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时差

【这是约会吧……这是约会么？】
    朽木白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山本葵口中的“我想起你了”实际上，也仅仅指她想起了跟他相处的一些片段，因此也想起了他的身份。
    比如当提起“你记得五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么？”这等问题，山本葵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给出答案“你跟绯真结婚了，对吧？”。
    关键是结婚前的事情，求婚——她不记得。
    朽木大爷很想揪起她的衣领大声吐槽——
    “你是故意的吧山本葵！！”
    但是，看到女生温和的微笑，听见她叫“白哉”……也就作罢。
    前一段时间京乐春水耻笑他，“白哉小弟你要是跟小葵在一起了绝对是个妻管严啊哈哈～”，他表示不屑。
    现在看起来……朽木白哉深刻地沉默了。
    “我可以喝酒了么？”
    山本葵小心翼翼地问他。
    倒不是某葵的性格转变的温柔了，而是在朽木宅所有醇酒清酒甜酒都归朽木白哉一个人管，哪怕是管家都没有酒窖钥匙，而这种状态的山本葵去偷的话，后果一定很惨烈。
    “不行。”
    朽木大少垂眸，语气淡然。
    “……哦。”
    小葵撇撇嘴，坐到了一边。
    “还是这么小气。”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看朽木白哉，没来由得觉得对方似乎露出了一点笑意，若有若无的，像是她眼花。
    “呐，白哉。”
    葵突然想到。
    “嗯？”
    “如果我和你相处可以想起你，那么说不定去一下我以前喜欢去的地方，可以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小葵轻轻说着。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愿意想起来。”
    白哉话音刚落，就注意到旁边的女生垂下了头，神色也没有了方才的轻松，反倒有点没有表情的感觉——没有表情的山本葵，大抵是将自己不怎么开心的情绪隐藏了。
    而转念一想，他原本刚产生的一点懊悔情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问的话，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他一直这么坚信。
    只是他没能跟她好好的交流。
    “不愿意想起来，是真的。”
    葵说，却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垂着头，目光所及是掩在和服宽广衣袖下面的双手。
    “为什么？”
    “……”
    “不说的话，我不会帮你。”
    总觉得，现在的朽木白哉和自己记忆中那个一向闷骚不愿意多说多问的人不太一样——难道他也出了问题？
    “你没事吧？”她抬起头。
    “哈？”
    白哉一时没想到葵会这么问。
    “你冰山的感觉减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要转移话题。”
    朽木白哉转过头，直视葵的眼睛。
    ——被识破了。
    某葵摸摸后脑笑得一脸尴尬，然后继续垂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持续良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被朽木白哉打断。
    “不想说就算了，走吧。”
    “诶？”
    葵被白哉一把拉起来，步伐有点不稳，站好了之后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帮你找回你愿意想起的记忆。”
    朽木白哉叫来管家，吩咐他带小葵去换一身衣服。
    “你不是要随时待命准备作战么——话说什么作战啊我昨天没问。”
    “这个不用你管。”
    白哉一瞬间想起在虚圈的时候，那个银发青年将葵交给他，并要求葵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原因他很清楚。
    “喂什么叫不用我管啊，好歹我也是尸魂界一份子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很困扰的——喂你给我站住你走什么啊……”
    地狱蝶回到她那里，应该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在她印象里老头子可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旁边的管家面带微笑。
    “请跟我来，山本小姐。”
    ——这位同志您那是什么笑容啊喂！
    小葵被带到一个没见过的房间换衣服，里面各色和服很是好看，大都是做工精细的小纹和服，葵的手从上面滑过，“不愧是有钱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感觉像是披了极为浅淡的天空。
    “这是你们夫人的？”
    想来朽木白哉又没有女装和服收集癖，应该是朽木绯真以前的衣服。
    “不是。”
    管家看她穿得如此合适，原本就古典的长相显得更有韵味。
    “绯真夫人没有您这么高挑。”
    “哦……”
    “这些都是少爷给您准备的。”
    去往大门的路上，管家笑着说了一句便停住，伸手，掌心向上，鞠躬。
    “少爷已经在等您了，请。”
    葵转过头，看见同样一身和服没有穿死霸装和队长羽织的朽木白哉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眼神看不清楚。
    却能感觉到，应该是……很温暖的神态。
    “真难得，竟然没有穿死霸装。”
    她所仅存的记忆中，朽木白哉几乎都是穿着死神传统工作服的，年少的时候例外，那时候是白色的轻便和服，便于运动。
    这么一想，突然就想起来当初两个人很不对盘的日子，觉得有种很是微妙的感觉。
    “你在笑什么？”
    两个人并排走在没什么人的道路上，白哉看见葵无缘无故笑出来，开口问她。
    “……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脾气真是火爆啊。”
    她打量着白哉。
    “转变真是大，世界变化太快了。”
    一转眼也活了两百岁，这种年龄放在现世应该算是老妖怪了吧？
    不过在整体寿命相当长的静灵庭，活了这么久还是认识这么多人，做着差不多的事情，不是不无聊。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强烈的蹉跎感。
