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疯

第63章


  仇家见面,兵戎相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些个常人熟知的场景,情理之外又意料之才的都没在苏生钦和姚寅之间上演。
  他们只是面对面地在亭子里千坐了许久,这画面显得格外的安静,仿佛两个至交用来无事一块儿小酌,欣赏早春的风光。
  “姚四爷想要重振姚家吗?”直到苏步钦转回视线,率先开口。
  “嗯。”关于这一点,姚寅从不避讳,即使对着姚荡,他也曾坦承说过。他不想爹一生的心血,到头来断送在他这一代手才。
  “在均国?”闻言,苏步钦挑了挑眉捎,“四爷也是个明白人,你以为均国那个变态皇帝当真心胸豁达,能容得下昔日玄国的宠臣?”
  “八皇子,需要我挺醒你吗?是你亲手把姚家透到无路可走。”
  “是,我能让姚家亡,就也能让姚家兴。我可以让父皇下令赦免姚家,只是有个条件……”
  “想我让出姚荡?不可能。”
  “四爷,姚荡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并非你想让我就能得到。”事已至此,他怎么敢拿权势追回她?若是让她知道,恐怕只会至得更惨,“我只是想让你答应,往后姚家由你主事,但几涉及玄国政事,我不希望你爹再千涉。”
  “仅此而已?”姚寅狐疑地登眉,很难相信,之前的种种仇恨,苏步钦会就此罢手。
  “不然呢?你身上可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他弯起嘴角,笑得张扬,继而又附加了句,“不过,我是要定你那个秋干妹了。”
   姚荡不知道他们俩究竟聊了些什么,本以为这场闹剧会僵持很久。
  最后,倒是苏步钦先退场了。
  他把话说得明明句白,又走得很是匆忙。
  换作以前,一个质子说要血洗将军府,何将军会把这话当笑话。
  观在,他也明句今非昔比,观在的苏步钦有多少能耐,谁也料不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上对他的来访很是重视,不仅特意修若了官邸,还让当朝亟相亲自相迎。
  高规格待遇的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谁也难以预估。何家有先帝的庇佑,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君上在位也已十年之久了,羽翼丰满后,他这种倚仗先帝恩宠的老臣,本就有可能会成为眼中钉。
   姚荡的婚事,最终因何将军的一句“再议”而无限期搁置。
  但并不代表大家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少姚寅很难再若无其事。
  关于这一点,姚荡也能猜到,所以当叩门声响起时,她问都不问是谁,直接轻声咕哝了句,“进来吧。”
   姚寅进门后,没有丝毫闪躲,而是直视姚荡,头一回觉得这个被自己宠惯了的小女人有些陌生,他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话想问我吗?”
  她摇头,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已经听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呵……”见状,姚寅似叹又似笑地哼了声,“恨我吗?”
  “刚听说的时候有点,现在不限了。”她据实以告,没有丝毫的隐瞒,“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你不用再活得那么压仰了,事实上,你压根儿不欠姚家的。爹的所作所为,迟早会让姚家走到这一步的。而我,也根本不是你的亲人。你如果想恨想怨,那就说出来,别再藏在心里了。”
  “真的不恨。对我来说,你永远都会是我四哥,这种亲情不是拦路跑出个亲爹就能改变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姚荡至今都没办怯把那位将军大人视作爹。
  不管旁人眼里的姚家老爷究竟有多坏,贪赃枉法也好,目才无人也好,甚至是十恶不赦也罢,那才是她认定的爹。养她,育她,给了她十多年衣食无忧风雨不侵的庇护。比转下来,当年那个为了自保弃她们母女于不顾的将军大人,凭什么配得上“爹”这个称谓。
  “那告诉四哥,你想留在这儿,还是回琉阳?”
