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云烟散

  那药的药效如何有待验证，还剩下两颗，顺治一颗我一颗，这辈子的孽债就能全部偿还清了吧？
  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第五日的时候，听说婉儿忽然闹肚子疼，太医也诊不出个结果，急的顺治斩了一个太医。第二十七日，婉儿全身无力，人渐渐发黄，肌肉开始萎缩。第六十六日，听说已经病的瘦如枯骨。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病拖了近大半年的婉儿，终于在那日一命呜呼了，死在了顺治的怀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知是为终于胜利而哭泣还是因为嫉妒婉儿能死在喜欢的人怀里而哭泣，一颗心复杂的如同绞了万千根线一样，理都理不开。我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棵从来就没有发过芽的树，仿佛能听见承乾宫里哀嚎冲天，也仿佛能看见顺治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说不出的一种快感直冲心头，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然抛诸九霄云外。
  伸手理了理歪掉的髻，转身坐在一架破旧的秋千上，轻轻晃荡起来，裙摆也跟随着轻轻晃动，一如我未出阁前在家里一样，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初到清朝时单纯的如同一汪山洼里的溪水。
  我们都没有逃过宿命，即使强势如婉儿也是，一切都在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进着，不曾因为谁而更改。而我试图改变历史，改变顺治的命运，但是我却忽略了自己也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被它带动着一起前进。忽然想起了还是在现代的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主人公穿越到了秦朝，为了自己心爱的公主连自己的命都豁的出去，可是主人公却没有发现，他虽然是个历史的意外，却仍是被历史带了进去，一步步无意中扮演了那些历史角色，鉴证着无奈的历史宿命。
  而我，也正像那个主人公一样等待着最后的结局，可他注定是与爱人阴阳两隔，而我却并不会像他一样独活，只能守着那两千年的记忆活着。我说过，我会永远陪着他的。
  永远……永远……
  不曾后悔！
  
第六十四章 执子之手，莫失莫忘
更新时间2010-9-15 15:59:43  字数：2551
 时间如流水，去了就永远也不能覆回。我默默的等候着顺治的死期，也在等候着我的死期。不知怎么的，自从婉儿死后，我的那颗心平静了不少，也不再装疯卖傻，只是每天呆呆的望着乾清宫的方向，虽然隔着厚厚的宫墙，但是我似乎能够看到乾清宫里的一切。
  婉儿死后，小茹没了依靠，她又怀了孕，被人告发了，依照宫规被杖责了二十撵出宫去。她那样的结局已经算好的了，若是换做别人，不是打死就是打一顿后关到辛者库去永世为奴。对于她，我始终建不起仇恨来，她不过是一个女子，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拼出一切，若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吧？
  雅儿、玉柱、玉贵三人到底还年轻，总不能陪着我守在这个冷宫里。我托了宴月将他们三人弄了出去，虽然他们极不愿意，但是在我的极力坚持下，终于还是离开了重华宫，到了咸福宫当差。
  众人皆已散去，现在我才知道曲终人散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如今唯独剩下我一人，在这个孤寂冷清的地方继续自演自导着那场悲剧结局，听戏的人只有我一个，蓦然回首往事，已恍如隔世。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十三，冬至刚过就下了一场雪，天阴沉沉的。我独自一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那桌子上晶莹的雪，纯净洁白，又回想起在现代时与同学堆雪人的场景来。从袖筒里伸出手，堆了三个小小的雪人，相互依偎着，两个比较大的和中间一个小的。看着那三个雪人，心里泛起一种叫做家的味道，温暖甜蜜，只是那到底只是我的一个幻想，它们会随时间慢慢蒸发的一点不剩。
  紫蚕丹通过常喜下到顺治平时的饮食里。而丹药的药效却并不同婉儿的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一样，顺治是过了两个月后才有了动静的，全身出症，与天花的症状一模一样。
  直到三个月前，我才知道原来常喜一直是宴月的人，难怪那次装疯常喜会帮我说话。对于宴月的手段，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努力的回想清朝的历史，终于在搞清顺治和乾隆的关系后，猛然想起中间还夹了两个皇帝的，一个叫康熙，一个叫雍正。康熙的名字不正是玄烨么？我悄悄的告诉宴月，她的儿子将来会坐拥天下，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惊讶，只是带着坚定和从容的微笑，默默的看着我。
  太后给顺治纳了几个妃子，想借着这个事儿冲冲喜，但是迷信之事终究不可信，顺治的情况只是每况愈下，我知道，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而我同他一样，本身的毒再加上紫蚕丹的毒，将我的身体折腾的日渐孱弱，若是睡下必会睡很久，若不是一个年老的太监告知我时日，怕是早已分不清今昔是何年了吧。
