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纯良

第42章


第一个选择是你喜欢我,第二个选择是你爱我。你开始选吧。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两个不知被风干还是被石化的服务员,说道:你不给我个时间考虑一下吗?表白后不都是要给对方一段时间考虑的吗?
  林大人侧头想了想,说:哦,是吗?好吧,给你五分钟。你在这里,不,在刚才你偷听的地方等我会儿,我把聪聪接出来,然后我们回家吧。
  然后他拍了拍我冻僵的脸,紧了紧我的衣服,说道:乖,去吧。
  我目送着他进了酒吧,接着伫立在风中,脑子凌乱得和被雷劈中过一样。
  有些幸福降临得太突然,你总会怀疑他的真实性。考察真实性找不出驳倒的证据的时候,就容易抛出阴谋论,可惜我思考半天,我这人长相中上,智力一般,家境普通,一个字概括就是俗,要是林大人喜欢上我,那岂是我祖坟冒青烟,简直应该喷火山才对啊。
  我开手机想找林林报告这个惊世新闻,手机刚恢复信号,王轩逸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想到刚才一顿乱说,怕是吓到这位弟弟了,我连忙接起电话解释。
  王轩逸大概已经不在闹腾的酒吧里,声音很清楚,清楚得我能听见他急躁的呼吸声:妖子,你在哪里?我找了你好几圈了,为什么动不动就关机?手机买来干什么用的?知不知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很心慌,你怎么可以随便利用别人的情绪?你在玩我吗?shit,你在哪里?
  我哆哆嗦嗦地挨着冻,王轩逸一阵狂吼把我吼得更加哆嗦。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我才得以说出句完整的话:轩逸,对不起,刚才情况有些特殊,反正解释起来比较困难……
  王轩逸在那边执着地问:你在哪里?
  我看着眼前呼起得的白雾,说:我现在在酒吧后门这里,不过我就要……
  还没说完,那边已是嘟嘟的忙音了。我刚想回拨,就诧异地看见王轩逸从后门走出来。
  我连忙用轻松地口吻说:刚才我听见你唱歌了,找到你喜欢的人了吗?
  王轩逸看到我身上穿的男装,脸变得铁青铁青,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的烂表情。
  我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直觉,这个直觉在光电刹那间将一些暧昧的指示瞬间连接而成,彷佛是一个面对各种散乱证据的侦探忽然找到了办案动机一样,将所有林林总总的散沙汇拢,将所有的片段连接,一点漏洞都没有,一点瑕疵都没有,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只差向当事人验证。
  我忽然有些慌乱,今天是有史以来本姑娘桃花最旺的一天,可我并不以此为荣。我不觉得手头上掌握着几个爱慕自己的男人是可以炫耀的成本。人的一生里,有一个爱我的男人足矣。其他的男人是路边的风景,可以欣赏,却不可以逗留,更不能占有。
  所以我不想去验证这个直觉,一旦验证了,我们的关系就会变复杂。而我自小不擅长解答复杂的方程式,假装看不见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王轩逸看着我的眼睛,跳过我的问话说:刚才是不是和Roger在一起?你们终究在一起了吗?在美国的时候他就说,即便他不能和我一起回来,也能比我更早牵到你的手。有王者的霸气是不是?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没把握仗的人,商场上这样,情场上也是一样。可是,如果我不犹豫不游离,像他那样的果断,也不会和他有同样的结果吧。毕竟,人心是多难控制的东西。
  王轩逸继续说道:妖子其实你很聪明,从大学的时候你就已经学会解决各种生活难题了。流言蜚语也好,朋友的背叛也好,你是处理烂摊子的高手。你处理烂摊子的习惯就是置之不理。摊子越烂,你就越无视它。很多人觉得这样的方法很被动,甚至认为这不叫办法,而是逆来顺受。可是你把这个方法执行得很好。你是我见过最有耐性的女人。
  王轩逸的嘴角浅浅地扯动,颊上的梨涡将现不现:所以,妖子,你把这个耐性继续持续下去,一些你不想处理的烂摊子你就让它烂着吧。
  王轩逸的眼睛闪过一些波光流彩的颜色,像是交代完了一些他本不打算说出来的事情,有些如释重负,又像有些末路英雄,但刹那间他又绽放出勾魂摄魄的微笑,绒绒的睫毛下的眼睛注视着我说:对不起,刚才电话里对你吼了。你知道我最不想对你生气的。可是能让我生气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所以你很有本事。另外,我以后会很少有机会做你的邻居了,也许偶尔会回去住一两天,如果你遇见了我,记得跟我说:“轩逸你看你就这本事,到这份上了,你还敢住我对面?”这样我这个烂摊子就彻底消失了。
  说完后,他突然紧紧地拥抱我,薄薄的衬衫下传来温热的液体。他揉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继而在我耳边轻声说:妖子保重。还有,对不起,我爱你……这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我自私一回,让这个摊子更烂一些,反正我轻松了。
  他迅速地转身,然后在走进后门的时候将翻盖手机折成两段,扔进了垃圾箱。
  我倒不困扰于收拾烂摊子,只不过有些可惜这个无端牺牲的手机。
  身后传来林思聪小朋友清脆的声音:妖子阿姨,你惨了,一脚踏两船,被我爸爸抓到现场了。
  说完,他蹭蹭蹭脚下生风地跑过来,牵着我的手小声说:赶紧和爸爸道歉吧,你看我爸爸气得脸都绿了。
  我抱起林思聪,七八岁的孩子很沉,还好,我不是那种不禁风霜的弱女子,小时候除了长跑比赛拿冠军以外,铅球也是我的长项。只是今天穿了一双不合时宜的鞋子,抱起来的时候稍有些晃悠。站稳后,我故意放大声音说:啊,没事,你爸爸本来就是史瑞克,脸是绿的正常。
  林大人大步走过来,从我怀里接过林思聪说:胆子倒是肥了,给你五分钟也能爬墙。以后关禁闭吧。回家跪搓衣板去。
  林思聪哈哈地笑:爸爸我们家没有搓衣板,要不去给妖子阿姨现买一个好不好?
