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芙丽涅

第38章


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连助人为乐都谈不上。”
  吕纾华便是在张净先走去开车时,愈发大赞张净:“潇潇,看你怎么交朋友的。好的师兄不交,尽是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墨涵和张茜初都听出说的是谁不三不四,不敢多声。
  张茜初仅是稍微别过脸小声问墨涵:“杨森呢?”
  墨涵低头小心地说:“在这附近躲着呢。”
  张茜初叮嘱道:“你让他尽管走远去,不要再在潇潇面前出现。”
  说来容易,做则不易。
  众人扶李潇潇要离开医院时,杨森还是耐不住从二楼走下来观望。吕纾华气得对墨涵喝道:“让你们领导过来!”
  “妈!”病中体虚的李潇潇扛起头,当场与母亲大声对抗,“你就别丢脸了!”
  “你说我丢脸?!”吕纾华高八分音嘶喊,已经是不认得眼前的女儿。她的女儿向来循规蹈矩,现今竟是不孝地指责起她这个母亲。
  “是的。”李潇潇噙了丝冷笑,“亏你是高级知识分子呢。有你这样当庭广众像泼妇一样——”
  吕纾华当即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掴来,她认为打女儿是天经地义的。李潇潇是昂着脸打算接的,然而张茜初更快挡在她面前挨了这一下。
  “吕阿姨。”摸摸口角的血,张茜初猫腰捡起掉地上的眼镜,对惊愣的吕纾华也是对后面赶来的父亲说,“请记住,虎毒不食子。”
  这件事,就此成了两个姑娘与家人之间的硬伤。以至于张茜初在后来的大学日子里,最深刻记得的却是这件并未发生在校园中的事。
  孩子成长快,向来是在遭受到伤痛的过后。
  还记得,张净在送李家母女回去后,对张茜初说:“早对你说过了,别插手这种人家的家务事。”
  张茜初对他嘴角貌似的洋洋得意,心情不好没有与他调侃,而是冰着声音驳回去:“台长,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看她跳下车子头也不回,张净伸手摩擦在雨天里隐隐作痛的伤腿。他仰望向天空的眼睛是模糊起来,因腿上这疼仿佛是牵扯到心上了。他在她家楼下停了很久的车,可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知道,他是等不到她下楼。因为她那颗心牵挂的是另一个男人,且是他所讨厌的一个男人。
  最终他长叹口气,慢慢地驶离她家的大院子。
  过完年,回学校。张茜初为了陪李潇潇渡过难关,经常缺席于广播台,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潘雯丽刺激潇潇。李潇潇与父母的这场冷战僵持了半年之久。张茜初再去广播台报到时,张净应该早她两年毕业,因此已是面临大四的实习与毕业考试,在广播台里属于隐退状态。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一心扑于学业的学生,只会觉得在学校里的时间是白马过隙。至少张茜初是这么觉得,在大学里的时钟过得特别地快。或许也是由于,去了美国的常宁浩在她这四年大学里,只归国两次,均是匆匆来匆匆走。
  这不是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发生改变。每天一通电话从未变过,节日贺卡从未漏过一张。生日的礼物都是她亲自做,或是他亲自购买。
  当张茜初毕业前夕,常宁浩送来的礼物竟是一件陶塑。她将它珍重地放于自己桌前:
  一个女人,
  长袍,
  挽发戴冠,
  半坐的姿态,
  嘴唇肃穆,
  双眼的地方被一条布给蒙紧着……
  她清楚,他是下定决心了。
  N市火车西站口,往左走,上一条天桥,再到对面打的。一名拎着公文包、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是这么打算的。
  天桥上来回奔走十几个卖花的小姑娘,不仅是叫卖,而且是非买不可的纠缠。行人们躲都躲不及,只得边驱赶边哎叹:这是谁家的孩子,有这么卖花的吗?再说火车站附近的保安,一趟过来赶散卖花人,一走那几个孩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立马又奔回来了。
  简直是阴魂不散。
  这会见走上来一个貌似比较有钱的男人,几个女孩立刻团团围住:买花送给女朋友吧,今天是七夕节,中国的情人节。
  于是这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状似有钱的男人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几个脸蛋衣裳脏污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六岁大的女孩焦急地把手里的花挨到他脸边。他嗅了嗅那最近的那朵玫瑰,对女孩笑笑:“很香呢。”
