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薄情

方瑾瑜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以为会像平常一样听到他反驳的话，谁知楚烨只答应了一声。
  “我先送你回去。”
  方瑾瑜一怔，看着他，敛下了眼底的狐疑。
  “楚烨他最近很奇怪……”一连两天见面没有骚扰自己，也不会说些调情的话，简单地打招呼，热情减退了很多，方瑾瑜不禁喃喃道：“他终于对我厌倦了？”
  杜冉无奈：“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问楚烨。”
  “算了，迟早的事。”方瑾瑜懒洋洋地靠在好友身上，装出哀怨的表情叹道：“还是你好，以后可别见色忘义，抛弃了我……”
  杜冉推了她一把，板着脸不到一会就破功，大笑道：“你就别装了。”
  她笑了一阵才停下来，脸颊笑得红红的，眼神却认真道：“不用担心，你是我一辈子的损友。”
  方瑾瑜感动地握住杜冉的手，只小声嘟嚷道：“损友是谁，还说不准呢……”
  杜冉耳尖地听到了，扑到她身上，两人在床上笑闹着，刚才的阴郁心情渐渐被笑声驱散了。
  楚烨一直思索着Blue那天说的话，只是隐隐有些感觉，却始终没有具体发现，不由有些烦躁。
  空荡荡的别墅里，钟点工做饭后就离开了，方瑾瑜还在公寓陪着杜冉，楚烨突然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安静。
  自从方瑾瑜搬进来过，这里变得不再冷清，忽然恢复原状，他只觉这别墅空旷得太厉害。
  楚烨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让静谧的客厅多几分人气，一面托着下巴琢磨：要不要给杜冉的报社提供点消息，让她赶紧去外地工作，免得方瑾瑜有借口继续滞留在公寓？
  他笑了笑，这倒是个好主意……
  电视屏幕正好播报最近的娱乐新闻，楚烨不感兴趣，正要转换频道，便见主持人兴奋地介绍着娱乐圈最近的新星裴洛疑似与影帝浩辰不和，被后者横刀夺爱，抢先成为“越海”代言人。
  楚烨扯了扯嘴角，娱乐圈空穴来风的消息总是很多。两人估计毫无瓜葛，只是浩辰这回却大大出了风头，有意无意地把裴洛打压了下去。
  想到Blue曾在酒会勾引纪雨霏，楚烨玩味地笑笑。
  男人的独占欲，看怕就算是影帝也很难控制得住……
  楚烨思索间，节目将裴洛即将出演的年度大戏定装照放了上去，一派贵公子的形象。
  Blue的长相原就比较阴柔，定妆后反倒显现出一点处身高位的凌厉与刚毅。
  楚烨嗤笑一声，不管穿成怎样，都改变不了Blue的内在……
  望着那几张定装照，他视线忽然一顿，脑中灵光一闪，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分手
  脑中的迷雾慢慢驱散，真相一点点浮现。楚烨紧紧抿着唇，不知用多大的毅力压制住自己要立刻冲去质问方瑾瑜的脚步。
  第二天钟点工到别墅的时候，却看到本该在卧室的男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下巴一点胡渣，眼底隐约的青影，面色憔悴，一看就是整夜未眠。
  楚烨吃完早餐后，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期间打了几个电话，脸色越来越沉。
  将钟点工打发走了，他拿上外套，踏出大门。一晚没睡，炫目的阳光刺得楚烨双眼发酸。
  他沉着气，站在方瑾瑜的公寓前，原本心里的气愤慢慢消失，反而变得平静。
  “谁那么早啊……”方瑾瑜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从猫眼里见是楚烨，眯着眼打开门，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杜小姐呢？”楚烨抬步进去，顺手关上门。
  方瑾瑜打了个哈欠，回答道：“凌晨的时候说是接到一件大新闻，匆匆忙忙地走了。”
  “正好，我有事想跟你单独淡淡。”
  方瑾瑜一怔，转头看到的便是楚烨严肃的表情，双眼黑沉沉的，让她也不由紧张起来。
  “什么事要这样正儿八经地说……”她脸色忽然一变，诧异道：“不会是浩辰又改变主意，不做代言人了吧？还是总经理不同意，想换人？”
  楚烨拉着她到地毯上坐下，把方瑾瑜圈在怀里，淡淡道：“你想多了，合同已经签下，浩辰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不会随便改变主意。如果没有信用，以后谁还敢找他？”
  “这倒是，”方瑾瑜窝在他胸前，一大早被杜冉吵醒，现在又受自己吓自己，清醒了不少：“那你这么早来，想说什么？”
  楚烨搂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咬牙切齿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了，耍我很开心么？”
  方瑾瑜皱眉，挣了挣他的手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要我提醒你吗？那天在街上遇到裴明浩，他最后说的话……”眼见方瑾瑜的面色“刷”的一下发白，楚烨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原来，我真的猜对了。”
  “这件事我原本不知道，如果没有他后来刻意提醒。”方瑾瑜沉默了一下，低着头为自己辩护。