    人和人的羁绊都显得格外复杂。
    比如她和朽木白哉，原本那么不对盘的两个人，现在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走在街道上，偶尔聊一聊以前发生的事情，感觉仿佛时间就走在他们右边，悄无声息而甚是神奇。
    “哇，这地方看起来很牛气啊。”
    山本葵对着面前的巨大建筑感慨。
    旁边的两栋楼也就罢了，中间那一栋有两层好像墙面都是杀气石吧？
    “这是真央灵术学院，你上学的地方。”
    朽木白哉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
    “这是真央？我会来上学？”
    前者并没什么可怕，后者绝对是怪谈了。
    按照她的性格，懒洋洋地忍受几次老头子的暴怒，应该不会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的吧？
    “不然你以为你的鬼道都从哪学的？”
    白哉抬脚走进了校门。
    某葵很狗腿地跟上。
    伸出手让手心朝上，心中默念，掌心马上出现了白色的灵子光团——灵力凝聚，应该是经过教学才会的。
    “哦哦～母校啊，请听我深情的呼唤～～”
    意识到自己确实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在这里上过学，山本葵立刻转变态度凭直觉向着某方向走去。
    面带黑线的朽木白哉拉住她。
    “那里是食堂。”
    某葵心里更加确定了此地是她母校这个信息。
    前一阵的几件大事一发生，在静灵庭带来了两个重大影响。其一是黑崎一护的人气迅速上升直逼各位队长，其二是众死神想到决战不由得心慌意乱。
    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六番队的冰山美男队长穿和服在真央食堂吃饭，简直堪比外星人入侵事件。
    女学生A：“那个……真的是朽木队长么……不会是……cosplay吧？”
    女学生B：“……cosplay有那么逼真的么，而且，他对面坐着的是山本大人啊。”
    女学生A：“哦哦，前一阵叛逃的山本大人？”
    女学生C：“都回来了怎么可能是叛逃！应该是……散心吧散心。”
    女学生D：“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女学生ABC：“难道你平时没看过女协周刊？”
    可以想见，近一段时间因为种种原因而稍显沉闷的女协明天一定会变得很是活跃。
    只是当事人两个完全没有在乎旁人的视线。
    其实这种作风是朽木白哉的，却不是山本葵的——山本小姐一向自诩不能跟女协沾上半点关系。而现在两个人如此一致，只是因为某葵的记忆问题。
    所以有时候失忆也是好事情。
    她兴致勃勃地用“和朽木少也形成鲜明对比的吃饭姿势”吃完了午餐，摸摸肚子表示相当满足。
    于是没有去教室没有见到老师没有触碰以前接触的东西——某葵打着呵欠说她非常疲劳没力气去。
    “想起来什么了么？”
    “……真央的饭还是一如既往得不错。”
    “……”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想起来了还是一时感叹。
    原本想带她去鬼道众的朽木白哉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带她去流魂街——那么正经的地方或许完全没有帮助。
    南流魂街一区润林安。
    “这个地方我知道，我还知道哪里的酒很好喝，你要去么？”
    山本葵小姐懒洋洋地问。
    旁边的男子面无表情。
    “去也可以。”他顿了顿，“但是如果只有我喝你看着，可能不太好。”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某葵的呵欠打了一半，硬生生顿住，讪讪地挥了挥手。
    心中暗自决定少跟这个越来越腹黑的家伙说话。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小葵指着某间铺子，“这里看起来很眼熟。”
    “想买柿饼就直说。”
    白哉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却看到紧闭的大门。
    ——忘记了，现在这个季节是没有柿饼的。
    转过头，却看到小葵对着大门，眼神迷蒙，微微张着嘴，在发呆。
    白哉在她眼前晃晃手，“想什么呢？”
    “我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小葵轻声说，没有了方才的懒散和不经意。
    “肯定很重要，但是想不起来。”
    脑袋里面掠过模模糊糊的影子，遥远的并不清晰的声音。
    “或许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人。”
    朽木白哉沉默片刻，说道。
    ……很重要的人。
    “就是——”
    “算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前面的出自朽木白哉，后面的出自山本葵。
    小葵冲他笑了一下，转身走开，白哉又回头看了柿饼铺一眼，微微敛起眉头，快走几步，赶到了葵的身边。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屋子面前，润林安的郊区很安静，屋子周围是一大片空地，再远一点都到了森林。
    “这个雕塑是怎么回事？”葵满头黑线地问。
    “你好朋友的恶趣味。”
    白哉看着那个双手举起的雕塑和中间的横幅，一脸淡定。
    山本葵在心中道，不愧是老娘的朋友，就是……有情调。
    走到门口小葵突然停住。
    “她叫什么名字？”
    “……你还是自己问或者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白哉拍拍她的肩膀。
    葵还是没有动，盯着大门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叹了一口气，双肩垮下来。“还是算了，回头再过来吧，今天有点晚我有些饿还觉得很累反正事情很多不方便吖吖。”
    良久，朽木白哉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到了头顶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眷恋地。
    “不用害怕。”
    青年用冷静而成熟的声音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