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频伽

第35章


李元昊这才稍适松手,缓缓开口:“他是谁?“
“恩?”雅漾顺水推舟地装糊涂。
“那个叫张澈的年轻人,你认识他?”
摇了摇头,“雅漾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哼哼…………“,一阵冷笑,笑得雅漾心慌慌,”以前从未见过?“
李元昊抬起雅漾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忿忿到:“以前从未见过,就有如此默契!竟在我的宫闱中私会!“
果然,他知道了。
李元昊蓝色的眸子里,迸射出利刃般锋利的目光,“你会广布眼线,难道我就不会?别忘了,你所会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你的!“
他冷然说出这个事实,雅漾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沉,正如没藏讹庞提醒过的那样,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李元昊其实很清楚,在他的地盘,安插人手监视自己,恐怕是易如反掌的,这样的形势下,没有必要和这个实力未明的男人硬碰硬。
“昊王,如果您的人如实向您报告,那您应该知道,我和张澈只是聊聊天,谈谈心,不曾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李元昊攫住雅漾下颚,“还好你们不曾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否则,你以为你还有这口气,站在这同我说话吗?“
雅漾微颤了身体,她清楚,这话不是恐吓,而是事实,连一个自己母亲都能放弃的男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
垂下眼睑,无言以对,她终究离报仇雪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李元昊却是不甘心,他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追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些音律曲子罢了。“雅漾敷衍他。
他皱起眉,望着绝美面孔上淡然的冷漠,胸中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这个夏雅漾,是他见过最难驯服与了解的女子。即使她表面唯唯诺诺,他永远能感受到她内心那份不与人道的桀骜。
雅漾的内心,是他一直无法触及的秘密领地。在大辽,她用自己的方式,让李元昊顿感挫败;在西夏,她为了生存,可以不惜一切,向自己低头,但她又让李元昊时时刻刻觉得无法掌握。
眼神时常迷离而深邃,焦距落在天际地最远处,只有在激情的片刻,才能燃烧地像一团炽热的火焰。
也许,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她,这才是最让他愤怒与挫败的地方。
微微地摇头:“聊曲子,也能聊到又哭又笑吗?“
不能,当然不能,手臂上猛然紧握的力道,再次让雅漾意识到,千万不要草草应付他,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她低着头,怅然欲泣,“张澈让我想到家乡,我只是…………想家了。“
再抬起头时,泪水已经迷离。
透过薄雾般的泪水,他的表情看不真切,雅漾只是觉得手臂上的力倏然轻了,取而代之,自己却被他搂进怀中,那怀抱,如记忆般的邪恶而温暖。
心里轻舒一口气,看来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总算成功了,李元昊一如既往的吃软不吃硬。
呢喃声在头顶盘旋不去,“即使你想家了,那也不应该和其它男人眉来眼去,你是我的,以后你思乡,就来告诉我…………“
告诉你?!能和你说什么!你又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样的。怎么和你沟通,雅漾心中暗想,人却很乖地点了点头。
李元昊将雅漾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她只能在心里轻轻叹息,强迫自己在脸上挂起狐媚的笑容。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正欲起身钩住他,却被按在原地,不能动弹,李元昊唤下人,用西夏语吩咐了一句,雅漾没有真切,只明白他叫人取了什么工具过来,那个关键词,她以前不曾听到过。
片刻李元昊的随侍亲卫端上来一个漆器木盘,上面装了几件简易器具,一盘如墨汁的靛黑色液体。不明就理,雅漾询问地看着李元昊,看到他嘴角泛着一抹笑意,挥手让所有侍从宫女退下,房门紧闭,只有窗格透进缕缕光线,耀亮屋内轻舞微尘。
李元昊将雅漾翻身,趴在床上,抬手扯去她的上衣,露出一片洁白光滑的背脊皮肤,空气中的凉意,激起后颈皮肤一阵战栗,回头间,看见李元昊取了一根木棒,细看才发现,那木棒尖端嵌着两根细针。
惊得雅漾一阵瑟缩,李元昊这家伙,该不是有什么特别嗜好吧!
这是什么?SM的工具?
见他用针蘸了点靛黑色墨汁,在雅漾背上寻找片刻,突然停住问道:“你希望我把字纹在哪里好呢?