  缠着人买花而遭人赶的卖花女孩,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顾客,硬邦邦的小脸蛋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你买吗,大哥哥?”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有不有钱已经不重要,买不买花也不重要,因为他对她们很亲切。他的笑容很帅气,就像天桥后面大厦吊挂的广告牌里的男明星,咧出一排白亮的牙齿和醉人的小酒窝。她们便是痴了一样望着他。
  男子依然笑着,从裤袋里取出皮夹,抽出了一张一百块面值的人民币。
  几个女孩都是很认得钱的,看到他手里晃着的大面值银票子,一双双与年纪不符的贪婪眼球凸了出来。
  “告诉我,是谁给你们花儿卖?”男人说完,修长的指头从钱夹里再取出一张一百块。
  女孩子们渴望地看着他手里的银票子,不停地噎口水,骨碌碌的眼珠子打量他看起来很和蔼的笑容,在害怕与金钱之间徘徊。
  “我,我说——”终于那名年纪最大的女孩子举起了小手,马上要抽走男子手里的两张钞票。
  这时候,有人突然拉起这名男人。女孩那手僵硬地伸在半空里,仰头望着另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拍拍那人肩膀语气不满地嘟囔:“宁浩,这可不是一名律师该干的事情。人家会说你贿赂证人的。”
  几个女孩掉转头,才发现四周围来身穿民警服的大人,便大声尖叫地四处逃窜。
  常宁浩见那些民警并没有跑去追人,惋惜地对搭自己肩膀的便衣警察说:“哎,浪费我演这场戏帮你们把孩子引诱过来。”
  “我们不会把普通百姓卷进来做这种诱饵的事情。是你仗着你自己帅吧,小子。”穿着一拉风褐色夹克衫的便衣警察说。
  “李勇哥,我哪有你帅啊。”常宁浩说着回身朝对方咧嘴一笑。
  “你去了美国还是没变——你这只狐狸。”李勇对他形似傻乎乎的笑脸发出感慨。
  李勇是李潇潇的义兄,市刑警支队队员。李潇潇长得这么漂亮,李勇本是李潇潇大伯父的儿子,当然也是一表人才。事实上人家说他长相颇似胡军,高俊威猛,短寸头,长脸,粗眉,两眼富有侠气。
  在火车站遇见常宁浩,收兵时李勇把兄弟带到周近熟悉的小饭店,点了几样炒菜叫了瓶酒,两人杯碰杯便是互相慰问起近事。
  “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勇问。
  常宁浩用筷子挑着花生,说:“前段日子回国,正好受人邀请,在B市打了场官司这才回家。”
  “哦?美国不好吗?”李勇惊奇道,“永树说你非要回国不可,我们都还不太信。”
  常宁浩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花生:“主要是我女朋友,她不喜欢离开家。”
  李勇畅快地大笑:“虽然有闻你得了妻管严,你的女朋友是叫小初吧,可惜我还没见过她。”
  “潇潇与她关系很好。”
  说到自己的妹妹,李勇深长地叹气:“潇潇,已经几年不和她父母说话了。”
  “树哥有办法。”常宁浩笑眯眯地说,对谭永树很有信心。
  “永树是有法子,就是太纵容我妹妹了。”俨然李勇对自己妹妹近来的表现也不太满意。
  对此常宁浩不予置评。
  李勇啜了杯小酒,突然语重心长地说道:“宁浩,你得常回家看看。去了美国后,你好像不怎么回家了。事业再重,也没有家人重要。”
  “我知道。”常宁浩仍然是笑,笑得有些哑,便举起酒杯与李勇碰碰杯。
  李勇看他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完,望向对面的花店,说:“还买花吗?”
  “买。本来就是要买花送女朋友的,偏偏被你们给搅和了。”常宁浩半开玩笑地念叨。
  “小初在哪里工作?”
  张茜初毕业后,原是在N市找了一家翻译公司。
  刚毕业的学生没有经验,找到的公司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这家翻译公司不仅是规模小,招揽的业务多是些文书翻译工作,有口译也是要跑到周边的小市去。最惨的是,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业务,老板以克扣员工维持公司运转,员工的工资奇低无比。
  张茜初在忍气吞声了一年后,决定跳巢。听说国内翻译公司属于起步阶段,大都如此。做外贸,其实是谈生意居多,而且劳心劳力。经一番慎重思虑,她选择去民间培训机构任教职,业余再自接些翻译的业务。
  今天是七夕,但是对这方面大条的张茜初没有这种意识。
  她到N市一流的“真才英语培训”公司进行面试,当着众考官上了一堂别开生动的小学生英语课。不无意外,拿到英语八级证书和翻译证CATTI,精通两门其它外语,在学校经广播台训练上课胆子大说话风趣,应该说很难被挑出毛病的她,顺利通过面试。
  公司里的教导主任刘生和负责英语教学教导组的姜组长恭喜她明天正式来上班。
  张茜初在人事部签署有关文书后,走出公司大门步下大厦的楼梯。
  一个高挑的男人手里捧着束玫瑰花,在楼梯边上的人行道上走来走去,好像在等人。
  张茜初便想:这是谁?等女朋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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