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恋

  半夜打的电话，原本还担心着是不是太打扰，结果他却立即赶了过来。
  不能送医院，便自己拿来了药和医护用品，在这里一呆便是一整天，只凭着不多的交情，能做到这样，实在太让人感激了！
  “好了，我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再谢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
  嘴上开着令人宽心的玩笑，周景琀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不由催促道——
  “好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实在让人不放心！”
  “那好！”挂心着好友，苏瑛也不再推辞，“我先上去了，你慢走！”
  “好的，有什么事记得一定打电话！”
  “好！我会记得的，再见！”
  “再见！”
  看着女孩上了楼，周景琀舒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感觉身后似乎有些异样，回过头，诧异浮在脸上——
  “阿皓？！什么时候来的？！”
  他走近好友，仔细端详着男孩满脸的失魂落魄，忍不住叹息：“来好一会儿了吧，怎么不上去？”
  “她，没事吧？”抬起头，方皓阳的目光停留在那抹淡蓝色的窗影上。
  “哦，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直高烧不退，刚刚给她打了退烧针，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仔细观察着好友担忧的表情，他轻声道：“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停了下，见方皓阳没吱声，又道：“她现在正昏睡着，不会知道的！”
  “……不了吧……”方皓阳苦笑，“这一次见了，下一次要怎么办呢……”
  “无论怎样总是要不见的……无论对谁好也应该不见……”
  “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没大碍就好……”
  他扭头看向好友：“怎么会突然发烧的？”
  “大概是不小心着了凉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她的身体底子太薄，喝了退烧药后也没什么效果，只好打一针试试看，如果今晚能退烧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其实这场高烧不退，不仅是身体不适的问题，生病只不过是个诱因，更多是因为心理防线的崩塌所造成的。
  那天，众人面前撕破那层残酷的真相后，所有的防范垒壁便一举倒塌，而那个女孩，这么多年来苦苦支持，努力坚强，靠得也不过是这些哀怨情仇。
  那天，他跟在女孩身后走出方家，一路相伴，一路相随，看着那女孩一步步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何处是归途。
  到最后，终于停在一个小小的公园里，呆呆地立在一个石凳旁痴痴良久，然后开始落泪，从无声流泪到小声呜咽再到放声大哭，不知哭出了多少爱恨悲仇。到最后，直哭到生生背过气去晕了过去，在那一刻，自己冲上前去抱起她，感觉那具纤细的骨架在臂弯中轻小的份量，一直在想，这样一副柔弱的身子，究竟还要承受多少命运的不公呢……
  然后遇到了苏瑛，在女孩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把怀里瘦弱的人儿送回家，在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事随时可以联系自己时，心里甚至没有想到阿皓，没有以阿皓的朋友的身份来说这些话。
  仅仅是，想帮助那个女孩。
  不管怎么样，不管能帮多少，即使一点也好，自己能够帮到她，那也是他衷心所希望的。
  “如果退不了呢……”
  周景琀蹙起眉，就算他不回答，身为一个未来的大夫，方皓阳自己也知道，这样无节制的高烧不退代表什么？
  在儿科，有多少小孩子因此而损伤了大脑，造成智力下降或是不同程度的身体缺陷，这种事，即使很少，但也不代表不会发生在成年人身上。
  “如果实在担心地话，还是上去看看吧！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的！”
  “谁说不能呢？”
  毫无生气的话让周景琀的眉头蹙地更紧，想宽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暗暗担心着，反倒是方皓阳自己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心爱，我也会没事的。何况，我还有那么多要在意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这些好好善待自己。”
  也许很多人在情场失意后会堕落自己，放弃自己的人生，但那些怨天尤人，悲春伤秋的行为，并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人生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要在意的人，包括他所心爱的，一个都不能放弃。
  因为不想让他们难过，更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就不能让那些灰暗的情绪来左右自己的人生。
  爱自己所爱的，然后好好地把人生过下去。这才是真正地能为自己所爱的人所做的事，也是每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点了点头，反手拍拍好友的肩，周景琀释然地笑了，不愧是他所欣赏的朋友，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任何事，遭遇怎样的恶运，站起身，挺直胸膛，大步地向前走下去，那才是一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反手搭上好友的肩，周景琀正想回味一下年少时好哥们勾肩搭背走路时的无忧时光，没想却被对方反身避开了。
