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恋

  救援队长看了年轻的医生一会儿，然后用力点头，招呼人把孩子的父母拉开，加紧进行救援。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一块块的石块被小心挪开，一根根的钢筋被用力割开，每个人的神情都严肃而庄重。些微的余震还时有发生，但在地面晃动最厉害的时候，救援人员也没有撤离，旁边帮忙的群众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无论曾经在这个社会中，对那些冷漠疏离的现代人有多么失望，但在灾难来袭的这一刻，所有国民的心都是紧挨在一起的。
  终于，三小时四十五分钟后，先前被压在废墟下的孩子被救出，与他在一起的一个受重伤的孩子和几具小孩的尸体也一并被抬出。
  而后，四小时十五分钟后，已经昏迷的方皓阳也被救出，在厚重的楼板被挪开的一瞬间，大家才发现，年轻志愿者的左腿被楼板突出的钢筋扎破了一个洞，鲜血一直在缓慢但不间断的滴落着，润湿了他身上原本雪白的医袍。
  从方皓阳被救上来的那一刻，原本还在他身边一直低声的说着话连发现心爱人昏迷也没有停止的女孩便再没开口，就连在身边的周家兄妹的安慰也没有听，她只是在不防碍救援和医护人员的情况下紧紧握着心爱人的手，紧紧紧紧地。
  “准备止血带。”
  “打开氧气筒，测量血压。”
  “伤者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准备血袋。”
  “病人是B型血，血浆已经用完，新的补给还没有到。”
  正准备动手术的医生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
  “马上组织人员献血。”
  一直在闭眼祈祷的女孩蓦然抬起头——
  “用我的血，我是他妹妹，我的血一定可以的。”
  “原来你是他妹妹，那就好了！”
  一位原先和方皓阳一起工作的护士认识顾心爱，轻声问：
  “方皓阳是B型血，你也是吗？”
  顾心爱怔了下，还没回答，旁边已经有人替她开口——
  “不，她不是！”
  是周景琀，他把顾心爱扶到一边，无视旁边妹妹惊讶的目光，挽起衣袖——
  “我和他一样的血型，用我的。”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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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周景琀，他把顾心爱扶到一边，无视旁边妹妹惊讶的目光，挽起衣袖——
  “我和他一样的血型，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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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小小的帐篷里，顾心爱坐在吊着点滴的心上人身边，语无波澜的问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那人却良久不答。
  “周景琀！”
  低哑的女声含着怒气，朝向她向来感激的那个人。
  “对不起……”
  “我要的是解释！”
  长久以来的以为被人这样措手不及的推翻，顾心爱只觉心头一片混乱——
  “我的血型为什么和方皓阳不一样，我们不是双胞胎，不是亲兄妹吗，怎么会这样？”
  对于母亲从小对自己透露的秘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方天伦的上门认亲更是证明了母亲的话没有错，所以就算一直以来为心上人彼此的身份而痛苦，她也从没有动过要以科学手段证明这一切的念头，只因为觉得父辈的确认已然足够。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呢？
  她和方皓阳，周景琀和周景韵，他们这两对双胞胎，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直都弄错了，你和小韵，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小韵……她并不是我真正的妹妹，你才是我亲妹妹！”
  “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
  周景琀苦笑着，想起自己拿到鉴定报告时的失态——
  “你昏倒那天，我采了你的血样，想看看你和阿皓的DNA到底能不能对上，毕竟，说你们是亲兄妹，也需要证据，但很快发现了问题……结果拿到后，我又拿了自己的跟你的比对，结果发现……和阿皓跟小韵的比对结果是一样的……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这些，小韵的血型和我一样，包括阿皓，我们三个都是B型血，没有人会去怀疑……”
  “后来，我去了H市，找到了顾女士，看我拿出了证据，她倒也很爽快，马上承认当初为了报复我们的母亲，趁人不备调换了孩子……她说，因为她在景家时没被真心对待过，所以也要让妈妈的孩子受同样的苦……”
  “这样吗……”
  顾心爱做梦似的呓语，轻合上眼睑，想起妈妈毒打自己时的咬牙切齿——
  “你不是我的孩子……不要叫我妈妈……”
  原来，原来她早就说过，自己不是她的孩子，自己确实不是她的孩子。
  她把她亲生的女儿换到衣食无忧的豪富之家，受尽宠爱被当作公主般养大，却把自己当作她报复的工具，将自己的一切怨毒和不满发泄在自己身上。她曾经的指认不过是报复的欺骗，可自己还一直以为她就是妈妈，自己亲生的妈妈，就算对自己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妈妈……
