐爬上江无夜的肩,缠上他。
江无夜倒也没有赶它,任它纠缠。
“主子。”韩骏将茶递到江无夜跟前。
江无夜揉揉眉,疲惫地放下奏折,接过茶,轻啜一口,他问,“人还没找到?”
韩骏回禀,“我已经暗地里吩咐下去,只是恐怕郭琛航知道我们必会寻他,斩草除根。天下之大,又没有任何线索,除非他自动出现,否则,我们很难找到他。”
江无夜放下茶杯,轻抚跳上他肩膀的小宠物,“也罢,就让他苟且偷生,不必找了。”
“主子——”韩骏皱眉,不赞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郭琛航是个人物,如果他再次联合他国趁我朝不备暗袭,恐又是一场恶战,不如再委屈柳姑娘……”
江无夜的眼神让韩骏自动略下后面的话,噤声。
“我刚才说的话,听到了吗?”江无夜的目光冷冽如冰。
片刻,韩骏才回答,“听到了。”
“那就好。”对于这个话题江无夜不再多言,他换另一个话题,“卢文建,你怎么看?”
韩骏一时间没转过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的原则,你知道的。”江无夜再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对他抱有敌意,事实上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看得明白别人的心?有时候我们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不是吗?”
韩骏垂首,“是。”
“夜了,去休息。”韩骏太忠职,每次都要江无夜明言赶人。
江无夜挥手,要他下去。
“是。”韩骏垂首应声,看了江无夜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咽下,恭敬地躬身后,退了出去。
小狐伸出两条前腿上下摇了摇。
江无夜懒懒地睨它一眼,没什么笑容,扯住它的耳朵,他深邃黑眸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你最好祈求在你还没惹恼我之前让你的主人快回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让人把你煮了吃进肚子里。”
泛染淡柔晨曦的天空。
蓝得好淡,好淡,就好似让大雨涤净了般。
再次回到流云阁,柳芊芊无限感慨,恍若隔世。
青英也还在这里。
她依然负责打理流云阁。
刚见到柳芊芊时,她难掩惊讶,但因无夜门的人全都训练有素,她很快就抑下惊讶,明白柳芊芊特意来找她,必有其事。
柳芊芊无奈地笑,“江无夜的手下还真都是一个样。”
例如梅宏,例如韩骏,例如眼前的……青英。
一样的无悔忠诚,誓死追随,风雨不摇。
青英皱起眉,不太明白柳芊芊的意思。
虽然如此,青英还是说重点,“楼主,很多人在找您,您有什么打算?”
不多问是无夜门的戒律。
“听说神捕骆天奕名号挺大?”柳芊芊问。
“能叫神捕自然是有些能耐。”青英回道。
柳芊芊忽尔扬起笑容,“青英,明天你去准备一辆马车,选两只温驯的马匹,我们明日慢晃晃出城。”
青英不可理解。
“还有,你务必将我们预备走的路线传出去让那个神捕知道。”柳芊芊道。
青英更不解。
柳芊芊没有对青英释疑的打算,转身,她将剑放在木桌上。
一夜未眠,有点累,她躺上床榻,闭目。
这里一时半会都还是安全的,她必须养足了精神。
青英不再打扰,轻轻地退了出去。
隔日。
流去阁外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楼主,请上车。”青英一点都不敢怠慢。
柳芊芊紫纱遮面,上了马车,她道,“你不必跟来。”
说着,她对车夫说,“走吧。”
马车驶远了,青英也未离开,直至马车完全消失,因为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再有机会相见。
马车外表虽朴素,但马车内却铺着软垫。
靠枕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置放着水果、点心、茶。
好似她是准备郊游踏青而非亡命天涯。
柳芊芊笑了。
傍晚时分,马车在路旁的林里停下。
微风吹着,其间隐隐夹杂着在草上急驰的脚步声。
柳芊芊黛眉一扬,嘴角微扬。
终于来了。
希望来的不是个没用的角色。
掀开车帘,柳芊芊扯下遮面的紫纱下了车。
果不其然,车夫见到柳芊芊,吓得白了脸,声音也发不出。
车夫丢下马车,在山道上奋力跑着。
车夫跑得极快,胸口都快裂开。
风定,人定!
