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唯一

  “姬凌？！”我惊讶地环顾四周，看似是身处民宅，嵌入墙壁的炉火烧得正旺。可是看不到与我牵手而来的人。“怀真在哪里？？？”
  姬凌一愣，转而温柔笑道：“怀什么？呵呵，刚才大夫说，你撞到了头，短期内可能会产生幻觉。现在没事了，醒来就好。”
  “于怀真，她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撑起身，又问了一遍。
  姬凌站了起来，转身走到壁炉旁，拿起柴火拨弄着，背对着我的声音稍显低沉：“那是你梦里的人吗？”
  我感到不对劲……忙问，“你是姬凌……对吧？这是哪里？”
  “看来你还记得未婚妻……我的名字”她转身过来，淡笑道：“这里是北雪国最北的姬家村。你是村长独生女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或者叫……未婚妻？呵呵，你不小心遇到雪崩，昏迷了整整两天。一醒来就说胡话~”
  北雪国……这不是前朝的国度？！是早在虢族先祖统一版图称帝之前，各自为政的十多个国家之一，位于终年冰雪的最北方。……岳丈啊岳丈，这次是比上次更久远的历史时空啊！！您老人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怀真不知道在哪里，对面这位又是谁？古人还是那个张口闭口要做皇后的人？
  “方才说青梅竹马……除了这里，你可在别的地方遇到过我？”我试探地问道。
  “你我都是生在雪中，长在雪里。不然你说的是哪里？”她抿嘴一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顺便告诉爹爹他们你醒了。”
  说罢，她开门而去。开门的一刹，外面的寒风带着雪片冲了进来，我不禁打个冷颤。
  
  村里人听说我“因伤失去记忆”，男女老少得空都来找我聊天，帮我恢复记忆。也有趁机说我以前欠其多少银两的，都被姬凌赶走了。三两天下来基本对“此生”有了大致了解：依旧名叫虢奇，祖辈从山地移居北雪国，世代打猎为生。父母早亡，自小被村长收养，与姬凌一同长大。前两年村长打猎差点丢了性命，突然开始考虑后继者。问女可有心许之人，……于是我便成了准入赘女婿。
  问村里人，几乎说有人都提到过，我体弱多病，年少开始就是姬凌在身旁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次我突然失踪好几天，全村人分散出去寻我，还是她在雪山脚下发现了我，一路背着回到村子。顾不得自己的冻伤，慌忙为我治疗。
  “谢谢你。”
  “夫妻有何可谢~”每次她都这样温柔的回答。让我有话无法开口，却又不得不说。
  “在雪山看到我时，你可见我脖颈上的半月玉璧？”醒来后，就发现颈前空荡之感，一摸，与于怀真仅有联系的半月不见了。
  “没有。”她很快斩钉截铁似的回答。
  “那……可看见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子？”
  “除了你，什么都没有。”她毫无表情，只是看着我。眼里有我读不懂的神色。
  我没在继续问。只有落寞的叹气。
  
  些许天来姬凌每天温柔的照顾，不管在外面参加村里的狩猎有多劳累，都会按时回来给我煮饭，那茶饭的可口温暖，和在宫中吃那一世她做的饭菜没差别。很快，我的冻伤好得差不多，某天等姬凌和村里人出去狩猎，我留下一封信，偷偷溜出村子。顺着问过的村民指引，来到他们发现我的雪山麓。
  皑皑白雪覆盖整座山，天地四处一片白色苍茫，走近看也许会发现极少的地衣点缀其中。我滚落的地方，早就被新雪覆盖，看不出痕迹。一声叹息，化作白色云雾从口而出。
  沿山下而上，用脚踩，衣袖拨弄，细细的寻找半月玉璧，期盼着看到人类的痕迹。也许当时于怀真也随我滑落，也许是被别的村子救走了呢？一定得找到她！
  太阳西下，漫长的黑夜笼罩世间。刺骨的寒冷渐渐地没了知觉。动作也变成了习惯，只是心中的焦急有增无减。半月没有找到，也没有人的痕迹。等来的人影，却是满面忧伤的姬凌。
  
