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言情小说

第26章


他性子木纳,第一次把韩紫抱在怀里,心里慌兮兮的,抬头看见秋志鸿正瞪着他,半个袖子都是血渍,不觉碍眼,“喂,我说你,就是你,伤口包扎一下。”引开紫姑的心神要紧。
  果然韩紫退出他的怀抱,见众人注目,低下头拭了拭眼角,走到秋志鸿面前:“秋侍卫,对不起,为着我一个人伤了大家,对不起。”平素里她虽然不会为难侍卫们,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但也不算随和,今日侍卫们竟是拼死相守,“我真是惭愧。”她呐呐地。
  秋志鸿扫过韩紫身后的曾子墨,师右裳,“小姐宽心,这是我们的职责,再说伤的都不是大碍,您休息一会儿,估计先生正往此地赶来。”
  韩紫明白她的意思,“车上有伤药,我去拿。”
  曾子墨见秋志鸿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明摆着是防备他此刻带了韩紫走,他倒是想,可是他知道韩紫的性子,是不会丢下这些人的,心里恼怒,也是心疼,方才紫姑的手都冰凉了,看韩紫走过去了,故意地说:“这也算是铁桶一样的保护?听说你还是北拳世家的第一人?我看不过尔尔,我看,女人就得呆在家里头。”
  “哼!”秋志鸿扭过头去,懒得踩他,看在他的确救了他们的份上,不予计较,“舅少爷,多谢你。”她对着师右裳鞠了一躬。
  “喂,对真正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吧?”曾子墨心里更加窝火,总得找个人消气,“他是祸根家里的,你还谢他?”
  “多谢,有空我会多奉上大礼一份。”秋志鸿丢过两个卫生球。
  一旁的师右裳几乎想笑出来,如果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地点不对的话,“曾兄,我得赶紧到别馆去。”记忆中曾子墨是个阴沉沉的老同学,运气不好,半个月都听不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秋志鸿更是个稳重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也能卯上?“你留在此地保护他们?”他问道。
  “算了。”见到紫姑就很好了,他不想见那个男人。
  几个人三言二语的功夫,韩紫已经分了伤药给其他的人,手里拿了半卷绷带走过来,刚好听见曾子墨的话,“大哥,你要走?”
  “是啊,见到你,我就放心了,再说,我想你跟我走,你肯吗?”
  “大哥,我…”虽然秋志鸿和侍卫们都没有受到重伤,可是丢下拼命保护她的人,她做不到。
  “我就知道。”曾子墨苦笑,抬头,“喂,女人,”他横了秋志鸿一眼,“告诉你主子,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把紫姑带走了。”
  “大哥。”
  “你自己小心,阿九和他母亲很好,常常想着你。”曾子墨深深的看了韩紫一眼,似乎想记住她的模样,“我不宜久留。”说着冲着师右裳抱拳,“我也不掺和了,就此别过,你也保重,快走吧,换作我是那个男人,可能同时派人去了别馆了。”
  师右裳脸色一变,转身朝后山腰走去,方才他把车留在那里的开阔地了。
  韩紫眼神一闪,“师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大哥,我不送你了,秋侍卫,你照顾一下燕菊,她吓晕了。”
  如果盛向东暴怒之下令人为难师玉裳,凭着师右裳是很难阻止的,曾子墨和师右裳同时想到。曾子墨冷笑了一声,“算她便宜。”紫姑的性子太软。
  目送着两个人消失在山后,曾子墨睨着眼,“你就放心?”刚才防备他什么似的。
  秋志鸿冷冷一笑,“师先生是光明磊落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
  “切。”这女人,意思他是卑鄙小人?曾子墨心想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一定和她比试一番,让她收回这句话。
  
