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时差

【管家什么的，其实是萌物。】
    “呐，白哉。”
    裹着被子坐在回廊的小葵捧着热茶，目光透过袅袅上升的白烟看向远处的黑暗虚无。
    “问你一件事情。”
    深夜被山本葵一声惊呼闹醒衣衫不整跑过来的朽木白哉，此时也披着被子坐在她身边，进行所谓“睡不着所以聊天”的活动。虽然他并非没有睡意。
    “嗯。”
    “我有没有什么死对头？”
    她问出这句话，没来由得觉得心里一轻。
    朽木白哉皱着眉头想了想，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为什么这么问？”
    小葵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有点谄媚，“突然想到了，不会没有吧？”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诚实。
    “没有。”
    这是朽木白哉的最终答案。
    山本葵却愣住了，心里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听到某个名字，再不济也就是“不用多想”这等模糊性的回答，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双手摩挲着茶杯，低下头，“真的么？”
    “嗯。”
    按照她的性格，有死对头和没死对头的几率应当可以算作是对半，一时拿捏不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市丸银呢？”
    清楚地看到朽木白哉端着茶杯的手动了动，不怎么明显，而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你记得他？”
    自然是——“不记得。”小葵笑了笑，“当时他在虚圈说了很多遍他的名字——嘛，有点奇怪的名字呢。”
    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对于这个名字的反应是“蛮好听的”。
    “他是……”朽木白哉斟酌着用词，一时竟想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山本葵和市丸银之间微妙的关系。
    他不曾听说市丸银喜欢葵，却在上次虚圈时候能感觉到那个青年复杂难辨的心情，而山本葵对市丸银的情感那样分明，只要是熟悉的人都清楚。
    “你喜欢的人。”
    白哉说完，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眸。
    每一次他这种无声的表情都会让小葵心里某一部分蓦然柔软。而此时她即便有很多想说的，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只蹦出几个字。
    “假的吧。”
    “如果你曾说过的话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朽木白哉的声音低沉，却非常清晰分明。
    山本葵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么？她自己最清楚，根本不可能。
    脑袋里再次勾勒出那个银发青年的模样，思索了一下方才梦里对方用伸长的刀捅过自己腹部的情景——明明是在梦境之中，竟然会莫名其妙地觉得非常悲哀，甚至觉得很疼痛。
    “我喜欢他？”
    朽木白哉这次没有再说话了。
    实话说，在现在的她看来，自己在这么多年之间应该喜欢的人应该是身边坐着的闷骚男子才对，怎么会去喜欢一个笑起来不怀好意看起来特别危险的家伙呢？
    “他的斩魄刀是……可以伸长的那种？”
    白哉以为她在虚圈失忆之后曾经见过市丸银的始解，没怎么怀疑地点了点头。
    小葵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些古怪。
    ——无论是在梦境中，还是跟他的相处中，都能感觉到的，那种莫名的复杂的感情，难道是喜欢么？
    “我腰间的伤口，是他留下的？”
    白哉又点了点头。
    小葵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最终睁眼将手中还泛着热气的茶水喝完，把杯子放在一边。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又因为他而留下了伤口，那应该真的是……很喜欢了吧。呵，拥有这种情怀的山本葵真是乱恐怖一把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忘记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忘记朋友会感觉到难过和愧疚，忘记喜欢的人，反倒有种莫名的轻松和惆怅。人的情感真是难以捉摸。
    第二天一早管家原本在朽木白哉做休息的客房外等候，结果过了半天还没见动静，于是满腹狐疑地找到了原来的少爷居室——现在的山本葵暂住地，房间外的回廊上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自家少爷拿着茶杯坐在一边，身上还披着被子，而山本小姐无知无觉地靠在少爷肩膀上，裹着的被子滑落了一些。
    “青木。”
    朽木白哉轻声说，而细心的管家已经听出了里面浓重的鼻音。
    “给她把被子盖好。”
    ——如果山本小姐不懂得珍惜少爷的话绝对要遭雷劈的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一向对这两个人关系抱以撮合态度但是好歹也算淡定的管家终于忍不住有了这种想法。
    朽木白哉抱着不算严重也不算轻微的感冒去了六番队，连着几天都没有处理队务，那里的席官已经抱怨了很多天，突然见到自家队长归来，简直奉若神明。
    而山本葵醒来之后迷迷糊糊洗漱完毕准备去吃早餐，中途却被管家青木拦截。“山本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某葵一脸淡然地说，“哦，不怎么方便，我要去吃饭。”