  “可是你知道之后，并没有说出来。”楚烨脸色更冷了，到头来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所以你不喜欢看我的脸，总会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我开始以为你对我不满，现在看来，我真像个傻子……”
  方瑾瑜抓着他的手，却被楚烨甩开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人的脸上会出现如此沮丧的表情，急急道：“虽然我起初也怀疑，心里又挣扎过，可是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昨晚我见到Blue，一想到我跟他那张脸有三四分相似，我就恶心得想吐。”楚烨站起身，面色阴沉：“我跟裴明浩只在三年前一次酒会上遇到过，在专业上看法相似，以为是难得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
  裴明浩居然对他有这样龌龊的念头！
  楚烨气得发抖，只觉得当初仅仅让裴家没落，没有亲自打裴明浩一顿，实在难以发泄心头之怒！
  尤其他一想到Blue那张带着嘲弄笑容的脸，这人从跟不上就明白裴明浩的意图，心底不知嘲笑了自己多少次……
  而方瑾瑜在知道后，却始终隐瞒着，没有告诉他。
  为了什么，楚烨心里很明白。
  他自嘲一笑：“我还说当初接近你的时候会这么顺利，原来你也是将计就计，选择我来报复裴明浩，为的是我这张脸。”
  楚烨忍不住想笑，却真的笑出声来：“很不错的报复，裴明浩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估计心都在淌血。多么滑稽的一幕，我借你接近裴氏，你却用我来对付裴明浩……”
  他抬手捂着双眼，仍在“呵呵”冷笑。
  楚烨想到自己的表白，对方瑾瑜一天一天的迷恋。这个女人冷眼看着他坠入情网，却是表现得若即若离。
  方瑾瑜心里对自己肯定有恨，毕竟裴明浩竟然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找了那么多替身，两年婚姻却冷落了她……
  楚烨闭上眼，终于笑不出来。
  难怪母亲一直向他强调，不要先爱上谁，不要相信所谓的爱情。
  她是对的，只怪楚烨还是痴恋这样一点温暖和柔情。
  看到这样的楚烨，方瑾瑜慌了，拦住要离开的他匆匆解释道：“我开头只察觉你跟Blue有点相似，想着如果我出轨的对象跟裴明浩身边人差不多，他一定更难堪。”
  “裴明浩一次喝醉后含糊地提起过，他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我只当是过去的事，没有放在心里。若果那天他在街上没有提醒我，根本不会联想到你的身上。”
  方瑾瑜见楚烨停住了脚步，继续道：“对，我刚知道的时候很迷茫，也有愤怒。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对裴明浩毫无印象。三年来既没有见面，更从未联系过。我看着你会想起那件事，很难释怀，这也是人之常情，你……”
  “够了，”楚烨回头看向她，心底的疲倦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如果不是我自己察觉出来，你打算一直瞒下去？”
  方瑾瑜迟疑地点头：“这样难堪的事，我是不打算告诉你。反正，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然后有一天，从另一人嘴里，我才知道这件事？”楚烨想起Blue嘴角的笑容，左衡眼里的探究。任何见过Blue和他，又知道裴明浩内幕的人难免会联想到一起。只有他被欺瞒着，对这样的目光一无所知。
  “你肯定想象不到，昨晚我面对Blue的时候是多么尴尬和无知。”
  “抱歉，”方瑾瑜站在他的身后，喃喃说道。
  楚烨摇头：“你不用道歉……我真是个傻瓜，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看到我这张脸，你除了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而恶心，估计不会有别的想法。”
  方瑾瑜上前一步，惊诧道：“你……”
  “我们结束吧，那个约定就当作从来没有过。我知道你一定挣扎过，矛盾过，很感谢你从来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没有出言不逊地讽刺我。”楚烨看着她，一脸认真。
  “我明白你对我还是不同的，可是知道了那样的事，我们心里都有疙瘩，就像你说的那样很难轻易放下。等哪天彼此感情淡了，旧事重提，对谁都不好过。倒不如一开始就分开，偶尔见面还是朋友，免得以后勉强处着，反倒成了仇人……”
  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的话，现在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楚烨笑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向对方提出分手时，胸口还有隐隐的钝痛。
  难得他的理智还占着上风，真是可喜可贺……
  方瑾瑜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搜肠刮肚却找不到适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