  车子开得飞快,扬起滚滚的尘土。
  “谢谢你能和我一起去,韩小姐。”师右裳心里苦涩,“没想到再次能和您单独说话是在这样的境地下。”
  “师先生,该说谢谢的是我。”
  师右裳凝视着前方,神情肃穆,“我替他们道歉,无论何人,都不能罔顾他人的生命。”他深意地从镜中看了韩紫一眼,“舍妹和家兄的作为,我想很难瞒得过盛向东的眼线。”他又顿了一顿,“玉裳虽然从小骄傲惯了,可是我想她不致于是个凶残的人…”他自嘲地咽住了话头。
  韩紫能了悟师右裳的回护之心,“我明白,师先生。”
  “不,你不明白…”师右裳低喃地,声音淹没在加足了的马力中。
  玉裳是无辜吗?她的手上没有掺杂一点血腥?起码她是知道的。
  他何尝不存了私心,明里是为着师家,大哥高估了师家的力量,盛向东新年不见踪迹,大同里冷冷清清,更是令玉裳羞辱不已,失去了理智。可是暗中呢,他苦笑起来,他些许渺茫的私心,何尝不存着一点点期盼?
  为情,为权,大哥和小妹,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他岂止又是个俗人呢。
  山径蜿蜒而上,前方地上厚厚的积雪,出现了凌乱的轮胎印,厚且深陷,而且可以看出,这些才是新痕。
  两人对视一眼。
  隐约中有沉闷的枪声。
  车子像是要飞了起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香山别馆的门前,靖国军的一个警卫营团团围住了。
  梁笑天只是朝天开了一枪,别馆里,虽然也有师玉裳的护卫,但名义上都是隶属郭德明、梁笑天节制的,所以根本没有反抗,师玉裳被逼进了和室。
  壁炉里燃烧着火焰,室内温暖如春,四个角落里用白瓷做的花盆养着蟹爪兰水仙,暗香浮动,中间是金漆镶嵌“步月图”的六扇屏风围成一个半圆,拱着一张低矮的紫檀木案,四盏翠色玉盘盛着精点,两边用软软的毛毡堆出两个座垫。
  师玉裳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惊惶,她坐在那里,手紧紧抓着翠儿,“翠儿,我只是想请她来做客的,我连茶点都准备好了,你知道的,啊?”她的声音里带着颤声,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又紧紧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翠儿跟在师玉裳身边,今儿个阵势也是头一遭,固然吓得扑腾腾的,可是看到骄傲的小姐,从来都让人捧在手心上的小姐,居然被枪指着,被人逼着,心里气愤填膺,“我知道我知道,等先生一来,我就给您作证,再说小姐您根本就没有错,她算什么,理该就来拜见您的,大年节的,她都霸着先生,什么人呢?”她可怜的小姐。
  好像突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羊毛毡上。
  两个人头皮一乍,翠儿牙齿抖动,一秒钟前的百倍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主子的身子偎依过来,竟是在发抖。
  “盛…盛先生,先生…”一声低压的犹豫的嗓音,弱弱的,可也令人难以忽视。
  咣铛一声,厚实的毛玻璃门应声向两边倒下。
  室内的两个女人惊跳了起来。
  师玉裳脸色惨白。
  盛向东冷冷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怎样厌恶的眼神。
  “不…不…,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她心里狂喊着,可动了动嘴唇,千百句辩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看见了他身后十步远的女子。
  深夜凄冷,孤枕难眠,强颜欢笑中忍下难堪和羞辱。
  都是为着这个女人。
  愤怒和恐惧交织笼罩着她的全身。
  她挺直了身子,推开翠儿的手。
  “我不要你救…”
  她的呼喝在噗的一声中嘎然止住,她看着他手上冒着硝烟的森森枪口。
  身后的步月屏风哗啦撕裂,倒成碎片,翠儿尖叫着。
  她的喉咙被人紧紧掐住一般,她惊骇着,脑中一片空白。
  一双手臂伸过来,轻轻拥住她。
  她惊喘、颤抖,“别杀我…”
  “小妹。”师右裳温和地。
  “二…二哥…,二哥,二哥。”师玉裳抱住师右裳嚎啕大哭,“不是我,不是我…”她终究一败涂地,尊严扫地,蒙受了如此的对待,她泣不成声,“我宁可他杀了我啊,宁可他杀了我,二哥。”她终于彻彻底底失去了他,她爱着他呵。
  师玉裳心疼地抱住妹子,长叹了一声。
  
  似乎有一些不一样,韩紫不自禁地偷眼身旁的男人。
  那日在别馆的门前,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凌厉是转向了她。
  “你也想去法国,对不对?”
  师家通过燕菊,想必是两种情形,一是送她出去,二是送她上天。
  若是第一种,她自然是走的,可是师家不肯放过她,连她身边的人也不肯放过。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可笑,又悲哀“你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呢?看着这一幕,很好笑很白痴很无聊,对吗?”她缓了缓气息,眼睛笔直地越过盛向东,“你想亲耳听我说出来,那么,是,我会离开。”
  盛向东瞳孔收缩,“很好”他抓住韩紫的手腕,“走。”
  而后,她被送回来,以为还将会承受他更大的怒气,却是他消失了十多天。
  她试着给高家打去电话,姑母仿佛是毫不知情,还说燕菊准备出国,家里挺忙的,所以年下都没来叫她,等安顿好了,再一起吃个饭。
  他没有为难高家。
  侍卫们为了保护她,不同程度都受了伤,盛向东也没有撤换他们,只是增加了守卫的人数。韩紫心里到底歉疚,就一直呆在画室里。
  今日午后,她小睡了一会儿,今日是元宵,心里想吃汤圆,所以就起来了。
  走到厨房,推门进去,不觉一愣。
  意外地看到他,郭德明、李孟春、梁笑天,身后几位穿的喜气的女子和小孩,大约是他们眷属,或坐,或站,围着长长的餐桌,手里搓着圆子,明明是做着闲事,却又没人说话,饶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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