    风中凌乱过后的管家思索片刻，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于是最终变成了山本葵一边吃东西一边聆听青木管家“几句话”的场面。
    朽木家的早餐很是传统，某葵捏着饭团看向对面的管家，“请讲。”
    青木反倒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我家的少爷，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
    小葵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对这话深表赞同。
    朽木白哉，就是闷骚。
    “其实他当年跟夫人并不是很亲近，成婚的五年里，也一直是分房睡的。”
    小葵一口米憋在嘴里差点噎住，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管家点了点头，递上一碗汤。
    “少爷对绯真夫人很温柔也很呵护，但是……这么多年来，少爷最亲近的女性也就是山本大人您了。”
    小葵喝了一口汤缓了缓，又把方才让他着实震惊的话语品味了一下，才接受了管家所说的最新信息。
    “哦，这个么，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算了解对方的脾气，说亲近有些古怪，但是确实非常熟悉了。”
    “唉……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您是在装傻还是真的……”
    管家顿了顿，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山本葵古怪的神情。
    “呃……”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低头喝汤。
    “自从您在这里住下，一直睡着少爷的屋子，少爷也一直陪着您，什么也不去做，且不说平日里不用言语的关怀，他昨晚陪着你坐了一晚上自己没有睡觉还生了病的事情，您恐怕也不知道吧？您起来便以为自己一早就躺在了床铺里，可曾想到是少爷清晨把您抱进去的呢……你们相识百年，这百年间，即使不曾有过这些事情，别的事情，您可还记得呢？”
    青木管家，您的几句话，还真是有点多吖。
    山本葵低着头喝汤，什么都没说，直到听到管家退出门去拉门的声音，她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不甚轻松。
    最终还是决定去流魂街散心，舍弃平日里熟悉的南流魂街，她直接通过东门去了没去过的东边，走在没有人认识她的街道上，不知走了多久，回神的时候，是因为感受到了下雨。
    算起来，和朽木白哉的相识真的已经百年了，期间有过非常看不惯对方的见面即生气时期，也有过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平和期，现在却是无话不说甚是熟悉的老朋友期。
    在这记忆浅薄的阶段里，真是不容易了。
    现在回忆起一开始朽木大少每次从自己身边瞬步而过去追夜一的时刻，无论是自己的别扭，还是对方的不屑，都显得可爱而生动起来。
    谁谁谁说过来着，当一个人开始喜欢回忆的时候，那他八成是老了。
    盯着如此年轻的面颊，她一直觉得自己沧桑的年华，在这个时刻显得尤其有蹉跎感——原来跟白哉相识的日子，也有这么久了。
    他们说每次她喝醉了酒，都是白哉把她送回一番队的。
    他们说她懒洋洋的不愿意认真完成任务的时候，总是搭配的六番队队长帮了小忙，顺利解决。
    他们说她病得快要挂掉的时候，也是白哉一个人抛弃一切闯进虚圈把她就回来。
    那些都是夜一那个家伙在浦原商店里晒太阳的时候无聊的碎碎念。
    而她所记得的朽木白哉。
    强大，深沉，不喜欢说话，甚是闷骚，人却意外的可靠。
    最重要的是，他无论何时都在自己身边。
    不会找不到，也不会担心失去。
    想起来，会觉得非常心安，也非常温暖——真奇怪，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第一眼觉得很冰山的人，却一直给她温暖的印象。
    说起来，那个时候，她问出冰山男是谁的时候，那个家伙虽然没有表情，但是眼神似乎也挺复杂的。
    她一向不怎么擅长看出别人的感情，那一刻，想来他应该是挺难受的吧？
    总觉得自己对白哉的记忆还不是很完整……缺了哪里呢？
    全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小葵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直接忘记了用灵子凝出雨衣把自己护住，一个人走在没人的街道上淋着雨，着实有些狼狈。
    她甩甩身上的雨水，迅速弄出了“透明雨衣”罩在身上，虽然再也感受不到雨水侵袭，但是身上几乎都湿透了，很是难受。
    这种情况下狂奔回瀞灵廷的朽木宅？
    拜托她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个荒郊野外了啊混蛋。
    真可恶。
    她想了想，决定尝试着找一户人家避避雨。
    于是一贯懒散的山本葵直接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户人家，看起来并不突出的小房子，没有贫穷也没有富裕的感觉。
    敲了敲门，顺便把灵子消除，收敛灵压，扮出普通没有灵力的模样，等待着屋里人的响应。
    没多久果然有了动静，里面传出了一个略显冷漠但是很好听的女声。
    “请稍等，马上就来。”
    十几秒钟之后，门被打开，而葵和开门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是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高挑的身段，甚至眼眸下面的泪痣。
    除了长相，脸型和年龄上的些许区别，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