  方皓阳望着好友疑惑的双眼，微微苦笑：“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在这儿？！”不由自主地，周景琀又重蹙起眉。
  方皓阳却无所谓地笑着耸耸肩，伸手指了指胸口——
  “只是待一会儿，最起码，让这里安慰安慰，不要担心！”
  “我陪你……”
  “不用了！”
  方皓阳一直在笑，可笑容却淡的让人心里发慌——
  “我想自己好好待一下，好好想想，就这样……没关系的，不要担心……真的！放心吧……”
  “那好……”
  周景琀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也笑，很安慰的样子，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把手上的药箱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吧，当个凳子也好！”
  方皓阳失笑，伸手接过——
  “堂堂大医生的生命伴侣作这种用途，小心教授知道了气出病来。医学院的高材生也作这种有违师道的事吗？”
  “不要乱扣大帽子，坐的人又不是我，污蔑好学生小心遭牛踩哦！”
  调侃了几句，周景琀转身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段后，终究忍不住回望——
  那男孩坐在医药箱上凝望那个无人窗口的模样是让人感觉如此地酸楚……
  不是别的，就只是心酸而已。
  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其实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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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别的，就只是心酸而已。
  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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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皓阳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抬起头，似乎只眯了下眼，天就已经黑了，他惊讶地看着好友大步跑过来，心里惊了下，立即站起身来。
  周景琀在看到他时同样也吃了一惊——
  阿皓竟然一直没走吗？
  来不及表示他的惊讶，已经一迭声地喊道：“快点上楼！”
  “怎么了？”
  “刚才苏瑛打电话，说是心爱的烧一直没退，还说起胡话来了！”
  说话间已经奔到二楼，刚敲了下门，便闪出苏瑛急得通红的脸——
  “你来了，快来看看……”
  在看到周景琀身后的熟悉人影时不由一下子住了口。
  “你怎么……”
  话未说完，方皓阳已经闪身跑到卧室里去了——小小的单人床上，心爱的女孩正大汗淋漓地躺在汗湿地床单上，脸烧得通红，额头上满布汗珠，苍白干裂地嘴唇张合着，正喃喃自语着什么……
  “心爱！”
  抓着女孩热烫的手，方皓阳已经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周景琀伸手翻了下女孩的眼睑，担忧地蹙起眉——
  “已经深度昏迷，必须尽快送医院！”
  “一定要去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要知道，这样的高烧，如果持续到一定程度的话，极有可能损伤她大脑中枢……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障她的生命安全，不能因为她害怕医院就冒这样的险！”
  “那好吧，我打电话……”
  “苏瑛！”
  床上的女孩忽然高叫了声，苏瑛拿电话的手顿了顿，急忙奔到床边——
  “心爱，你叫我吗？心爱……”
  但顾心爱显然只是无意识地呢语而已，没有理会苏瑛的叫唤，她径自一迭声地呢喃着——
  “……你不要跟他说！不要跟他……我会分手，你不要说……我分手！你别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别说……别……”
  苏瑛怔了下，在听清楚女孩的呓语之话，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堵，转过头飞快地抹了下眼，她柔声安慰床上的女孩——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担心，我不会说……你别担心……”
  处于昏睡中的女孩根本没理会她的保证，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梦魇当中，思绪纷繁而绫乱——
  “……我没有爸爸，没爸爸……你走开……走开，我不是方家的人……不是妹妹，不是……你走开……走……”
  “……疼……好疼啊……别打了，别打！我不敢了……妈妈，妈妈，我不敢了，你别打……别……好疼……好疼……疼……”
  “……奶奶……奶奶，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不要……”
  泪水从眼角沁出，辗转反侧间，顾心爱抽抽涕涕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生，其实所得极少。
  苏瑛、院长奶奶，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在心里，而对她不好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