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云烟散

我也顺着他感叹，他没有说话，我又低声道：“当初皇上就应该将婉儿选进宫来，现在……”话还未说完，他便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几近低吼的说：“朕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
  我不语，眼睛却仅仅的盯着他。我们就这样听着人声静默着，直到重新响起的音乐将我们拉回来。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终于回来，看看时间，大概已至晌午时分了，众人都已等着观看仪式。回头，悄悄退到了人群之中，看着顺治和皇后，见二人表情不一，一转头，却见新娘子已被背了出来，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两人来到帝后面前，顺治说了些祝福话，接着是皇后发言，而她却是盯了戴着盖头的婉儿，随后不阴不阳的道：“以后得遵守着三从四德，别给襄亲王丢了脸！”
  此时场上一片寂静，鄂硕的脸更是白了几分，见她这么说，又没有人敢出来指责的，旁边站着的顺治也颇有些反感，却是不好当面数落皇后。婉儿颤颤巍巍的说了个“是”字后，和襄亲王静静的站在那儿，等着顺治的指示。我见婉儿握着丝绸的手紧了紧，指甲狠狠的恰着自己，心里一阵好笑，她和皇后的梁子结的更深了，依着婉儿的性子，定不会让皇后好过。皇后居然在众人面前给婉儿难堪，还真的有些不经大脑思考就胡作非为，只怕以后有的太后头痛的。
  轻轻摇了摇头，看两个新人又对帝后行了礼，随后才去拜见贵太妃。宴会之事不表。
  第二天婉儿前来拜会贵太妃，这会儿众人都在慈宁宫里闲聊，众嫔妃们都在，大家向太后请了安后就聚在一块儿道道家常。原本是没有什么的，见婉儿与襄亲王一来，都纷纷侧目，一会儿暖阁中寂静无声。
  婉儿端了茶敬贵太妃，还没等走到贵太妃面前，皇后突然说话了：“福晋要敬茶也先得敬太后不是？毕竟这儿属太后分位最高。”
  婉儿撇了一眼皇后，微微一顿，低声说了句“是”后，调头往太后那儿去。贵太妃脸上略显尴尬，却也只好点头称是，在皇后不经意时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冷眼瞧着她们三人，听说贵太妃为人比较小心眼，因为没有夺得皇位的缘故，对太后也是愤愤的，再加上平时太后要顺治以礼相待她，更是涨了她的气焰，待遇全从太后级。不过她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在众人面前造次。
  婉儿颤颤巍巍的将茶递上，随后一一向太后、贵太妃、皇后请安问候，到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跪在那儿，却是许久都不让她起来。襄亲王有些着急，想上前来拉婉儿起来，却被皇后喝止住了，道：“这是规矩，襄亲王还想坏了规矩么？”
  襄亲王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见着皇后这副凶模样，脸上又有十万个不甘心，便叫嚷起来，道：“什么破规矩！我媳妇儿又不是宫里的人，拜你做什么！”
  “放肆！因为我是皇后，她就应该拜我！”皇后也大声嚷道，两人脸红脖子粗，太后咳嗽了一声提醒皇后住口，却是没有用处。她又急又气，站在她旁边的苏茉儿看不过去，出来调解，对两人又哄又劝的，终于止了吵骂。
  环顾四周众嫔妃的脸色，具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暗叹那些女人强大的伪装，思考着为什么皇后在这个时候特别针对婉儿，甚至不惜在众人面前丢自己的脸。
  宴月先出来告辞，又有几个嫔妃也跟着离开。太后叹了口气，对着婉儿和襄亲王挥了挥手，二人退下。她又回头看着我和皇后，我对她福了福身子也准备离开，刚一只脚踏出门槛，就听见太后训斥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都嫁人了，还置什么气！”
  我走在路上，思考着皇后这两天的反常，听太后的语气，显然是在气皇后吃婉儿的醋。大概是因为元宵节那晚顺治出宫彻夜未归的缘故吧。轻叹口气，原来宫中不只有我一个人痴情，还有一个我望尘莫及的人……顺治，你到底欠了多少人的情债？
第五十四章 袒露心迹
更新时间2010-7-11 22:08:57  字数：2763
 几天之后，我一人坐在花园里赏花。那些梅花渐渐凋残了，颜色显得有些颓败，花朵都耷拉下来，挂在树梢上。
  园子里静悄悄的，平时那些打扫的小太监小宫女们都不知道躲哪儿去偷闲了。春日的下午总是让人觉得好眠。
  这几天宫里还算平静，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发生。自那天过后，皇后一直被顺治软禁在坤宁宫里，听说太后去求情也无济于事。一干嫔妃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皇后一被软禁，这皇宫的管理权，就变成了她们最热衷的争夺。
  据说最后，太后授权给宴月打理宫中上下事务。
  叹口气，原想早些回去，经过湖边的凉亭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皇后。心中奇怪，她不是应该待在坤宁宫好好思过么？怎么在这儿？
  我又想到那日在花园遇见她，她脸上那种落寞的表情又浮现在脑海，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原来，皇后也有这样平静的时候。