  我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墙头草,什么时候爱倒哪边就去哪边。
  林大人抓了抓林思聪,笑着转头看我。
  灯光下拉扯出三个人的身影,高高矮矮地挤在一起,却异常地和谐一致。我曾经说过,我的人生有了女主角,离完整的恋爱就差一个男主角了。现在我超标完成任务,连孩子一起搞定,买一送一,都称我心。人生真是圆满得很。
  根据这几天我掌握的林思聪的生物钟,他已经到了昏昏沉沉入睡的时候。果然,他枕在林大人的肩上,睡得一脸无害。我的手被牢牢地牵在林大人的大手里。想着要是现在背景音乐放一个梁静茹的《大手牵小手》,那搞得不好,气氛好得手牵不下去,直接去开房也说不定。
  林大人的脸就在我的左侧,清晰流畅的线条,如同勾勒好了的工笔画,坚硬刚韧;散落的额发遮了部分眉眼,睫毛如同黑翎毛翘起,乌黑的眼睛和窗外的夜色一样的神秘,漂亮的鼻子笔挺得像是一座陡峭的小山,丰满的唇正在浅浅地微笑。
  希腊神话里长得帅帅的阿波罗大概也该是这样美得不可方物。所谓“美得不可方物”并不是指以上一些外貌上的词穷语竭不能将他描绘得个通透,而是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特性,秉性这些都是虚的东西,类似于一个磁场,只能靠人去感知。
  我身在这个磁场中,恍然如梦。比如说刚才那一个吻,那一个吻,那一段表白,而我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看戏文的观众,端了条板凳,磕完了瓜子,戏文唱完,观众散场,我端个板凳收拾收拾回家。戏文是戏文,现实是现实,再美好的结局也就如同绑在每个辛苦前行的人前的红萝卜,只可艳羡,不可抓住——这是我每次看完所有虚幻故事后的自我催眠。然而这次,虚幻和现实慢慢重影,融为一体。
  幸福感姗姗来迟,但却汹涌澎湃地将我完全包围。容我俗套地说一声:我被淹没在幸福的海洋里。
  林大人忽然转过头笑着说:看够了吗?好看吗?
  我瞬间有些慌,但是调戏帅哥是我的本能。本能的意思是,即便你大脑是不运转的,但是很多动作可以通过反射弧直接传达。我立刻说:真好看,就是那种好看到刺激人产生蹂躏破坏欲的程度。
  林大人摸了摸我的头说:那请问你要怎么蹂躏呢?
  我说:待我这几天想一想,总之满清十大酷刑都要用上的。
  林大人立刻接话说:哦,没想到你还重口味。
  我这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估计烫得有些绯红,又不好接话,呼啸的风里只听见林大人轻轻的笑声。
  回家
  我忽然想到我们一路此行是为了,那敢问是哪个家啊?
  好吧,我不厚道地承认,我这时候的情绪是非常矫情的,用林林后来给我的总结来形容,那我是既要做BIAO子又要立牌坊。我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一颗寂寞的心早已如同潘金莲般蠢蠢欲动。可惜潘金莲常有,西门庆不常有,长得入我法眼、心甘情愿又不用付钱的西门庆就更没有了。要是去了林大人家,干柴烈火,谁扑到谁都不好说,万一我露出跟好久没见活物的吸血鬼一样的狰狞贪婪的表情,那我的一时□宣泄出去,我的一世清誉就彻底覆水难收了。
  所以我想,放长线,钓大鱼,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出来“老娘暗恋你很久了,你再不表白,老娘快要成望夫崖戳到你家门口了”的心态,也就是说,我除了刚才自发的震惊以外,还要表达犹豫、彷徨、害羞、将就、待查之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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