  在姬凌的家中，大夫刚刚来看过，说我的手足严重冻伤，需要长期静养。那时姬凌的泪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我没法让自己不随她回家。而她从那开始没说一句话，只是协助大夫帮我包好伤口，又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我面前，自己出了房门。
  我吃着可口的饭菜，每咽下一口心就会纠痛一些。索性狼吞虎咽地很快吃个精光。然后拄着拐杖出去找姬凌。
  “我不想听。”还没等我说话，她先开了口。
  “我心里有个女子，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个的女子。”
  “你怎么就知道非她不可？！”转眼间痛苦从眼中涌出，姬凌哭诉道：“这里只有我，你，和这雪山！你看上村子里别的人我都不怨你！为什么对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这样的痴心！！每次提到亲事，你张口闭口就是说在寻找一个人，理由是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难道不觉得很是愚蠢么！！！！”
  “每次？”我明明是第一次这样说……难道此生的我也在寻找着于怀真？是认识？还是见过此生的她？“我是不是……只跟咱们村里人接触过没见过他人？？”
  “从生下来你就在我家隔壁，更别说是在我家长大的了。你见过的我都见过！这都不记得，你真没良心！”
  即是说……生生世世都在寻找等待着于怀真？怪不得当初京郊初遇，仿若时隔千年的重逢，而非儿时玩伴的熟识感。
  许久无话，各怀心事。这时村民来找，说柴房有事，姬凌马上应了下来，扶我进房休息后，就不见了人影。
  
  现在再也没有村民告诉我进雪山怎么走了，但是问邻村的路还是有人愿意告诉我。甚至一位大叔一家正好要去邻村办事愿意载我一程，看姬凌也没有阻拦，我赶紧拄着拐杖上了雪橇。
  那村子也算是围绕雪山而建，然而，依旧没有半点于怀真的消息。后悔当初听她任性，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被这漫天冰雪所困，心中焦虑万分。吃不下睡不着。休息不好，冻伤也好得很慢。姬凌每天翻新花样哄我吃，尽管也心疼她劳苦，但是始终咽不下，不分昼夜的望着雪山哀叹。
  一天夜里，外面正下着茫茫大雪。村长带着老邻居的三姑六婆过来看我。
  “小奇啊……不吃饭可不行，咱这雪山养大的人，需要热量才能身强体壮呀！”村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实在……吃不下。”
  “唉，你这孩子……”村长叹了口气，“听丫头说，你心里有个人儿。”
  “嗯……”
  “是男是女？”村长看着我的脸问道：“带来让咱这把老骨头也瞧瞧。咱厚着老脸说，也算你半个爹吧哈哈~！”
  “那是，村长的养育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虽然对前世毫无记忆，但这些日子听大家介绍，老人家把我和他亲闺女姬凌从小拉扯大，从未厚此薄彼。此生理应视为亲父。“只是……那个人我未曾见过。”
  “不是老夫多嘴，心里有个选配标准是正常的，可是也不能靠着理想活着不是么？还是说，姬凌这丫头你实在是不喜欢？就算不喜欢！老夫也不会逼你，回头看看咱村里，其他村里，哪家姑娘小伙你看上了告诉俺，俺替你求亲去！！”
  一句话，旁人纷纷赞许村长的通情达理，我自然更是没得可挑，心中满是愧疚。
  “姬凌人很好，相信能够被她所爱的人会幸福一生，但……”
  “但是什么呢小奇！”村长急了，“人要活得现实！你要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这辈子不出现你是不是还孤独终老了啊？！丫头从小就护着你，长大了爱着你，这你比谁都清楚，好好过日子不挺好的么？？”
  “生生世世……有那一个人足以。此生找不到，来生继续，虽然也许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记得当初的际遇，但我知道她就是我永世唯一的爱人。”
  没等村长开口，门被狠狠推开，姬凌正在门外，“你过来！！！”
  我不解，赶紧拄着拐杖追她，谁知她越走越快。雪越下越大，脚下一步一个深深的坑，夜色被银白层层包围着。
  “你要去哪里啊？？”我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着，见她走到柴房前面才停下来。
  “你看这是什么”姬凌转过身，伸出手，顺着她手掌滑下，因另一端被她握住而在微微摇晃的正是我的半月。我不解地看着她，见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划断藏起来的。”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姬凌一声苦笑，“你没了它就是想离开我也不可能了。”
  我一惊，“难道你……”
  “呵呵，我不求你也寻情花给我，只求你许我一生一世有这么难吗？”
  “你果然也是从后世而来！”忍不住胸中的激动而吼道：“快把半月给我，找到怀真我们就都能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如果你能与我成亲，我就把这玉璧还给你。”
  “既然你是从后世而来，应该知道我只爱怀真一人，今生不变往生都不会变！”我坚定地答道：“即使现在是以此生的身份回答你也是一样，无论经过多少轮回，我只想要她一个人。”
  “你！！”姬凌含泪怒视，一甩手扇了过来，玉璧也从她手里滚落雪地中。我没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登时火辣辣地疼。没管脸上的痛，走到一旁，捡起玉璧，重新戴在脖颈上，在断了的地方打了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