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谈之幽魅幻爱

第9章


  本来我已经忘了这尘世的琐事,可偏他还记得,也好,那就先过去和小周他们告个别吧,难得今生一场同事,他们于我是极好的。
  敬完公司同事那杯酒,我笑着离开,彦辰随在我身后。
  坐下时我端起酒杯:“彦总,难得你大架来鄙分公司蹲点这几个月。”
  彦辰略有些尴尬:“你不要怪我,各为其主,你也知道,这个城市虽然不大,但是客户的手脚却是升到了全省的,这些客户在其他城市的份额占的太多了。”
  “我哪有怪你,这种商业手段,不着的说句聪明,着了的也只能说不走运。只是,我为彦太太不值,为了一场商业竞争,她一生只好跟着一个不忠的丈夫。”
  彦辰的脸一下子红了:“其实,”他喃喃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微微一笑:“怎么都好,今日可了结了,我欠你的,今生便可还与你,自此,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欠。”
  彦辰脸色微变:“你说什么呀?”
  原来,他到底是凡人一个,还未参透这玄机。
  “不管了,来,干杯!”我笑着碰了碰他的酒杯,一仰头喝下杯中酒,彦辰脸上有种古怪的神情,他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彦辰开车送我回去。
  路上车来车往,我想,也许不用到回去,我就睡着了,在这车上。我紧紧地抓着我的包,包里放着那张旧宣纸,我记得道士的话:“此物且莫远离。如果今世有缘,我与姑娘还有见面的时候。”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彦辰忽然转脸问我。
  “安定,不过,我只放在了我自己的酒杯里,你的酒杯里没有。”我微微笑了。
  “什么?”彦辰狂叫起来,“我,我换了我们的酒杯!”
  “什么?”我呆了一呆。
  “我们去向分公司同事敬酒时,我走在后面,换了酒杯。我现在头晕的厉害。”彦辰说话都没了力气。
  怎么会这样?我呆住了,这就是命?他怕我害他,换了酒杯,结果,最后还是害了他自己,我不知道是该笑或是该哭。
  “小心!”对面驶来一辆巨型的货柜车,彦辰车已经开不稳了,我大叫着,可是,还是眼睁睁看车向货柜车冲去,彦辰已经软软地倒在了车座上。
  我仿佛看见一道闪,我在雷声中惊慌失措;我又仿佛感觉到身体里有凉凉的感觉,那是剑刺在我的身上;仿佛周身都是火红的颜色……
  生生世世的轮回便不过如此了,至今生,还了你的情,还了你的命,我又转世过。从些,两相忘;从些,无情愫;从此,成陌路;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尘归尘,土归土……
悔缘 
  窗外的雨细细地下。
  我听见雨丝打在芭蕉上的声音,听见柳丝划破空气的声音,听见鱼轻轻吐泡的声音,我听见心底那一声轻叹的声音……
  我的指尖拂过琴弦,那细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又重现,还有细细的流水声,从我指尖慢慢地轻泻。
  我看见他站在河对面的街上。
  黄色的油纸伞,淡青的长衫,如清新的空气一般清冽。
  柳枝轻拂在他的伞上,他那样如痴如醉地站着,雨丝已经沾湿了他长衫的下摆。
  每次我弹琴时都见到他站在河对面街上的柳树下,我知道他在听我弹琴,隔着河和河两边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种的细柳,我就这样与他一个弹琴一个听。
  我不知道他是谁。
  他绝不是这小镇上的人,我是在这个小镇上长大的,镇上的人没有谁不认识的,镇子不过就那几条街,街上住着的人家都是互相认识,虽然我很少出门,但是我也知道哪家里有谁谁。
  他是外面来的,我知道,他的那袭淡青色的长衫是在镇子上见不到的,镇子上的人家多穿蓝色的短衫或是褐色长衫,好象是一种习惯。
  我为他写了几只曲儿,每天弹,他仿佛知道那是我为他写的。
  我偷偷绣了条丝帕,白色的丝帕,一株斜处飞来的花枝,满丝帕的繁花飞落,伤水的红色象是伤感的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绣这个,害的奶妈总是说我:“你怎么尽绣这些落花啊,落叶啊的,为什么不绣些鸳鸯凤凰?白白的浪费了你这一手好针法!”
  我笑笑,奶妈如何能明白我的心呢?
