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贱谁怜

第86章


  那是我惯用的伎俩,屡试不爽,想不到,出来混的,真是迟早要还的。
  软倒的那一瞬间,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看着他疲倦的眼,看着他不忍的神情,我觉得心口被人割了一刀。
  他伸手一揽,将我拥住,俯□子,又将我缓缓放在地上,然后小声道:“皇上要的不过是出一口气,一个人认罪,已经足够了。”
  鼻头一酸,心底怕的一阵冰凉,我被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紧紧的似被人掐住一般,独孤一懈攥着我的手,用力的攥住,好像要灌输力量给我,但我指尖早已麻麻软软,连回握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我笑。
  鬓角被他轻吻着,眼眶酸涩,想哭,哭不出来,一懈哥哥,你太狠了,你狠的连我的眼泪也要一起带走。
  我只听他对山下的官兵说道:“独孤一懈愿意束手就擒,并交出人质逍遥王。”
  而我,终于抵挡不住他的施针,彻底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我人已回到了逍遥居,身边守着余大侠,余大侠旁边是贾祸,贾祸旁边是贾二,贾二旁边是空的,没有一懈哥哥,没有人。
  余大侠说:“朝廷传来了消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王妃通奸,至于宦生肚子里的孩子,上面发了话,等生下来以后滴血认亲,若是和你的相溶,便饶恕宦生一命,若是和他的相溶……两人都要死。”
  听着这番话,我心里竟然半点痛觉都感觉不到了,只是木然的想着,一懈哥哥,你究竟把自己置于何地,置于什么样的风口浪尖啊。
  一懈哥哥,你太傻了。
  那晚,我一个人呆在房里,又翻开了许久不曾动笔的《百贱生私家八卦》,在这里面,我看到了以前影子,以前的我天真可爱,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明媚忧伤,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然后,研墨、润笔,我写下这么几段话。
  “独孤一懈,一生为朝廷尽心竭力,斩奸臣,除叛逆,但终究是情关难过,和当朝皇帝抢女人,被皇帝怀恨在心,欲找各种名目置于死地,然,究竟孰对孰错,留待后人评。”
  如果一懈哥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最后的见证。
  “易褚,易家第三代皇帝,承王养子,疆王与承王之后通奸所生,疆王出家后每年都要去京郊探望数日,后来结识吏王后人庄氏晓泪,倾心不已,不惜动用皇权压迫独孤一懈,誓要拆散苦命鸳鸯。”
  写到这里,我突然由感而发,顿觉命途坎坷,人生困苦,总结过去几年的感情生活,简直可以成一本史上最悲情的传奇故事。
  思及此,再度落笔。
  “庄晓泪,又名宦晓泪,刑王爱徒,宦家千金,逍遥王,风度口当家,和相公独孤一懈三合三离,恩爱纠缠,感天动地。未料,当朝皇帝妒忌心重,两度夺人妻子未能成事,遂怀恨在心,平日不干正事,专门百般刁难这对爱侣。逼得庄晓泪不得不变身为逍遥王周旋左右,又不得不迎娶亲妹子宦氏为妻掩人耳目,然而最终也难以逃脱皇帝的觊觎,终于逮着机会将独孤一懈定罪。庄晓泪心力交瘁之余,也在此立誓,若然独孤一懈不能逃脱,庄晓泪将不惜代价与易家对抗到底,至死方休。”
  写完以后,我也哭了,抹了一把辛酸泪,抱着册子为自己的命运感谈了一整晚,心都碎了。
  翌日,红肿着一双核桃眼,我让余大侠去打听了朝廷动向,得知三日后早朝时,易褚将在朝堂之上公审独孤一懈和宦生。
  我恨,我怨,我忍无可忍,我决定釜底抽薪。
  不出一日,我动用了宦家的所有关系将我遣送进宫,瞒着所有耳目一路潜伏进了太后寝宫。
  又一次见到太后,我真是百感交集,虽然不能和眼前的女人成为婆媳,但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还是很欣赏她的。我欣赏她的敢爱敢恨,欣赏她的名利分明,最主要的是,爱情、事业、名利、成就,她全齐了,做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图的。
  太后见到我,貌似并不惊讶,她表现的很淡定,出奇的淡定,倒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早就等我入套的陷阱。
  然而,太后却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打从独孤一懈被抓的那天起就料到了,你一定会来救他的。”
  我不语,等她继续说。
  太后又说:“放心,本宫一点也不想设陷阱留住你。留住你,对本宫一点好处都没有,本宫可不想在未来几十年的岁月里日日面对米,所以只有放你走远了,本宫才踏实。”
  我心里的大石落下一半,笑着坐到她对面,开门见山道:“我要带走我相公,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承诺你,只要我们离开京城,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也不会让你儿子找到,你可以安心一辈子,安心做您的皇太后。”
  太后的凤目微微眯起,仿佛正在估量我话中有几分真意,最终笑问:“可有计划?”
