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42章


两人身上贴着签字画押的供状,供称自己受谨王承凌指使,偷换兵部药库的药材,陷害阮青竹,以此牵连诬陷永王承朴和翼王承礼。
  那两人不知被什么人吓得胆战心惊,上了刑部的大堂,不需上刑,便一一坦白。经刑部查证,果然人证物证俱在,无可狡赖。
  三司会审的结果,那两人被判秋后处斩,而阮青竹则当堂无罪释放。
  
  阮青竹刚踏出刑部的大门,守候在门外多时的常允便疾步上来行礼问候。
  阮青竹安抚了如释重负的常允几句,便问道,“楚公子如何?他没有太过担心,伤了身子吧?”
  常允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急急忙忙回答道,“楚公子他很好。他的马车就停在街道拐角,正等着您呢。”
  
  阮青竹上了马车,对斜倚在软枕上的承朴视若不见。等车子缓缓驶出一条街远,他才哼了一声,“怀远你可真够朋友,我在牢里呆了那么多天,你也不来看看我。难道非要等到我被砍头的时候,你才肯来给我送一碗断头酒吗?”
  承朴笑笑,“你没事我去看你做什么?等你真有事了,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断头酒什么的倒也不必,届时黄泉下相见就是。”
  阮青竹瞪了承朴一眼,哀叹一声,“跟你说话就是丧气。我好不容易脱了牢狱之灾,拜托你免开尊口,就让我高兴一会行不行?”
  承朴莞尔一笑,果然闭上了嘴,他从小几之上端起小巧的酒壶,满斟了一杯美酒,微笑着递给阮青竹。
  阮青竹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又把空下来的酒杯送到承朴面前。
  承朴轻斜酒壶,再将酒杯注满。他看着阮青竹杯到酒干,心中一派平和安然。
第四十二章  良宵苦短
  次日清晨,皇上照例没有出席朝会,只是令安明前来宣旨。关于谨王承凌指使手下陷害永王承朴、翼王承礼之事,因手下翻供,没有谨王幕后策划的确凿证据,故只追究承凌两个手下的责任。承凌御下不严,罚俸一年,减五千户食邑,闭门思过三个月。在此期间,他所监管的工部暂由敏王承仪代管。翼王承礼监管兵部不力,有疏职守,罚俸三月。永王承朴年纪最长,不但未能调解兄弟之间的不和,反而引起朝政纠纷,一并罚俸三月。
  安明宣读完圣旨,又传下皇上的口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太子和几位亲王都大大申斥了一番,责令他们要兄弟友爱,不可再生事端,不然下次定不轻饶。
  太子和亲王们表面上看起来诚意认错,心里是否对皇上的旨意腹诽不止那可就无人知晓了。
  
  散朝之后,孟丞相不紧不慢地踱回内阁,缓步走在他身边的阁老李燮水颇觉有趣地低声笑道,“这几天可真是好戏连台啊。孟老你看皇上这回对皇子们各打五十大板,是打算干什么呢?”
  孟丞相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前方宫中狭长的青砖甬道,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皇上的家事,咱们做臣子的,不好妄自多言。”
  李阁老碰了个软钉子,并不气馁。他掏出汗巾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抱怨道,“这还不是盛夏呢,天气就这么热,今年夏天看来要难过了。”
  他将汗巾收回袖中,好整以暇地接着说道,“天时不正,这朝里也越来越不好混了。依我之见,皇上这是明摆着要让太子和几位亲王放心大胆地斗个不死不休呢,希望到时候可别连累我们也跟着人头落地呐。”
  李阁老倒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全然没有要停嘴的打算,“这永王殿下平常看起来温和文静,动起手来可真是迅如雷霆,幸亏他不像太子殿下做起事来那么不留余地,不然可就难熬喽。”
  孟丞相闻言,转过头正视他一眼,正色问道,“李老你费了这么多的唇舌,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啊,我也就是闲得无聊,随口说说。” 李阁老矢口否认道。
  “不过,”他若有所思地接道,“这时局不好的时候,站对立场可是至关重要啊。”
  
  三更时分,微雨楼还是热闹非凡。到底是京师最红火的小倌馆,当真是灯火通明,贵客盈门。
  这贵客里,身份最为显贵的就是敏王承仪了。
  今天晚上,承仪在微雨楼设宴款待几位朝中重臣。酒宴过后,各人分别进房,与早在房中等候多时的当红小倌共度良宵去了。
  
