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云烟散

  “既然这样，你便央求皇上带你一块儿去，佟嫔需要人照顾的。”她对我道。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她要对付的两个人都去了木兰围场，不稍上我，难道还真让皇后动手？她伸手将一颗淡黄色的药丸给了我，又道：“这是一半的解药，等围猎回来，我再给你另一半。不过，这得看你成不成的了事！”
  我想好狠毒的一个太后，这样吊着我为她办事，只怕是不全力以赴，她便要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了！
  我接过了药，只得点点头，今天晚上，必须找人谋划谋划了，否则真的当了皇后的炮灰，还只得乖乖的认了自己的命不好。
  我努力央求了顺治带我一块儿去，又编了无数的理由说什么需要照顾宴月的身子，时时刻刻想着他，不能离开了他。顺治听到后来说不能离开的理由时，脸上确实满满的都是兴奋，对着我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又是心肝宝贝的叫，一时间屋子里暧mei不明，对于这样的他，我心底暗暗的呕吐不已。
  第三天，这个筹谋已久的木兰围猎终于启程了。因为蓝若白是太医的缘故，也一同随了行，同去的还有其他的几位太医，都是顺治信任的人。我坐在颠簸不已的马车里，心思早就飘到了远处，又想起喝蓝若白逃亡的日子，心里那股酸涩，堵的我心里发慌。抬头却见坐在我对面的宴月正一脸奇怪的盯着我看，对她笑了笑，又装作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一边想着计策，却是想的头更加的发昏，索性放松了精神，真睡起觉来。
  古代外出真是个体力活，虽然皇家马车宽敞舒适，但是马路并不平坦，再加上那车轱辘都是用木头做的，没有什么抗震性，颠簸就再所难免了。我和宴月的车子垫了厚厚的垫子，虽然减缓了不少，但还是颠的人头晕目眩的。
  至木兰围场大概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当中，每天面对着宴月，脑子里又想着如何算计她，面子上还要不露声色，确实让我很痛苦。直至围场那儿的行宫，身子早已疲惫不堪了。
  当晚皇后便来找过我，一边旁敲侧击的让我对付宴月和婉儿。我自然听的出她的意思，恐怕太后在来之前早就对她说过叫我动手，皇后只需等着坐山观虎斗便行了。
  等她走后，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脑子里早就没了主意。宴月和婉儿都不是善茬儿，我又如何一举两得除掉她们呢？况且看这个情况，那都是顺治心尖子上的人，要动她们恐怕不容易。
  想的多了，头就愈发疼痛了起来。一会儿常喜过来传话，说是明天一早顺治在不远处的校场整装出猎，嫔妃们都去观场子。我含糊应了，支撑着送了常喜，回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次日一早，刚起床只觉得头痛欲裂，颠簸了一个月的手脚都开始发痛发酸了起来。我本能的想叫小茹过来服侍，刚喊出口，发觉这次小茹并未跟来，只能讪讪的对外面喊道：“来人啊！”
  一个小婢从外面进来，唯唯诺诺的样子，见我披头散发的，来到跟前跪下问我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肚子饿了。”我原想叫她帮我宣蓝若白过来给我瞧瞧，可转念一想，这儿人多嘴杂眼线也多的，毕竟不好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叫他过来，只得转了念头，说了这句话。那小婢一听，自答应一声，退出去帮我传膳。松口气，自己起身穿衣。
  打猎原本就是男人们的事，我们不过几个女人家，只能坐在一旁说说闲话。其实就四个女人，我、婉儿、皇后和宴月，各自又都有一副心事，心中也有芥蒂，不过行了礼，面上讪讪的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来人，给本宫备行装，本宫要出猎！”皇后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对着后面的宫女喊了一句，自顾自离了坐席换装骑马出去。留下我们三人，又是继续沉默。不知什么时候婉儿也离开了，说是去襄亲王去了。我远远的瞧着她也换了一声淡蓝色的骑装，自己骑着一匹小马往林子深处去了。
  我不会骑马，只好眼巴巴的瞧着那些在林子中穿梭的人们，宴月大着肚子，不过再坐了一会儿也告辞离去。一个偌大的校场就剩我一个，周围立的太监宫女又是一脸的麻木，身上痛的不行，只得自己慢慢踱回营帐。
  一觉睡到晌午，肚子饿的不行才慢慢转醒，原想出去寻些东西吃吃，只听见隔壁皇后的营帐内乒乒乓乓的东西摔了作响，又听见皇后恶狠狠的骂着什么。我听不大懂，骂的不像是北京话，大概是她们家乡的话。骂了一会儿，终于停了，却听见细微的呜咽声，随后一阵静默。
  心下奇怪，怎么打个猎也能让她发这么大的火？撇撇嘴，心中有些偷乐，要是太后知道了皇后又是这般，不知会有什么表情？
  吃过饭，一个小宫女进来给我传了皇后的话，不过是催我的话，让我快些行动。原本忘的干净的事儿，这么一催，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又绷紧了起来，脑子一痛，忙扶着慢慢坐在床上歇息，身上又痛了起来。
  在木兰围场的第四天，我终于病倒了。太医为我诊过脉，说是忧思甚重，精神不振，心肺聚火。
  我是聚火！对着这么一对姑侄，还有什么活路么？
