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41章


不过我已决意此生不与人共结连理,更不想开枝散叶,所以此事就不劳父皇费心了。”
  “为什么?”皇上追问道。
  承朴平静地说道,“父皇不是说了,我不像皇室中人。其实我早就觉得身在皇家痛苦万分,所以绝不希望让自己的骨肉也遭到这种不幸,倒不如独身到底,可以落得一个干净。”
  
  皇上面带惋惜说道,“承朴你天资聪颖,容貌才干均佳,性子又柔中带刚。这么好的资质不能传续下去,可是皇族的一大损失啊。”
  承朴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父皇说笑了。像我这种感情用事,不求上进,无用到任人宰割也还不了手的人,活着也只是给皇族丢脸,还有什么必要传续下去?再者说,我既然明知自己的儿女将来只会被人屠杀殆尽,又何必让他们生到这世上来受苦?”
  
  皇上闻言不禁动容。他沉吟片刻,劝说道,“就算你不想要后代,立妃也有好处啊。你若是与朝中元老重臣联姻,有了他们的支持,做起事来会很轻松很多。”
  他见承朴不为所动,又说道,“难道你是担心承毓会不高兴?你立妃对他也有好处,他该明白联姻的重要性,不会从中作梗的。”
  承朴微微一笑,“好处?什么好处?父皇您真会说笑话。您还嫌承毓不够担心我势力过大会威胁到他吗?”
  承朴凝视皇上片刻,静静地笑道,“父皇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真的不想再猜下去了。不过您大概也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皇上看了承朴一眼,脸上露出倦意,说道,“跟你说话就是费劲,你老是爱胡思乱想的。朕不妨坦率告诉你,孟坦之的二女儿年届婚龄,朕看她才貌也还配得上你,孟坦之似乎也有意许嫁,才起意给你指婚的。既然你不知好歹,朕也就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承朴想了一想,笑着谢恩。
第四十一章  牢狱之灾
  时间转瞬即过,承凌闭门思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又来上朝了。
  在这半个月间,承凌暗中托人斡旋游说,到底有几位元老重臣碍于情面或出于个人目的,肯为李澹怡出面说情。迫于压力,承毓没有让三司对李澹怡严刑逼供。拖来拖去,李澹怡始终没有承认谋逆的罪名,更没有供出承凌的主使。
  只可惜李澹怡的独子李迅熬刑不住,到底画押认罪。不过李迅将事情全揽到自己一人身上,坚持李澹怡对此事一无所知。结果李迅被判斩首,五日前已于西门弃市。
  谋逆大罪本应满门抄斩,皇上念及李澹怡昔日劳苦功高,令其自尽,得保全尸。余党视情节轻重,判以斩立决或充军流放。
  
  经此一事,承凌的势力受到很大的打击,他手下侥幸没有被牵涉到此案中去的,大多人人自危,收敛了许多。
  这天承凌上得朝来,敢上来跟他打招呼的朝臣都没有几个。这虽然早已在承凌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不免在心中暗骂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承仪在此之前便与他疏远了不少,今日见了他,也只不过点头微笑,算是招呼过了而已。承凌满怀心事,勉强点一点头回礼,也就罢了。
  承凌进得大殿的门口,便迎面碰上了承朴。承朴倒是没有像以往一样,上来跟他微笑寒暄,只是站住了脚,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承凌虽然感受得到承朴眼中的关切之情,但到底恨意太深,他狠狠地盯了承朴一眼,便掉头不顾而去。
  
  散朝过后,承朴照例要到户部和吏部去打一转。
  刚出长安门,常允便慌慌张张地上来禀报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庆和堂刚刚有人来报,我家公子被抓到刑部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请您赶紧派人去看看吧。”
  承朴面不改色地想了想,转头去看郑休,刚要说话,一骑快马已经飞奔到面前停住。
  郑休早已看见来人正是自己的上司林毅,便放下戒备,只是点点头,算是行礼。
  疏影阁上下之分并不严谨,平常也不拘泥于常礼,林毅也不以为异,一边点头回礼,一边弃鞍跳下马来。
  他疾步上前给承朴行过礼之后,便说道,“公子,阮公子正在刑部受审,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说,罪名是出售伪劣药材给军队。”
  承朴全无意外之色,看了林毅一眼,便转身上了马车。林毅也跟着上车,随手将车厢门关了起来。
  常允惶然不安,又不敢打扰承朴,急得在马车前打转。孙启见了,上前拉住常允轻声说道,“常允,你别担心,公子一定有办法救出阮公子的。”
  常允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静地点点头。
  