  我颔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我希望太后能助我一臂之力,助我们再度假死一次。”
  太后恍然。
  公审那日,我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议事大殿外,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指责声,墙倒众人推,顷刻间,我的一懈哥哥已经被诸大臣攻击成了马蜂窝。
  他们说,独孤一懈十恶不赦,罪则当诛。
  他们说,要先将独孤一懈贬为庶民再受刑罚,即便是死也不能享用王爷厚葬的礼节。
  他们还说,独孤一懈贪赃枉法、□掳掠、杀人放火无所不作,不死不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我的一懈哥哥,你是这么坏的一个男人,可我竟然还爱你,莫非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理理衣冠,我向太后派来接应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在他高呼“逍遥王驾到”的瞬间,抬腿登殿,一路毫不停歇向人声鼎沸处走去。
  望着周遭所有人惊讶的眼神,我知道,我在气势上已经赢了一小半,再望着那跪在地上却依然挺拔的背影,我的心里在流泪。
  上首,易褚冷冷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罪人。
  我知道,在他心里,伤害造成了,自尊心绝对不容许他低头,即便是我求他,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我不求。
  独孤一懈目不斜视,并不看我,然,我却看得出来他的隐忍和焦急,他一定是正在琢磨如何让我脱身,可惜,我已入局,心甘情愿。
  “唰”的一声,我又掏出一把扇子并展开,当着众大臣的面,让他们看清这个新杰作,上面已经有四个醒目的大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男女不分”。
  离我最近的户部尚书先看到那四个字,脸一歪,整个人都慌了。
  然后是兵部尚书,再来是吏部、刑部,等到所有人都看到了以后,我才再度面向易褚,高声道:“启禀皇上,臣有冤要申!”
  “胡闹,下去!”易褚给了我一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皮笑肉不笑,说道:“皇上,方才各位大臣的话,臣都听到了,除了什么通奸罪罪证确凿以外,其它罪名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有力证据,如此定罪难免显得薄弱……”
  不料,我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二百五将我打断:“逍遥王此言差矣,独孤一懈纵使只犯了通奸一条罪,也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容赦免!”
  我瞪了那人一眼,说道:“这位大人说的是,独孤一懈的通奸罪证据的确看似确凿,但这所谓的证人王婆谁也不认识,突然冒出一个人指证当朝王爷便被认定,太过草率,不如,就让本王拿出更有利的证据?”
  那王婆,就跪在独孤一懈左边,俯身低头颤抖着,看来还是个怕死的主。
  我走到王婆身前,用脚背抬起她的脸,说道:“本王问你,是否有人指使你污蔑独孤小王爷?”
  “民妇不敢!”
  我依旧没理他:“本王再问你,逍遥王妃何时通奸,又是何时怀孕?”
  王婆不敢答话。
  易褚却说:“王婆,你就再将事情的原委说上一次!”
  那个王婆应了声,遂瑟瑟索索的好像背书一样道出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大抵是两月前的某一天,宦生和独孤一懈先后来到相约好的奸情地点,并让王婆守门放风,三个时辰过去后,两人方觉尽兴,大汗淋漓的走出了门,各自回府,但至于宦生肚子里的孩子花属谁家,王婆则无证据,并坦言唯有等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
  我琢磨掂量着她的话里的意味,已有一半肯定她是易褚找人雇佣的狗腿子,人为财死,没准就是见钱眼开的胆大的诬陷当朝王爷。
  然后,我高声道:“你说谎,在此之前,你根本没见过他二人约会,分明是你信口雌黄!”
  易褚再次发言:“逍遥王,注意你的态度。”
  我冷笑的回身,用不温、不火、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皇上,事关重臣声誉,皇家体面,若是因为一个民妇的三言两语就此定罪,岂不荒唐?”
  又不料,又有人将我打断——我的一懈哥哥。
  独孤一懈说道:“皇上,臣已认下通奸罪,请不要再牵扯旁人,是惩是罚,全凭朝廷做主。”
  在他话音落地的刹那,我把心一横,“嚓”的一声拔掉头上的翡翠簪子,任由三千烦恼丝倾斜而下,与此同时,还不忘左右晃动脑袋,以求头发披散展开时达到最佳美感,如飞瀑一般丝滑柔顺。这可是个技巧活儿,前一晚一定要洗头,洗头后一定要晾干,保持蓬松感,以便散发时不会纠结,更显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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