  顺治看我的眼神中略带温柔，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来我的营帐，不能说他忙，我也看不出他忙在哪里，猎物也不是很多，大概只是骑马出去溜圈子而已。他拨弄着我额前的刘海，眼光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来，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这没头没脑的，是怎么回事？直到五天后，我才明白了这句“对不起”的含义，而这突然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我焦躁了起来，一边是庆幸，一边又叫苦不迭，这次小命算是休矣！
第五十五章 废后（4）
更新时间2010-8-15 8:41:11  字数：3122
 我病歪歪的坐在马车里，随着剧烈的颠簸，已经麻木了身体，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身体的不适，而是那天顺治盛怒的脸，皇后哭天抢地骂婉儿的声音，宴月冰冷的面孔……忽然又想起六天前顺治对我说的那句“对不起”，昨天的情景，又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几天我有些中暑，再加上心思多，病的昏昏沉沉的，整天昏昏欲睡。皇后来找过我几次，她坐在我床前，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我全都没有听见，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敷衍她。皇后见我这样子，又愤愤的骂了几句，才一摔帘子离开。我现在哪里有心思理她，等她走了之后，又歪在床上睡觉。
  一连几天我都没出过帐篷，也没有人来找我。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心里就觉得很凄凉，如今我似被打入冷宫了一般，顺治没有来瞧过我一眼，像把我忘了。
  过了四天，第五天的早上，终于憋不住，早早的穿好了衣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升起，初夏的天空泛着淡淡的蓝色，很漂亮的那种，吹着微风，凉凉的沁入心底。一扫几天堆积在心里的闷气，人也轻松了许多。伸个懒腰，慢慢的往树林丛中走去。
  周围的帐篷还没有什么人活动，整个场地还很宁静，沉睡着。那些帐篷周围站着的侍卫，像一根根的雕塑。我回头略略扫了一眼那些侍卫，有的懒懒的微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我捂嘴偷笑，原本想迈步往前走，眼睛却定格在一个木愣愣的侍卫身上。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本能的盯着他看，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的袭来。手不自觉的抚住了小腹，那个侍卫不就是出逃时在那个小客栈遇见的乞丐？那满口的黄牙，我永远都记得！
  他站着的那个帐篷，不就是襄亲王的帐篷么？瞧他的服饰与别不同，那他必定是襄亲王的人，难道是他引着皇帝来追我们的？想到那个时候的种种，心里的那股怒火一拱一拱的，捏紧了拳头，愤愤的转身回自己的帐篷！博果尔，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又你何必揽我的事？恐怕还是婉儿在吹枕边风，那狐媚子，还真的想把我往死里逼！
  恨的几乎咬断了牙，一回身将桌子上的茶杯全都撸到了地上。伺候我的小婢听见声音，忙跑进来查看，见满地的狼籍，吓的跪倒在地上哆嗦的劝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息个屁的怒！”我从不暴粗口，今日确实是忍不住了！那小婢见我大发雷霆，跟是吓的瑟缩着一动不敢动，我指着外面骂道：“给我滚出去！别来烦我！”
  “是……是……”那小婢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连滚带爬的出了帐篷。看着被风撩动的帘子，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不为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我便不叫董鄂乐薇！
  古语道恶向胆边生，如今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已经完全被吞没，怕是认谁也不会眼巴巴的看着杀子仇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还手吧！自认一介俗人，不是什么大智大勇的巾帼英雄，若是活吞了这口气，怕是生生将自己给憋死！凭着这点，哪怕豁出了性命，也定要将婉儿那个贱人置于死地！
  命人传了蓝若白前来，见他无所知的模样，索性将自己的猜想和刚刚看到的那个侍卫统统告诉了他，又让他亲自去查看了，才将我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蓝若白一脸的疑惑，良久才问我：“你就这样准备与她同归于尽了？”
  “那又如何？我哪里怕她！”我恶狠狠的道。
  蓝若白见我坚定的模样，一时间没有劝阻，只是微叹了口气，瞧了瞧外面的天空，又道：“你且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皇上在这儿，若真有个什么，她定不会有事，反而你会被她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