  车厢之中门窗紧闭,林毅面色平静地轻声说道,“公子,我已经让人去刑部打通关系,尽量不让阮公子受苦。石公子我已通知到了,他也在请托刑部的门生故旧为阮公子说情。阮公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公子您放心。”
  承朴点一点头,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出面了,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办。你可要多加小心,不要让人趁此机会对青竹下手。”
  林毅小声应了。他不待承朴问起,又主动说道,“公子,您叫我一直监视的人,果然如您所预料,前几日有所行动。我已经派人看紧了他们的隐身之所,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可以马上把他们抓回来。您看……”
  承朴沉吟片刻,回答道,“不着急,我们还是等对方先出手好了。”
  林毅点头答应。
  
  午后时分,承礼特地来长青殿找承朴。孙启通报之时,承朴午睡刚过。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打开卧房门,对站在门口等候的承礼笑着说道,“承礼,你今天来得好像早了一点,我让你久等了吧?”
  承礼仔细看了承朴一眼,发现承朴脸色还不错,便放下心来,说道,“三皇兄,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进去谈。”
  承朴点一点头,将承礼让了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承礼落座之后,笑着评论道,“三皇兄你这里今天可是清静了好多,几乎就没什么人来见你。”
  承朴微微一笑,“那些人消息都灵通得很,这种时候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免得惹祸上身。”
  承礼瞥了承朴一眼,“这么说三皇兄你也已经知道阮青竹的事了?我本来还想来给你通风报信,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对了,我已经去过刑部一趟,让赵尚书对此案详加查办,不可冤枉无辜。虽说这回我也跟三皇兄一样,少不得受到些牵连,不过他现下还是得买我这个面子,不好对阮青竹动刑逼问。三皇兄你可以放心。”
  承朴笑容温暖,轻声说道,“谢谢你,承礼。”
  “三皇兄你当年建议阮青竹改良军中医药技术,帮了我的大忙,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呢。这点小事,于公于私,都是我该做的。”承礼不肯领功,“阮青竹这次受人陷害,不知道是谁的指使,我会叫手下去查清楚。居然有人敢找兵部的麻烦,敢情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等我查出来,非得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行。”
  承朴笑着摇摇头,“大家都是兄弟,到时候你可别闹得太过,伤了和气。”
  承礼闻言,定睛看了承朴一会儿,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三皇兄你胸有成竹,我就不打扰你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
  承朴含笑点头。
  
  第二天早朝之上,监察御史王兴邦上书弹劾永王承朴纵容指使好友阮青竹在供应军中药材时以次充好等事。阮青竹此案发作起因乃是有人匿名揭发兵部京师药库管理不善,令军中士卒病情延误,而刑部从药库查出的伪劣药材上均有庆和堂的印记。
  紧接着,给事中刘文理也上奏弹劾翼王承礼监管兵部不力,方才造成此次事件,并且质疑兵部是否有人收受贿赂,才会购入庆和堂的劣质药材。
  
  大殿内顿时人声鼎沸。谨王承凌的人沉寂多时,这次总算找到机会名正言顺地大肆攻击承朴、承礼。更有人指责太子承毓一直放纵站在自己这边的两位亲王为所欲为,实属处政不当。敏王承仪的手下虽说不敢公然指责太子和两位亲王,却也没少说一些含沙射影、绵里藏针的话,让人听起来不是那么顺耳。
  承朴这边的人属文臣居多,反驳起来还算据理力争,语气不算激烈。承礼的人多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武将,言语之间颇不客气,出言不逊的大有人在,磨拳擦掌想要当场动手的也不是没有。承毓的手下则是积极应援,不甘人后。
  有意思的是,除了承凌说了一些尖刻的话之外,承毓、承朴、承礼和承仪几人都没怎么出声,只是任由下面的朝臣炒作一团。
  
  等到大殿内的喧嚷声渐渐平息下去,承毓转头去问首辅孟丞相的意见。
  孟坦之丞相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微臣以为,王兴邦和刘文理实属风闻上奏,在有明证实据之前,不宜过早下定论。阮青竹此案,不如令三司会审,以便查明真相。若阮青竹当真犯下如此危及军安的大罪,此人自当抄家处斩,两位王爷说不得也要有所负责。若是并无此事的话,也该还两位王爷一个清白,找出诬陷的人才是。”
  承毓点点头,便照孟丞相的建议,下谕令三司会审。
  
  两日之后,事情急转直下。
  那天凌晨时分,刑部的门前有人击响堂鼓。待衙役出来查看时,击鼓之人已经不见,只在堂鼓之下发现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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