车夫看到柳芊芊落在自己眼前。
“不需要用跑的,用走的就可以。”柳芊芊好心提醒他。
车夫再眨眼,柳芊芊已经不见了。
这是个恶梦。
车夫牙关咯咯响着,不再停留,跑得比方才更快。
柳芊芊目光灼灼地盯视着林中某处,笑着发声,“神捕之名果然不虚,独自一人来擒我是看不起我呢,还是你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
“神捕的名号只是江湖的朋友们对我的调侃,我充其量只是七扇门内的一名普通公仆罢了。”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缓缓从林中步出,“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柳芊芊的耳力如此灵敏,佩服,佩服。”
男子手持一柄古剑,腰上系着一枚方形令牌。
这名男子就是夺魂神捕,骆天奕。
骆天奕的眼瞄向柳芊芊,一脸自信地笑道,“柳芊芊,我倒想问问你,故意让人告知我你的行踪,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将你擒拿归案呢,还是你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
“我从不夸言。”五个字,她算是回答他。
“你是要主动跟我回衙门自首吗?”骆天奕故意道。
“不可能。”柳芊芊笑着摇头拒绝。
骆天奕沉下脸,望着她道,“那么,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早就想会她一会。
武林中人都知道,一个练武之人一旦达到某种境界,就越对非常强大的对手感兴趣。
“不需要留情。”柳芊芊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剑影在顷刻之间化作银光。
如漫天飞花的剑术在空中交击。
两条人影飞来往去,不是习武之人完全看不懂现在的情况如何。
倏地,两道人影分别向两边后退。
骆天奕握在手上的古剑剑尖朝下,剑上血花一滴滴下坠。
柳芊芊站得挺直,但手臂上已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眸中光芒骤闪,嘴角悄悄上扬,她说,“带我回衙门领赏吧。”
骆天奕诧异地看着柳芊芊,一时间迷糊了。
柳芊芊嘴角的笑弧愈加明显,“骆神捕还未想明白?”
骆天奕微微倾首,瞧着柳芊芊了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柳芊芊撕下自己的衣袖小心地按压在她的伤口上。
她答应过他,不受伤。
骆天奕问她,“你为什么信任我?”
柳芊芊抬头瞅他,轻笑,“我只是随便赌一赌。”
江湖传言,骆天奕公正廉明,是一位侠士,她就赌他是不是一位侠士。
大牢,阴暗潮湿。
几名侍卫押着柳芊芊,骆天奕跟随在后。
柳芊芊走进牢房,狱卒打开门锁,将她推了进去。
天寒了。
红榜前却热腾腾。
有人大呼好,有人叹息。
无非为了数月前的一起大案。
柳芊芊在一夜之间血洗宋家岭一案。
昨日子时,神捕骆天奕将柳芊芊擒获。
特令,柳芊芊于三日午后问斩。
新月如钩,投下一地阴影。
一道黑影悄悄潜进大牢。
蓦地,数只飞镖嵌入了在大牢四周看守侍卫的胸口,侍卫纷纷应声倒地,再无动静,只有血淌了一地。
一阶、两阶——
柳芊芊灵敏的耳力已经捕捉到不寻常地细微足音正空洞地回荡在窄小的走道,夹杂着不远处传来的闷哼声。
黑影来到柳芊芊身边。
无尽的沉寂扩张成无形的压力。
听到了动静,柳芊芊睁开了眼,虽然面色惨淡,眼却有神,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拖长的阴影笼罩了狭小的牢室。
“你是谁?”柳芊芊沉郁的目光由地上的尸体开始缓缓向上望去,眼角带着讽刺。
灯火摇曳不定,从黑衣蒙面人的身材来看,是个男人。
他的手上,身上满是鲜血,隐约可以看清黑衣上那片干涸了的鲜血。
暗沉的风暴在眼中聚集着,越聚越沉,翻滚着,最后却化成了一句平静异常的话语,“柳芊芊,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到底是谁?”绷紧的眼皮蓦然一跳,柳芊芊问。
黑衣人除下面巾,他冷冷地道,“你的仇人。”
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柳芊芊的眼睛就定定看着他。
“我不记得自己曾与你结怨,为何陷害我?”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柳芊芊更想知道,“我不认得你,为什么自称是我的仇人?”
“杀父之仇、弑母之恨,此怨不共戴天!难道这样,你不该是我的仇人?!”男人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显露出邪气、危险的讯息,眼中出现了愤恨的火焰,“柳芊芊,你真厉害,行踪飘忽不定,竟然让我找了你整整三年。如果不利用宋家庄逼你现身,我还真不知道这仇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报!”
柳芊芊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浅浅的笑了,虽然身处监狱,狼狈不堪,她的笑容依然美丽,她说,“我杀过的人太多了,敢问你的父亲是谁,你的母亲又是哪位?”
男人笑了,笑得很狂,“萧海,萧家庄。我这样说,你有印象了吗?”
