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48章


下在诏狱里的那个,可不是你让人劫狱、想要救出生天的承凌。现在我手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承凌呢。皇兄你没有想到吧?你也会有败在我手里的时候。”
  承朴看了看张继手中被打得很是凄惨的承凌,脸上恢复了平静,出声询问道,“林毅他们呢?”
  承毓得意地笑了,“皇兄你倒真是关心你的部下啊。他们中了我手下的埋伏,正陷在诏狱里呢。不过我看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命归黄泉了。”
  承朴闻言,没有接口,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之色。
  
  此时此刻,林毅等人正在诏狱暗无天日的牢房过道中奋力拼杀,身边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敌人的尸首。
  他们一边施放迷烟,一边趁乱杀向门口。可惜敌人太多,即使武艺再高强,迷烟再厉害,截杀他们的敌人仍然有增无减。林毅他们已经开始觉得气力不济起来。
  待他们好不容易冲到门口之时,却发现诏狱那沉重的大门从外侧被紧紧堵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毅深吸一口气,转头大声吩咐道,“郑休,你手里的震天雷呢?拿出来,把门炸开。”
  郑休犹豫了一下,“这可是第六分堂刚刚研制出来的军器,很不稳定。许副堂主再三叮嘱过,说是能不用就别用。”
  “笨蛋。”林毅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可是生死关头,你还不拿出来用,是想等死吗?”
  孙启朝冲过来的敌人又掷出一支迷烟,放倒了七八个敌人。他忙里偷闲回过头来,微笑着附和林毅道,“就是啊,郑休。左右都是死,我倒宁愿死在你手里呢。”
  
  郑休咬一咬牙,从怀中摸出震天雷,冲到大门前,将它塞在高高的门槛之下,一拉点火绳,急忙飞奔回来,大声提醒众人躲避。
  疏影阁的人闻声纷纷趴倒在地,林毅看着郑休冲得太快,似乎要收不住步子,连忙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抱倒在地。
  正在这时,一声霹雳响了起来,一阵地动山摇之后,诏狱的大门晃了几晃,终于不堪重负地向外倒下。
  冲天的黑烟渐渐散去之后,被火器强大的威力吓得魂飞魄散的军士们慢慢走近射进黄昏阳光的大门口,这才发现,疏影阁的人已经踪影皆无了。
  
  承毓正要继续刺承朴几句,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便叫苏青派人去查看。过了不久,小侍卫匆匆赶回来禀报,说是诏狱大门被炸,劫狱者也乘机逃走了。
  承毓听了报告,沉默了好半晌。他转眼去看承朴,只见承朴脸色平静,便觉得自己仿佛又输在承朴手里一回,心里分外烦躁。他回头再看看面前半死不活的承凌,本来已渐渐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冉冉升起。
  承毓捏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松开手,沉声命令道,“张继,把承凌给我拉出去,在院里就地杀了。”
  
  承朴脸色大变,冲口说道,“承毓,别杀承凌。你答应过我的。”
  承毓冷笑道,“皇兄,是你先毁约的,那你就别怪我也不守信。 ”
  承朴愣了愣,低声恳求道,“承毓,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别杀承凌好不好?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会给你,都会依从你。你就放过承凌吧。”
  承凌昏昏沉沉之中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勉力睁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挣扎着对承朴说道,“三皇兄,你不要再求承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听你求他这个卑鄙狠辣的小人。”
  
  承朴闻言果然沉默了下来,只是呆呆望着承凌,眼圈渐渐红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张开口,就要咬舌自尽。
  承毓在一旁早有防备,一把捏住承朴的下颌,从袖中扯出一条汗巾,将承朴的嘴紧紧勒住。他冷笑道,“皇兄你又来这一套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寻短见的。你可要好好地活下去,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肯让你死为止呢。”
  承凌在一旁看到承朴的举动,奋力挣扎道,“三皇兄,你别寻死。我不要你来陪我。你好好活下去,替我气死承毓这个混蛋……”
  承毓看了张继一眼,张继会意,一掌击在承凌后颈,将承凌打晕,拖出卧房,拽到老梨树下。
  
