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贱谁怜

第76章


  直到皇上一年一度的驾临皇后寝宫,例行公事般的问好、用膳、上床,再对着我头上的白发和眉宇间的皱纹叹气,露出厌恶的神色,对我说“朕的皇后啊,你辛苦了”,而我,一定要感恩戴德的说“不苦,为了皇上心甘情愿”,再连滚带爬的恭送他,并且期待下一次的恩宠。
  想到此,我哭得更加凶狠,就像一条可怜虫。
  搂着独孤一懈的脖子,我的哭腔转为了嚎啕大哭,做出最后的胡言乱语:“一懈哥哥!等我嫁了人,一定尽快生个公主,你要耐心等她长大,迎娶过门,好好待她,就像你待我一样。然后每天强身健体,以期和她白首偕老。那么,等我老眼昏花、人老珠黄的那日,你们一起入宫看我,一起叫我母后,我也一定会欣慰的对你笑,因为即使咱们不能在一起,也有在这世上和我最亲密的人照顾你,那就是所有不幸中的最幸福的事儿……”
  第十八章 ...
  一懈哥哥,打从四年前我听说你要娶宦生那日起,我便清楚地知道,我是个自私的女人,自私且小气,看不惯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忍受不了所谓“即使不在一起也要祝福对方幸福”那种心态,什么场面话,什么大度大量,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自从明白自己要的东西,我就下定决心一辈子霸着你,要是我得不到你,也不允许别的女人接近,就算我亲妹妹宦生,也不可以。
  但有个女人可以,那个继承我骨血和性情的女人,才可以。
  经我的手培养长大,送到你身边,照顾你,替我照顾你……
  想到此,我心里又是一阵钝痛,抖着指尖轻轻将他放下,缓缓站起身,抬起头,木然的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易褚,轻声道:“逍遥王,接旨。”
  太后怒吼着:“你敢!你会毁了他!”遂又转头对易褚道:“她会毁了你!”
  易褚不耐的将其打断:“母后,朕方才说了,无论封谁为后,都不会影响您的地位,但若您非要拱手相让,朕也不强求。”
  太后倒抽了口气,不看置信的看着他,看着那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我只是冷笑,同情并怜悯这个女人,这个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江山和野心的女人,嫁给皇帝,和疆王通奸,生下太子,还要装作不是自己的孩子,将其收养,可怜,可悲,可叹。
  一个时辰后,我和易褚一同坐在昔日相识的那间禅房里,他依旧斜靠着床榻,半阖眼假寐,手中捏着龙头把件随意的玩着,就像捏住所有人的性命一样。
  素色的僧袍和现在的华服都一样的适合易褚,含着三分霸气,三分戾气,以及三分闲云野鹤的潇洒气味儿。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集中自相矛盾的气质,我越来越搞不懂他。
  兵部尚书带着人在门口回话,大抵是说独孤王府已派人接走了动弹不得的独孤一懈,太后也被人送回了宫,除了十三和余大侠以外的壮汉和女人们也被官兵带下了山,从此逐出京城地界,由朝廷在地方置地置田作为将其安置。
  听到这一连串的回报,我心里踏实了一半,却也更加明白,我在易褚手中的把柄又多了几件。
  等门外没了动静,易褚那双暗涌不断的眼也微微睁开,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眯出了些许笑意,仿佛看透了一切,狡猾如狐。
  “兜兜转转一大圈,你还是回到朕身边了。”
  第一句话就捏住了我的嗓子眼,我忍着火按耐不发,不得不承认易褚的确有逼死人的本事,真是从小被教育出来当皇帝的最佳典范。
  “四年前,在这里,朕第一次见你就开始对你的身份起疑。后来知道你就是朕派独孤一懈去接近的女人,吏王的后人。朕找寻了你师父刑王多年,他躲得极好,就算查出蛛丝马迹也很快会被掩饰掉,直到你的出现,令朕有了新的打算。想不到,你已和独孤一懈培养出了真感情,朕本想就此成全你们,也算独孤家替朕将你收安,可又想不到,你让朕发现你是那么的适合做皇后,母仪天下。”
  我一字不差的听了全,回望着他,心里阵阵发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若是偏执的要得到一件东西,那便是最可怕的执念,若那个人大权在握,那便是最难以估计后果的灾难。
  “母仪天下?在皇上眼中,凡事都要做的惊天动地的女人,能安安分分的做主后宫么?”双手交握,我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喝,只是看着水波。
  我的话令易褚挑着眉,一手撑着头,一手仍拿着把件,食指在上面敲打着,一下下:“朕,动了心,所以要得到。可你不愿意,还不惜假死离开。朕早就知道你的用心,却没阻止,纵容你胡闹,可你闹得实在太大了。你嫁进独孤王府的时候,朕就告诉自己,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再不回来,朕也就当做从未认识过你们。所以,朕放任风度口一方做大,从未派兵剿灭……可惜,你们一点都不珍惜,一个回来了,另一个也回来了,存心搅乱朝局,逼得朕不得不出手。这一次,该由朕说了算,你那些朋友是留是杀,也由朕说了算。当然,你可以求朕。”
  求?害人咱不在行,求人还不会么?