  十五。
  奶妈上楼来对我说,西街口的张家来提亲了。
  张家少爷我是见过的,高高大大有些威武的模样,从他父亲那里学了一身经商的好本事,他们家的铺子已经开到京城了。
  晚上,母亲果然就上楼来问我,张家的大少爷如何。
  “回了吧。”我淡然地。
  母亲轻叹着下楼。
  十八。
  奶妈又上楼来对我说,北街上的陆家也来提亲了。
  陆家公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清秀的模样,总是象哥哥一样保护着我,他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大官,陆公子自己也是满腹经纶。
  晚上,母亲果然又上楼来问我,陆家的公子怎样。
  “回了吧。”我依旧淡然地。
  母亲愕然了:“陆公子不是从小就和你很要好吗?”
  我轻轻笑了:“只当作是哥哥吧。”
  母亲叹道:“那你看上了这镇子上哪家的少爷公子,让你父亲去说,一定成的!”
  是的,我的家族是这个镇子上最有势力的,我父亲的生意做到各个城市,我哥哥在京城帮父亲做生意,专和皇亲国戚打交道。
  别说我美貌贤淑,才艺双全,即使我很丑,即使我什么都不会,也一样有很多人来攀这门亲。
  我笑着依在母亲的怀中:“人家哪有想那么多啊,我还小呢,再在您身边多赖个三五年再说吧!”
  “三五年?”母亲无奈地推开我,“三五年后你就成了老姑娘了,怕是没人要了!”
  “那不是更好?我就可以长久地陪着母亲您了!难不成你总是想赶我走吗?”我在母亲的怀里扭着身体,象个小孩子一样。
  “好吧,我可不管你了!”母亲故作生气地说,“不过,如果你父亲哪天高兴了,把你随便嫁给谁了,我可不管!”
  母亲说着站起来。
  “不要啊!”我娇声叫起来。
  母亲偷偷用手捂着嘴轻笑着下楼去了。
  我看着母亲走下楼去,不由地一个人对着烛火发呆。
  十九。
  天又开始下雨了,细细的雨,我的心也有些阴郁。
  随手弹着一只曲,我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听起来仿佛都是轻叹,那种在心底里的轻叹,一种思念的轻叹。
  我又看见了他,他远远地走来,撑着黄油纸伞。
  他这次跨过了不远处的一座石桥,走到了河这边的街道上。
  他立在我窗下的街道上,河边那棵柳树下,细细的柳枝拂在他的伞上,旁边有一棵花树,开着淡淡黄色的花,香香的,有些花在雨丝的轻打下落下,落在他的伞上。
  我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他也直直地看着我,那眼光,让我觉得温暖。
  我的指尖流出的音乐是我从不曾听过,也不曾谱过的曲儿,我不知道音乐可以美妙到如此的地步,在瞬间就可以从指间如清泉般流淌。
  他还是如痴如醉的模样。
  一曲终了,我轻轻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口,向他望着。
  天地间很静,除了细雨声音,我仿佛听见他心底里的声音,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但是我听见他心底里的叹息和不舍。
  他要走了,是的,他要走了,我知道。
  我从怀里掏出我绣的丝帕,轻轻地丢在窗外的雨中,丝帕慢慢地落下,他健步上前,一伸手将丝帕接在手中,我看到他的手是如此的沉稳,我的感觉告诉我,他绝不是象陆家公子那样的读书人,也绝不会是象张家少爷那样的商人。
  我看见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虽然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天天可以看到他在河对面的街边听我弹琴。
  他的笑很有魅力,我忍不住也轻轻地笑了。
  “秦汉明月宋代风,沙场策骑引弯弓。”他将我的丝帕放在怀中,大笑而去,我听见他的声音远远传来:“等我!”
  “英雄更有情长在,怎教女儿意不衷。”我看见他再次回头看我,眼中满是依恋和不舍,我心中默默在念着:“等你。”
  几个月后,哥哥从京城里回来,带来了边疆打仗的消息。
  跟着的那年,天下大旱,粮食欠收,父亲和母亲常常坐在客厅中长叹,父亲将家里的粮仓打开,救济灾民,可惜,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整日里都听见父亲仰天长叹着:“内忧外患啊!”
  这些我都不懂,只是每天看着河边的柳树萎萎的样子,心里难过,雨都不下了,那个撑着雨伞着淡青色长衫的人,他去了哪里?几时可以回来呢?
  时间一恍三年过去了,我日日在窗前等着他到来。
  父亲和母亲已经多次催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了,张家的少爷已经娶了陆家女儿,那是陆公子的妹妹。陆公子还在等我,陆家已经数次上门提亲,都不得而归,陆家公子有时路过我的窗外,他会抬头看我的窗,看见我时就微微而笑,然后慢慢地踱过去。
  我终于日渐消瘦。
  那年的春天,母亲上楼来陪我呆坐了一会儿,轻声地对我说:“凝儿,你父亲已经为你订下亲事,是陆家公子。”
  “母亲……”我还没有说话,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我明白你的心,但是,为人父母的,也不能看着你这一辈子就样独守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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