  叹口气，慢慢的起身。也许是起的急了，便觉得双腿软弱无力，又也许是很冷的缘故，不停的发抖。
  又快过年了，再过十几天就是除夕夜，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光景。听说一个新晋的嫔很是受宠，终日为顺治侍奉汤药，从不离开乾清宫半步。我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能够然顺治如此离不开。
  微倚着门，听那个叫老范的老太监在外面同另一个老太监闲聊：“皇上这些天越发不好了，哎，这个年啊甭想过好了。”
  “你瞎说什么呀，还嫌分到这儿来伺候这不得宠的主子不够苦么？被人听见小心你老小子的脑袋！”另一个太监说，他拢了拢棉衣的领子，搓着手说：“今儿晚上去赌两把么？”
  “哎呦喂，钱都没两个，还学人家赌钱？”老范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另一个太监也不恼，凑近了老范对他说：“去那里面拿两件东西换些钱就是了，反正这儿的主子也派不上用场。”说完还用嘴朝这儿努了努，脸上带着笑，却在看见我时一下子敛了去，又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他们不怕我，这我老早就知道。这重华宫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们给偷拿出去卖了钱，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做了也不会有人追究。如今我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只要他们不过分苛刻我，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这个年过的很是平淡，基本上和往常的日子一样，从老范那儿听说顺治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太医已开不出什么有效的药方来，太后日日诵经祈祷，经常于佛堂不出。初三那日，忽然解了我的冷宫禁令，又让我重新回到了延禧宫。
  重新回来延禧宫，已物是人非了。万千的感慨都郁积于胸最后只得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歪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树上堆积的雪，感受着右眼皮跳的厉害，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却听见外面通传说憨璞聪求见，我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随后慢慢起身端坐在榻上。
  憨璞聪还是那般模样，胡须理的整整齐齐，微睁着双眼，见到我也并不行礼，只是双手合十，手腕上挂着的念珠轻轻的晃动了几下，他于我对面坐下，道：“娘娘还是如此执着？”
  原来老和尚仍旧没有放弃对我的劝诫，为什么我的事他偏偏要管？
  “纵然万劫不复，也不会后悔。”我坚定的回答，说完只觉得喘的厉害，稍稍镇定了一下，看着他。
  “老衲有方法让娘娘回到你所应当在的时代，娘娘还是回去吧，也省的白搭了性命在这儿。”
  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真的已经修炼就了能掐会算的本领？竟知道我并不是此时代之人，那其他的那些事，他知道多少？
  “哪怕再说一万遍，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走！”喘了一会儿气，强撑着身体听他继续说下去：“已故孝献皇后也非这个时空的人，老衲也曾劝过她，帮她轮回投胎去，但是她也是执意不肯，偏要走了这宿命之中去。你与她两人的纠葛，终究是躲也躲不过啊。”
  对于他的话，我不是很懂，为什么婉儿要直接去投胎而不是把她送到现代去？许是我面露疑惑，憨璞聪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她前世已经横死，灵魂无所归依，不知怎的便到了这儿来。”
  听完他的话，我只是点了点头。憨璞聪还欲说些什么，我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老和尚见我坚定的模样，终于对我行了个礼出了门。
  能回现代的机会就这样被我一口拒绝了，当我听见有人能帮我回去时并没有那种急迫的喜悦，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因为这儿有他。
  初七日，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神智不清了起来。许多场景一遍遍的在眼前浮现，就像立体电影一样，真实的仿佛正在我眼前发生一般。这一生，只为一个爱字，交织了所有的情仇恨，最后，化作点点尘埃，飘散在时间之中。
  我喜欢诗经中的一首词：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只想执他之手，从此过往一笔购销。
  乾清宫孤寂冷清，那个我爱了一生恨了一生的人啊，他就在我的面前，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慢慢的走到床边握紧了他的手躺在他的身边，感受他轻轻的回握，温暖袭上心头，唱起那首我最喜欢的歌……
  “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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