  我没端架子,看了他一眼,立刻问:“怎么求?”
  “做你该做的事。”易褚道。
  我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逐渐放低:“做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乖乖呆在宫里,顺便牵制我师父和风度口的势力,以及独孤王府和宦家。”
  易褚笑了出声,想来意思没错。
  只要我在皇宫,在易褚的身边,无论幸福与否,只要活着,以师父为首的风度口便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是我自愿入宫。宦家,是我从不愿承认的根,以往效忠朝廷,以后有了当皇后的女儿,自然也会继续效忠。至于独孤王府,只要我在一日,独孤一懈便会守在宫外一日。
  易褚笃定了一切,也算准了一切,只要控制住了我,就控制住了漩涡的最中心。
  他这种人才,不治国还真是屈才了。
  “我希望,老余能陪在我身边。太后和陈贵妃觊觎我许久,我需要有人保护。”
  易褚别开脸一瞬,然后又看向我:“朕会派……”
  我插嘴道:“宫里的人功夫再好,我也不信。谁效忠谁,也说不准迟早会变,为了自己,为了别人,为了利益,为了私心,各种理由。总之,我只信我自己找的人,若不是老余,也不会是别人。”
  易褚沉默,许是正在估量余大侠的能力以及给整件事带来的冲击。
  许久后,他笑着允诺,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放下了这份心,我别开眼,又道:“十三,请你放他走,他去哪里我不管,也管不着,但不能留在朝廷。”
  易褚默许了,好商量的姿态一点都不像是刚才在外面的那副嘴脸。
  我顿了顿,想到风度口,心里开始拨弄算盘珠子。以前,经营风度口的时候,我喜欢并习惯性的将每个人、每单生意都冠上一个我认为合理的价格。只要明码实价,总会有人买,从未有过例外。后来一想缘由,可能是因为“钱”是唯一可以买卖流通的货币吧,只要是个人就要为了它奔波,把劳力换成它,又拿它去兑换别人的劳力,周而复始,兑换的东西越来越多,助长了贪欲和不满。所以,我规定风度口内只流行木币,且必须用金银兑换,变相的敛财。在外人眼里,没人知道风度口究竟有多少钱,就是各个当家也不知道,所有的账目都是每个人亲自交到我手里,除了我,谁心里也估算不出整体的数字。也就是说,我有很多钱,富可敌国,钱就是后盾,但只要风度口不在了,也便没了后盾。
  思前想后,我决定和易褚做笔买卖,我道:“我还有个要求。先前已下了旨永不追究我师父刑王的过失,那么就请请皇上再下一次旨,永不追究风度口的所有罪责。”
  易褚一阵轻笑,那是种嘲笑。
  他问:“凭什么?”
  我答:“就凭我知道一件你的秘密,可你却不知道。我有本事将那秘密传出去,也有本事闹个天翻地覆,如果你执意要针对风度口的话。”
  易褚再度眯起了眸子,半响不语,掂量着我话里的虚实。
  这个时侯,谁也不能松懈,也不敢走错一步,因为输了,就是输掉所有。
  易褚在赌,赌我是不是忽悠他。
  我也在赌,赌这段丑闻在易褚心里的分量,赌现在的他还不足以有资本冒险。
  气氛,尴尬了,半响没了动静,只有门外的鸟叫。
  这时,易褚动了,懒洋洋的翻身下了榻,慢悠悠的走向我,走到面前,逼得我不得不仰头看他时,他却又蹲了下去,自下而上的瞅着我,望进我的眼里。
  “晓泪,你在算计什么?”
  他问的极轻极淡,好似不甚在意,却令我明白,只要答错了一次,就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无转圜余地。
  我道:“我在算计,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算计进去。还在算计,究竟我手里的筹码够不够把你算计的。”
  易褚笑了,开怀的笑,下一瞬,好似孩子一样将头枕在我的腿上,歪着头看着我,道:“若是朕心甘情愿的被你愚弄,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我一怔,我这还没算计了你,你倒先和我谈起奖励。
  我道:“我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个秘密,我没别的可给你了。”
  易褚摇摇头,啧啧有声:“不,还有,你是个很富有的女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