  她还曾经想过，等她出狱，可以把她接来一起生活。到那时，她年纪也大了，也许脾气会好些，更也许，会像普通妈妈疼爱孩子一样的疼爱自己。可她却不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妈妈，永远不会像亲生的母亲一样对待自己。
  自己亲生的妈妈，早已经不在了，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她，连让她叫一声“妈妈”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
  “心爱……对不起，心爱……”
  女孩悲切的眼泪仿佛从自己心底流出，周景琀心疼的皱起眉，上前搂住女孩瘦弱的肩，为她擦去脸上纵横的水迹，但那几十年的委屈辛酸却是不能轻易一齐抹去的，只能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抱歉——
  “对不起，心爱……我没能早点发现，早点说出来，让你吃了这许许多多的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个怀抱，自己曾不止一次的停留过，大雨中为她遮起一片晴朗的温柔微笑，小公园里抱起自己的不舍担忧，路灯下让自己安心依靠的宽厚肩膀……一次又一次地，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总是停留在她身边的，其实并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而是眼前这个让她一直信任的人。
  从没有想过，他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却一直觉得，这一生，就算命运对自己再不公平，但因为有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又有了他这样一个知己懂己的人在身畔，就可以觉得，也许命运对自己还不算太过错待。
  就算不能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相守，却因为身边有了他这样一个知己可以觉得安慰，可是现在……她已经弄不清楚眼前这个温柔呵护自己的男孩子，到底是一向待人可亲的让她感激的挚友，还是因为没能及时告诉她真相而该被她埋怨的哥哥。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低下头，她哑着声音：
  “我想自己待会儿……”
  周景琀正要抚向她头发的手顿住，望着女孩始终不肯面对他的失色容颜，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好！”
  转身走出帐篷，望向看不到星光的天空，周景琀忽然很想抽根烟，上下摸索了一阵，才想起自己的烟早已经全被阿皓收缴分给了灾民。低叹口气，他转过身想四处走走，回过头，正对上妹妹又惊又痛，泪流满面的脸。
  脸上血色顿失，周景琀无声地张开了嘴——
  小韵……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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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血色顿失，周景琀无声地张开了嘴——
  小韵……
  *********
  仿佛……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梦里……一直有人在哭……
  那个人……是……
  “……心爱……”
  出口的声音粗嘎，像是几十年不曾开口的干涩。
  沐浴在晨光中的女孩转过头来，在看到他清醒过来的瞬间，红肿的眼眶中又有一道水迹不由自主的淌下，沾湿了苍白的脸颊和干涩失色的嘴唇。
  “别哭……”努力想抬起手，为心爱的女孩抚去一脸的伤痛，失血后虚软的身体却有点力从心。
  就要无力落下的手被一双纤细的手握住，然后是一张沾满泪迹的失色脸庞埋入手心，温热的水滴透过手掌滴落在了方皓阳滚烫的心底——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吓我……”
  “我知道……”
  满是擦伤的手背上还扎着点滴，手心却温柔地落在女孩乌黑的秀发上，方皓阳用诱哄似的语气下着保证——
  “以后不会了……”
  “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
  一向温文文静的女孩却少有的任性起来，抬起的脸上还带着蜿蜒而下的泪迹，但那发内心的笑意却浮现在眼底——
  “你已经失去信用了，我不会再相信你，所以……”
  泪水又一次弥漫了眼眶，然后在流淌的过程中被女孩一把抹去——
  “我决定了，我要一直守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遭遇这些危险，我要你幸福安康，好好地……和我过一辈子。”
  明知道只是爱人不能实现的奢望，却因为是两个人共同的愿望而不能随意打破这种幻想，方皓阳只能用更加宠溺而温柔的声音回答：
  “好……”
  “我知道你不相信，说‘好’也不过是安慰彼此，可是……”
  眼泪不停滑落的女孩又一次抹了一把泪水，有些低哑的声音却因为内心的喜悦而流淌成一首欢愉的歌——
  “可我说的是真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方皓阳蓦然张大眼，“心爱……”
  “景琀……”
  其实顾心爱一直是想笑的，在身边昏迷的人还没有醒来之前，她一直在努力地练习，想在心爱的人醒来之后，给他一个完美无暇的微笑，用愉悦的声音告诉他，他们的爱终于有了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