虽然平静地说着,嘴角的讥嘲之意却越来越扩大,上扬的唇线变成了无比讽刺的弧度,无声地沉淀着此刻那股想将柳芊芊碎尸万段的冲动。
因为他不要她死,他要她痛苦地死,万分痛苦地死。
“你是萧前辈的儿子?”柳芊芊的声音沉了下去,低而沉重,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
她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泛起深刻的哀伤却又升腾着其他种种难以明喻的色彩。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昏黄的烛火闪耀在柳芊芊平静的脸上。
神色间带着几分恍惚,她竟是想到痴了。
只是这样一个闪神的瞬间,萧啸手中的长剑已划破了不宁静的开端,贯穿柳芊芊的胸口。
椎心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火辣辣地痛,柳芊芊连忙封住自己的穴道,虽抑止了不断涌出的鲜血,但疼痛的感觉依然强烈。
萧啸的剑再次朝向柳芊芊心脏的位置,却被柳芊芊让剑鞘给挡下。
柳芊芊绝然一笑,“凭你也想杀我?!”
甚至来不及拔剑,萧啸的攻击不停,柳芊芊顿感吃力。
好快的动作!
“柳芊芊,你的身手不错,数一数二,但不会是我的对手!”萧啸以上乘轻功走出了一道道飘忽的身影。
柳芊芊身中一剑,头一阵晕眩,开始看不清萧啸的身影。
好快的速度!
萧啸使出一掌击向柳芊芊,柳芊芊的身体突然站不稳了。
柳芊芊的脚步摇摇晃晃地直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才定住身形。
萧啸的剑正要刺穿柳芊芊的琵琶骨时,一道红影闪出,飞奔向前,挡在柳芊芊身前,佩剑出鞘。
那道红影正是骆天奕。
原本狭窄阴暗的牢室顿时灯火通明。
数不清的侍卫已将此重重包围。
出乎骆天奕意料之外的是,萧啸竟弃械投降,不做任何抵抗,仿佛早已看穿他们的计谋。
这样的举动竟让骆天奕这种见过无数场面,擒过无数不匪高手的人也怔忡了。
柳芊芊的脸上退去了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样的白。
骆天奕连忙查看柳芊芊的伤势,她的伤口中竟渗出青紫色的血。
汗珠自她额头上缓缓落下。
“你下毒?” 骆天奕道。
“没错。”长剑已经回鞘,萧啸冷漠地笑着。
“把解药给我!”骆天奕懊恼自己的大意。
“只要我有解药一定给你。”萧啸笑得邪。
“那解药还不拿来?”骆天奕走到萧啸面前。
萧啸突地一顿,一丝鲜血缓缓自他嘴角滑下,一滴,两滴,三滴,没有停止的际象,还是笑,“很抱歉,我没有解药。这盅王之王根本没有解药!”
“你——”骆天奕的心一震。
“况且,她还中了我的寒冰掌!”萧啸疯狂地笑,冷静的语调中挟带一抹嘲讽,“柳芊芊活不过四十二个时辰,在这四十二个时辰里,她会生不如死!等四十二个时辰之后,她将七窍出血,死得很难看!更重要的是会很痛苦!”
骆天奕面对着面前这个沉静到异常的男子,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字来。
寒冰掌?!
早已失传的寒冰掌。
极端邪门的武功。
萧啸眼神狂乱,声音却更加平静了,“用我萧啸的命换柳芊芊的命,真是值了。”
然后,骆天奕看着萧啸倒在自己面前。
骆天奕走过去探他的鼻息,他已经断气。
即使视线因为窒息而模糊,柳芊芊这么近的距离里依然清楚地看到萧啸那双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伤痛刻骨。
柳芊芊走向萧啸,沉静到了极致却又痛苦到了极致,每踏出一步都像踏在刀山上,刀刃直入她的心,杀得她血花纷飞,痛到不能自已。
“他是觉得被恨压得太痛苦——”她轻轻抚上萧啸的眼睛,让他闭目,“想找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非常值得的理由死去。”
尖锐的刺痛从心底翻腾着直冲上来,柳芊芊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骆天奕沉默了,他扶住柳芊芊,现在这个时候,什么样的语言都终归是苍白无力。
眼睛对着眼睛,柳芊芊急促地呼吸着,因为剧痛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人生剧变无常。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
她疲惫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对骆天奕说,“带我去见他,但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么凄惨的样子……带我进宫,我要见江无夜……”
骆天奕看着她,“可是……你的伤……”
柳芊芊笑声幽幽浅浅,奄奄一息,“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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