  承毓踱到窗前,推开花雕窗棂,走回床边,低头看着面容惨淡、双目紧闭的承朴,笑语声中带着深深的怒意,“皇兄,你睁开眼睛。你不想亲眼看着你喜爱的承凌上路吗?”
  承朴身子颤抖起来,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承毓轻笑道,“皇兄你不肯听我的话么?也罢,那我就让张继将他凌迟处死,你舍得让承凌慢慢受苦,只管闭着眼睛就是。”
  承朴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两行泪水静静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过了片刻,承朴方才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院中树下的承凌。
  只见承凌瘫软在张继怀中,双目紧闭。
  张继从腰间拔出匕首,在承凌颈上敏捷地一抹而过。鲜血从承凌颈中喷射出来,在黄昏的阳光中飞溅开去,又洒落下来。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斜照在寂静安宁的小院正中那株老梨树上,粗糙的树干和碧绿的枝叶被落日余晖染上斑驳的猩红血色,色彩如同泼洒在院中青石地面上的鲜血一般浓烈。夏日黄昏中凉风吹过,带来院内花草的清香。可是承朴恍惚间只觉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似乎整个人都浸透在粘稠的鲜血中,天地之间只余一片血红。
  
  承毓轻轻关上窗子,回到床边,低头看着目光茫然、满面泪痕的承朴,心中满是痛楚,又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他脱下外衣,俯下身去,用力撕开承朴身上洁白的中衣,眼中不带一丝怜惜,狠狠地扑了上去。
  承朴脑中一片空白,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承毓无情地蹂躏着、折磨着、撕裂着,只是在默默地流泪。然而连自己脸上那不停流淌着的泪水,他也全然不觉。仿佛自己已经死去,与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再有联系,也不再有感知。
  他晕死过去好几回,被承毓弄醒,又再度陷入昏迷之中。他只觉自己身陷轮回,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无穷痛苦循环往复,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结。
第四十八章  槁木死灰
  承礼自从那天与承朴、承毓分手后,就一直忙于领兵去平定邻近各省响应承凌起兵的叛党,加上又要顺便协助承毓的手下搜捕逃亡在外的余犯,这十几日也都没有机会回京师。他只是间中接到过承毓的传信,说是承朴的伤口有反复,一直在闭门休养,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叫他不要担心。
  承礼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想到承朴智谋深远,承毓不是承朴的对手,也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各地叛乱都已大致平定,承礼这才匆匆班师回京述命。
  
  待到承礼赶到京师,没有回府休息,就直接赶去上朝之后,方才觉得朝中愁云惨淡,气氛不对劲之极。
  承礼发现承毓这天居然没有主持早朝。另外朝中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消失,而那些官员素来严守中立,应当不至于会参与叛乱。
  他向孟丞相私下稍一打听,就被孟丞相一把抓住,冲他吐了半天的苦水,抱怨朝中许多官员都被承毓任意株连,或关或杀,急切之间提拔上来补缺的官员又鲜有经验,六部运作大受影响。
  
  孟丞相一边频频摇头,一边感叹道,“太子殿下虽说手段强硬些,可是一向明察秋毫,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殿下这几天突然心不在焉,很多事情都交由太子宫中庶子赵明华代为处理。赵明华这人阴谋有余,政务上才干欠缺,只知打击异己,大搞株连,不能平衡各方势力,弄得朝中人心惶惶。”
  承礼有些发急,问道,“三皇兄他怎么也不劝劝太子殿下,他的伤势真的有那么严重么?”
  孟丞相看了承礼一眼,欲言又止,眼里带着一丝同情和惋惜。
  承礼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承礼逼问孟丞相许久,孟丞相方才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说道,“永王殿下这伤么,听说殿下原来平叛时就受了伤,后来他又跟太子殿下起了争执,太子殿下气不过,就关起房门来稍稍地惩戒了永王殿下一下。谁知太子殿下没掌握好分寸,永王殿下就伤上加伤,才会一直都没好。”
  孟丞相尴尬地笑笑,“这两位殿下闹些小儿女意气,按说做臣子的就不该擅加评论。不过两位殿下这争执的内容据说与朝政大有干系,这结果又闹得永王殿下身负重伤,太子殿下魂不守舍,大大影响了国事啊。”
  他抬起头来接着要说下去,却发现承礼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收起笑容,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凝重。
  
  承礼脚步急促,转过一个拐角,险些撞上正向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
  承礼急忙侧身让开,正要接着赶路,却发现那些人中有皇子承顺在。
  只见西晴郡王承顺手里牵着年方六岁的小儿子,身后的郡主怀抱着三岁的小女儿。两个大人面色苍白,行动迟缓。
  承礼停住了脚,有些担心地询问道,“承顺,你们这是刚去探望父皇才回来?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承顺茫然望向承礼,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承礼来,“不是。太子殿下有谕,外面叛党未平,为安全起见,所有皇子均要搬入宫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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