“什么字?“
“我的新名字——巍名无卒,用野利仁荣新编的西夏文字来纹。”
雅漾转过头,望着李元昊志得意满的笑容,心中忿忿咒骂他BT,脸上却无奈地挂这笑容。
指了指后腰,示意他纹身的位置,重又趴在床上,脸朝里,不再看他。
整个纹身的过程相当痛苦,只是四个字,被李元昊整整花了两个多时辰才纹完,每一针,都刺进皮肤,刻骨铭心的痛。
之后的几天,伤口开始红肿发炎,时常半夜痛醒,苦不堪言。
每到这个时候,朱碧都会用冰凉的毛巾敷在雅漾身上,为她缓解痛苦。
雅漾每次转过头,看着渐渐发黑发青,深入皮肤的丑陋烙印,都会心痛地皱起眉。
只是朱碧却不以为然,有一次,她很高兴地告诉雅漾,李元昊已经开始迷恋她,因为只有,当一个人,害怕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在这样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第36章 改革
嵬名兀卒,是李元昊的新名字。
正常情况下,人是不会随便想到要改名字的,除非他经历过一些什么,或者要改变一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雅漾看着李元昊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先是将年号改为广运。
记忆中,武则天很喜欢改年号,虽然有人觉得,帝王改年号只是小小的玩一些文字游戏,但改的人想必是想从新年号的第一年开始,就有所变化和不同的。
他任用野利仁荣,创立了西夏文字。
根据之前张澈所说的,如果李元昊真如历史所记载的是西夏的开国皇帝的话,那这些应该就是他开国的准备工作。
有时候,历史是个会让穿越的人很无奈的东西,因为那些已成定局的未来其实已经是过去,不可逆转,不管是否愿意,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断地在推进历史朝着一个既定的轨道运行罢了。
文字的创立,是一个君王对于一个民族能够做出的最值得历史纪念的贡献,就像曾经的秦始皇,不管他多么残暴不仁,不管多么滥用酷刑,他的身后,总有人称他为第一个统一中国的伟大君主,书同文,车同轨,多么有远见卓识。虽然新文字的创立和整理人不是帝王,但帝王始终会因为这一点被后世的人记住。李元昊大抵也会如此吧。
每每想到这里,雅漾是心有不甘的。
那样的一个人如果在和自己无关紧要的时候,自己会和大多数人一样称他为霸主云云。可现在他对自己做过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她反而觉得凭什么他会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页,不管这一页是荣耀还是残暴,是光辉还是险诈,他是历史中,党项大族的开国皇帝。
就好像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纹身,不论是否丑陋狰狞,还是妖娆地盘踞在自己玲珑的后腰之上,无法抹去,就好像注定这辈子,那个名字会在那里出现,而且永远得铭刻下去。
对于这些改革举措,李元昊从来都不和雅漾谈,似乎,他们之间纯粹只有欲望的关系而已。每次他来了,然后欢爱缠绵一阵,似有若无的聊上两句,偶尔也会在雅漾身边小睡一会儿。眉宇放松,身体舒展。对于他,雅漾就好像是工作之余用来放松的所在。就好像女人每周去做脸的时候,是不会和美容师聊什么工作细节的话题一样。
可能他也知道,雅漾从之前布下的各处眼线好处那里听来不少现在的西夏正在发生的一切,也就更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一个字。
雅漾坚持叫他昊王,她宁愿叫这个大宋皇帝赐给的姓氏所搭配的那个名字,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习惯现在的生活而渐渐忘记过去。
对于这一点,李元昊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要她呼唤他的声音依旧是妩媚而慵懒的,只要她还是会想尽办法的取悦自己,称呼怎样其实并不怎么重要。昊——是他的名字,从小就是,他不喜欢的只是大宋皇帝看似慷慨所赐的姓氏。
眼下看来,两人都找到了让对方和自己都舒适的相处方法,各取所需,没有人过界。
李元昊自给雅漾纹身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是夏雅漾开始越发焦灼的心。
如果现在她只是把这个西夏男人当作可以倚靠的经济来源,就像当初在歌舞团打算的那样,当然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在年老色衰之前,她总可以从他那里存下不少以后可以维持生计的银两。
可是她想的是报仇,因此,她需要的是这个男人的迷恋,无条件又步步深入的迷恋。像是被蛛网缠住的小虫,越是挣扎,越是被蛛丝紧紧裹住。可李元昊的反应却与预期的背道而驰。有时,更明确地说是刚刚得到她顺从的时候,看来是沉迷于她的。反而纹身之后,他却有些若即若离,让人开始担心李元昊是不是已经对雅漾失去了最初那种执迷的兴趣。
真的是他的新鲜感消失的话,就很可怕了。
雅漾会渐渐失宠,然后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时候,就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而消失在西夏皇宫的某个角落。不说报仇,只怕是自身难保。
多么可笑,自己对于事情的掌控能力远远不如人家来得得心应手。空有满腹的仇恨,怕是最后要憋死在肚子里。
原来,恨和爱一样也是会患得患失,不断算计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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