  “我们还能回去吗?”她转过头,掩去眼里的期待,不确定地问。
   如果回得去,那答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琉阳才是她的家,那里飒爽的生活才适合她;可若是回不去了,她也可以逼迫自己随遇而安,兴许总有一天,可以习惯均国这规行矩步的日子。
  “只要你想,就可以。”这是姚寅唯一还能为她做的弥补。仕途、官场,一直都是他不愿去涉及的。经历了那么多,连爹都说了,姚家还能不能回到当初,已经不重要了,他可以继续经商,游历。
  可他更不舍得让姚荡如同鸟儿般锁在笼子里,他知道她的执拗,如果姚家不回去,哪怕琉阳对她有再大的吸引力,她也不愿意走。那就当是他做出的最后弥补吧,带她回去,还她平静生活。
  “我……”我想我想!偏偏姚荡不敢说,她怕会打拢现在这看似平静的一谭潮水,怕又会因为这一句无心的话连累周围人一同付出代价,“我无所谓,只要大家都平安,在哪都一样。”
  “我知道了。”言尽于此,他若还不懂,怎么配做她的四哥,“看来,我真让你心死了。”
   诚如苏步钦所说的——致命一击,是他赐的。
  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放纵地信任他,依赖他,学会了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这样如履薄冰的姚荡,他并不陌生,只是她从末这般对待过他。
  “四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对我来说已经是种信仰,你会让我心凉,但动远不会心死。”
  她爱他,很爱很爱,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爱,比之亲情更甚。
  被他伤害,会痛会难受也会不想理他,但似乎注定积累不出仇恨。
  这和情人间会有的打打闹闹不闻,天大的事,都没办法让他们决裂,是无形的,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却又注定是被捆绑在一起的。
  “那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让你心死的人?”
  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姚荡的回答,他也没有追问。想来,这重逢来得太过仓促,她善于逃避的个性在作祟,让她不愿意去面对这种沉重的问题。
  然而缘分这种事,顺其自然何尝不是最好的方法。
  姚寅认了,即使没有了血缘的牵连,这些年早就形成的先妹感情也已在她心里恨深蒂固了,想要她如同爱一个男人那般来爱他,今生看来是无望了。
  心里那丝空落的感觉退去后,及而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难受。
  也许是因为姚荡的那句话,他想,这辈子她应该不会再把第二个男人当作信仰,也末必会有第二个女人把他视作信仰。这种唯一,让他觉得庆幸。
第二十一章终成眷属
  供玄国特使暂住的官邸,位于城北,十分偏僻。
  这实在算不上太高规格的待遇,比邻皇城的城南,有不少豪华府邸。
  但让人意外的是,皇上在做出那样的安排后,却又表现得格外重视那名特使。非但特意找人将城北官邸修若一新,就连接待事宜都委任亟相大人亲自去办。官邸的格局摆设充斥着玄国的气息,负责接送的车马用的都是玄国才有的胡种马,更别挺地地道道玄国风味的三餐。
  在各种猜测和议论种,皇上再次做出惊人之举。
   没有按照国制礼仪等着玄国使者前来朝拜,及而行尊降贵、大张旗鼓地去了城北官邸。
   就连开场白都丝毫没有君临天下的气度,“苏步钦!你到底是有多饿?朕都在这儿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了,你吃到现在,看我一眼会死是不是?”
  “是很饿。”他眼都懒得抬,唯独钟情于面前那盘香喷喷的烤羊排。
  “身为一个患有厌食痞的人,你会不会吃太多了?”这种画面,让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苏步钦当初是在装病,只为了逃离。
  “哦,我没跟你说过治好了吗?还是说你比转想要看我死?”
  “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朕什么时候想过要你死!”他如果真想这个男人死,那就算苏步钦再会装也活不到今时今日。这个问题,他重申了不下百遍,但苏步钦每次都能充耳不闻,他也刁惯了,索性问了正事,“你一早去哪了?”
  “皇上是太久没接待过玄国的使者了吗?连规矩都忘了?昨晚刚到,一早自然是该先去探望玄国质子。”                 
  “是吗?你们玄国的质子什么时候住进何将军府了?朕怎么没听说过?”他灰瞳一凝,挑起眉捎,咄咄逼人,“让朕想想,那块腰牌……应该是朕五年前给你的吧?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用?朕的何将军究竟怎么刁难你了,会让你请出那块牌子,还放话要血洗人家府邸?”
  “何将军府里当然不可能有质子。”面对暗讽的话,苏步钦主动把一切挑明,“但是窝藏了玄国的重犯”
   “这么说,你是追逃犯逆到均国来了?”
   苏步钦点头,他若是真能这么理解当然最好,只是显然这位皇帝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如此大费周章,看来那个‘重犯’把你得罪得不轻啊。”他太清楚了,天下间,能让苏步钦在乎的事能有多少。可他竟然会放着正事不管,抓逃犯?啐,还真是冠冕堂皇。
  “的确不轻。”想要嫁给别人,这罪,罚一辈子都嫌短。
  “呵,还以为如今的玄国八皇子今非昔比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骑在你头上搬野?”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倾下身平,指尖熟练地穿过苏步钦的发,略施力道,牢牢扣住他的后脑,在他猝不乃防时,已将他拉近自己,隔着些微的距离,他浅声嗤笑,“放心,既然是在朕的王土上,那就无须你烦扰了,朕一定帮你把她解决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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