  承仪进了房,将房门锁紧,径自走到床边,俯视着低头不语的小倌,柔声笑道,“对不住,让你久等了,你该等急了吧。”
  那小倌抬起头来,眼中半是隐忍、半是怒意,双目如秋水般好看。“王爷您身份何等尊贵,我就算等得再久,也是应该应份的。”
  承仪含笑坐到小倌身边,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替他将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取下,安抚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也该体谅体谅我才是。”
  
  承仪将面具扔到一边,握住那人的手,抬眼仔细端详了他片刻,说道,“承凌,几天没见,你的气色差了许多,你怎么也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呢?”
  承凌到底忍耐不住,甩开承仪的手,愤然说道,“好了,承仪你就别装了。你若是真的关心我,就不会先前故意疏远我,现在又让我求你好多回才肯答应跟我见面。你是吓破了胆还是怎么的?连跟我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的,还让我自贬身份打扮成这个样子。”
  承仪笑容不减,“承凌你胆子倒是真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监视你我的一言一行?你自己破罐破摔不要紧,我还想好好地做我这个敏王呢。”
  “不就是承毓的暗卫吗?那些人的本事有多了得,把你担心成这样。”
  
  承仪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承凌你还是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输在哪儿吗?你不但小瞧暗卫不说,你知不知道三皇兄的疏影阁才是你这回事败的原因?”
  承凌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嘴硬地顶道,“我又不像你,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多。疏影阁有那么厉害吗?”
  承仪点点头,“你知道那个神秘的疏影阁在江湖上是以什么而著名的吗?易容解毒和反行刺暗杀啊。”
  承凌沉吟片刻,蓦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说,这几年皇子们很少暗地里彼此下杀手,这都是三皇兄干的好事?”
  “你觉得呢?别人我不知道,可是我派人去干的那两三回,就没有一次成功的,过后还莫名其妙地死了几个专管暗杀的手下,我也就干脆放弃了。”
  承仪拍拍承凌的肩膀,“自从我听说三皇兄的手下有疏影阁的人,我可就把争位的事给放下了。你不如也先缓一缓吧。你斗不过三皇兄的,更不要说还有承毓和承礼两个要对付。”
  
  “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承凌慢慢摇了摇头,“承毓这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不会肯留下你我这两个心腹大患的。”
  承仪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不是还有三皇兄在么?他会护着我们,不让承毓对我们下手的。”
  承凌盯了承仪一眼,不耐地说道,“你昏了头了?承毓他是比不得三皇兄足智多谋,可也差不了太远。三皇兄就算再厉害,也会有失手落下风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别以为你做缩头乌龟就可以躲得过。你还不如跟我合作,我若是夺位成功,看在往日情份上,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你下杀手的。到时你我共享天下,难道不好么?”
  承仪脸上的笑容令人心荡神迷,“什么往日情份?你当日不是说过,你我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
  承凌双眼直视承仪,认真地说道,“不管你我之间是逢场作戏也好,是真情实意也好,你对我的好意,我总是记在心上的。”
  
  承仪那一瞬间竟有些微微失神,他很快恢复过来,不以为然地笑道,“凭什么我就该帮你夺位?你从哪里看出我肯屈居人下的?”
  “你是不肯屈居人下。不过那时候十回里总有一回,你肯好心让我占了上风的。” 承凌取笑道。
  看到承仪脸上掠过的一丝温柔之色,承凌又正色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干掉承毓和承礼,保住你我的性命再说。至于皇位,你坐还是我坐,到时候再说。真要我对你俯首称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要是有朝一日你当了皇帝,你总不会舍得下手杀了我,是不是?”
  
  承仪凝视承凌片刻,长叹道,“承凌,你太乐观了。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我们也打不过承毓他们的。你愿意自寻死路,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是不会帮你的。你不需要再白费唇舌。”
  承凌听了,失望之极,呆了半晌,恨恨地说道,“你一早就决定不肯帮我,那还来见我干什么?”
  “是你威胁我,我要再不见你,你就要打上门去。我又能如何?”承仪无奈苦笑道,“再说你我兄弟一场,我也总该当面跟你讲清楚。”
  
  承凌沉默了一会儿,恳求道,“你不过是怕我万一失败了,会牵连到你。我知道你暗地里还训练有一批刺客。我人手不够,你就借我几个用用如何?这总不会连累到你了吧?”
  承仪哑然。过了半天,他方才脸色凝重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一次喝多了,随口告诉我的。”
  承仪脸色苍白,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没有再开口。
  
  承凌注视不为所动的承仪半晌,展颜一笑,“你不肯帮我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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