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恋

  答完才想起来——
  “你不在家过年可以吗？你家里——”
  那个爱孙如命的奶奶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在大年夜里不留在家里合家欢乐吗？
  “没事！我爷爷奶奶到国外朋友家过年去了，大姐和大姐夫还有二姐都在家陪着爸爸妈妈，也不缺我一个！”
  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
  “如果我不来的话，你就要这样一个人过年吗？”
  如果他没来，她就准备这样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守着屋外喧闹的气氛度过这个一年一度的团圆日吗？
  就一个人……这样过吗？
  顾心爱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爽朗的男孩向来洋溢着灿然微笑的面孔上此时满布阴郁，本能的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默默别开了眼。
  看着心爱女孩的默然无语，方皓阳有些措败而懊恼地吐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
  “心爱，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可是……”
  他咬咬牙——
  “你难道就不能信任我一次吗？就算一次也好，没有别的，信任我可以不让你再孤单寂寞，可以给你幸福，你不能吗？！再说，就算……就算真的是不信任，至少你可以相信，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你也可以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你身边陪伴，这是你身为我的女朋友所应该拥有的权力！难道，你从不这样认为吗？”
  顺带，也否认你身为我女朋友的意义？这是不是也代表了你从不宣之于口的真正感情呢？
  那就是——你不爱我！
  在我辛苦努力了这么久以后，在我越来越爱你以后，而你——
  依然不爱我？！
  因着心爱人从不曾对自己表现过的感情，从而从相识以来便一直存在着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部激发出来，让方皓阳的幻得幻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以至于向来细致体贴的心没有察觉对面的女孩在听到他最后一话时瞬间失色的脸色。
  “你来——就是要为了跟我吵架吗？”
  炽白的节能灯下，女孩的脸色有些奇异的苍白，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向来阳光满面的男孩子一脸的痛苦烦燥，眼帘垂了下，遮住了那黝黑清潭内一片的汹涌澎湃，良好的自制力甚至能不让自己出口的话语有一个字的颤音——
  “如果是那样的话，恕我没空奉陪，你请回吧！”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心爱！
  这不是你一开始的打算吗？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
  利用那个男孩子莫名其妙的痴心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远离于游戏在一旁冷眼看他为自己神魂颠倒，为自己忧烦失措，为自己痛苦难过……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吗？！！！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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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吗？！！！
  *********
  “心爱？！”
  没想要惹女孩生气的大男孩慌乱起来，先前的怒气在女孩冷然的目光中悄然消散，只余心慌让自己下意识的阻住女孩开门的动作，低下声音道歉——
  “……对不起心爱，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和你吵架……真的不是……大年夜待在家里，一直在想你，看到一家人合乐融融，幸福美满，更是满心满脑的想着你。想到这样一个对普通人来说太过美好的日子会不会让你触景伤情，想到在别人举杯同庆的时刻没有人陪在你身边会不会更加寂寞……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没来得想其他，只跟妈妈交待了一声就冲出了家门，一路上只想着快点到你身边，也没有想过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突然……特地买了花来和你庆祝节日，却从没想过要惹你生气……心爱，你要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想要让你快乐！”
  垂头聆听那个男孩子为了不是自己的错而低声下气的道着歉，顾心爱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双幽深的眸子有偶尔一闪而逝的光。
  “心爱，你在听我说吗？”
  诉说了良久却不见心爱的女孩有所应，这让方皓阳的心更加的慌乱起来——
  “我——”