  “看够了么？”她忽然回头，对我道。我一惊，马上对她福了福身子，原本想马上离开的，却见她一直盯着我瞧，脸上的神色似乎带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意味。若是换作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走开，但是现在我却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儿去。不知怎么的，这样的她，让我觉得可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娘娘不是应该待在坤宁宫的么？”我好心提醒她，而皇后却勾嘴自嘲的一笑，指了指她对面的石凳子让我坐下，然后道：“现在还会有人在乎我在哪儿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语气颇为凄凉，仿佛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如今的她少了当初的暴躁，以前我们总是水火不容，现在却像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空气中充满了相知。
  “但是如果被皇上知道，恐怕又得罚娘娘您了。”我轻叹口气，又道。皇后的眼角带着一抹回忆，她没有说话，许久后，对着我喃喃的道：“福临……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四岁……”她的脸上带着的微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如花一般的容颜，本应是该玩该笑的年龄，到了这宫中却再不会属于她。我们这些人的单纯，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而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深宫中女人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那时他总是喊我云妹妹，带着我爬树掏鸟蛋。他还说，长大要娶我做福晋。”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纯真动人，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一样，即使对面坐着我，也不见有丝毫的做作。我静静聆听着她和顺治当年的往事，感受着那段属于他们俩的童年时光。
  “记得有一次，我把姑姑最爱的花瓶打碎了，我当时怕的要死，躲到了老远的重华宫里。那个时候重华宫没有人，我就一直这么躲着。到了晚上饿的头发昏，后来福临找到了我，还给我一个包子吃，然后带我去见姑姑。姑姑没有责罚我，后来我才知道，是福临将罪责都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被先皇罚抄了十遍祖训，他抄的手都许久提不起东西来呢……”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渐渐疏离了我，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对我了……”她说着，脸色也黯淡了许多，低垂着眼睑，伸手想握住她的，给她一些力量，想想还是算了，和她毕竟还有些陌生，硬生生压下了念头。
  “大概是因为多尔衮的原因吧，你知道他一向恨多尔衮的。”
  “可是，他恨多尔衮又与我何干？我还是他的云妹妹啊！”她显得有些激动。我摇了摇头，道：“莫说是你，就算是我，当初我们两情相悦，如今还不是这样？况且多尔衮已死，他对你的那种厌恶也烟消云散了。唯一的问题，只有那个出嫁了他还念念不忘的人啊。”
  “董鄂婉儿？”她冷冷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似自言自语一般，道：“早晚让她好看。”
  她虽然说的轻，但是我还是听见了，心中一惊，不过思索一会儿，便打消了劝阻的念头。有她当炮灰，不是挺好么？打心底里为自己的狠毒悲哀。看着她脸上收回了刚刚的纯情，换上一副狠厉的脸色，我心中对皇后的愧疚便少了几分。终究要有人去除掉婉儿，她不去做，谁去做呢？
  她见我不语，撇了我一眼，独自离开。我收起一切温情，换上冰冷，远远看着那个似逃离一般的身影，转身离开。
  真正的斗争，才刚要开始……
  回到寝宫中，小茹端了茶出来，见是我，连忙对着里面努了努嘴，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顺治来了，正坐在那儿想着事情似的，连我走到他面前都不曾发觉，脸上一片忧郁。我就这样盯着他看，许久，轻咳一声道：“皇上，在想什么呢？”
  顺着抬起脸，对着我一笑，将我拉过去抱在怀中，道：“在想你呢。”听他这么讲，心里丝毫没有一点甜蜜的感觉。男人油嘴滑舌，不是另有所图就是非奸即盗，而也许一年前的我会傻傻的相信他说的，但是现在的我绝对不会。
  “真的吗？”我伸手搂过了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上带着微笑，用最甜的声音问他，带着些许娇嗔。这么恶心的动作，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嗯。”他点点头，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思绪不过飘远了一会儿，又马上恢复。在我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低低的呢喃道：“想你想的快发疯……”
  我没有听清他接下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