  “这花是你特地买的吗？”
  “呃？……是！”
  意识到女孩在问，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这儿的大男孩愣了下才下意识的将花重新捧到女孩面前——
  “难得看到还有在大年夜营业的花店，而且看到它很漂亮，就买下来了，也算是新年礼物，喜欢吗？”
  “不喜欢！”女孩看着面前的洁白花朵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百合！”
  “呃？！”
  老妈和姐姐常看的那些什么肥皂泡沫剧和言情小说里遇到这种情节不都是女孩子一把捧过花去，连呼几声“喜欢”，然后摆出一副甜蜜羞涩的表情看着心爱的送花人轻吐爱语吗，怎么到了他这里……怎么就……
  显然不符合常规的回答明显方皓阳同学哽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的捧着花不知是该拿还是该放——
  “不喜欢百合吗？那我下次买别的，你喜欢什么？玫瑰、海芋、郁金香还是……”
  “都不喜欢！”
  “那……”干脆的回答让向来惜花的人连扔花的心都有了，“都不喜欢吗？那我……”
  “雏菊！”
  “什么？”
  女孩淡淡抬了下眼——
  “下次要买的话，就买雏菊吧！”
  那种小小的，一点也不惹人眼的黄色小花吗？
  “你喜欢那种花？”
  “不喜欢！”
  再次干脆的回答让向来有“才子”之称的方大帅哥又失了次神，连手中的花捧被人拿走也没注意——
  “你……”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呢？
  “只是……觉得很像！”
  向花瓶里灌水的动作停了下，随即又像若无其事似的将花插好。
  像吗？
  第一次开口要礼物，而且是要那种并不起眼的小花，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觉得和自己很像吗？
  心爱！
  在心底默念这个珍惜万千的名字，在这一刻，方皓阳完全能够体会面前正在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摆弄花朵的女孩心中的自卑与自鄙，即使这不是她的错，但以孤儿身份长大的孩子，始终也无法摆脱那种世俗加注于她身上的沉重枷锁。
  用微笑掩饰眼中的盈热，方皓阳有些沙哑的音调放得很轻快——
  “心爱，你刚刚弄错了一件事情哦，其实，那不是真正的新年礼物！”
  他冲站在洁白花朵旁的女孩眨眨眼——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送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的东西来惹她生气呢！那么现在，有人要看真正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吗？”
  “来，坐下！”
  不等“有人”回答便自发自动的拉人坐上老旧的弹簧沙发，对于自娱自乐，向来乐天的方少爷是有绝对的本钱的。
  “看这个！”
  方正的枫红色盒子被打开，一条细链的白金项链呈现在怔愣的女孩面前——
  良好的质地即使在劣质的节能灯下也泛着白色金属令人炫目的光芒，细致柔和的链身显示优雅，链子下方的挂坠是星形形状，同样白金质地的星体中间嵌着一颗亮钻，按下钻石，耳边便传来国际名曲《快乐颂》轻快的曲调，接着是可以打开的星体的中空部分，里面神彩飞扬的女孩子正对着顾心爱朦胧的泪眼灿然微笑。
  “这是——”
  “这是我前一阵子去特别定做的，本来想早点送给你的，但因为样式和构造有些麻烦，今天才拿到，可把金店的师傅好一番为难呢，”男孩笑得有丝羞涩，见女孩直盯着照片，又笑道：“这是我们上一次去游乐园时拍的大头贴，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拍这样的照片，第一次毫无防备的露出真心的笑容！
  在坐完碰碰车之后，被男孩拉进一旁的小店，留下的第一次没有负担的笑容……
  第一次，不再悲伤寂寞，不再面无表情，不再冰冷绝望，而是真正的从心底洋溢出的愉悦，在那一瞬间，被记录在这张小小的纸片上……
  曾经那样的美好快乐，如今看来竟只余陌生……
  “你——”声音干涩地，她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什么？”
  “为什么？！”
  方皓阳欣喜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有些意外而不知所措的看着心爱的女孩脸上一片晕红的羞怒，刺耳的尖刻话语流淌在依旧欢快吟唱的曲调里——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为什么？！来向我显摆你的身家，你的阔绰吗？来向我炫耀你们方家多么有钱有势吗？来提醒我我是多么幸运能被你方大少爷看上所以不要给脸不要脸的耍性子、抬身价吗？你说，方皓阳，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为什么？！”
  止不住的尖声质问，曾经五万块便被轻易出卖的悲惨，曾经在另一个城市与方家人狭路相逢所遭受到的屈辱，如今在男孩这份本该寻常的礼物面前全成了从前一次次被羞辱践踏的自尊在疼痛。
  那泛着金属物有的炫然光芒的礼物，此刻在顾心爱眼里，也全成了方家太夫人曾经挥手打来的巴掌，迎面掷来的钞票，响在耳边的尖声辱骂……
  让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带着被摔成粉碎的尊严去一脸惊喜的接受男孩这份所谓的新年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