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第55章


  
  “总之,一言难尽。”古铭给了景岚帝模棱两可的回答,原来,她也可以如此沧桑地吐出这句话。
  
  “那你看得出,我在乎梅贵妃吗?”景岚帝平静地问道,手执螺旋针,横卧在烛光上灼烧,待短针烧得通红,不等古铭做任何准备,他把短针全部隐入古铭的脑间。
  
  几针下来,古铭忍不住疼痛,大叫出声。殿外,传来朝阳公主和梅贵妃问长问短声。
  
  古铭紧拽床被,促狭看了景岚帝一眼,气喘吁吁说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你在她面前过于刻意了,无知,懦弱,一事无成,但你又在逃避什么?”
  
  景岚帝深深地望了眼榻上女子,抬起她的左手,插入一根银针,幽幽道,“她是好女子,我不想令她在自己父亲与夫君间挣扎,这抉择,生不如死。”
  
  “好女子?”古铭浅笑起来,掂量景岚帝的话,“那你救我,是否就在等着我帮你驱走梅贵妃。”
  
  这几日,景岚帝对她不明暧昧,时刻关注她举动的梅贵妃,怎能又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情谊,只不过,梅贵妃把她纳入朋友的范畴,恨不得。
  
  但古铭也顺景岚帝的水,推景岚帝的舟,把戏演得惟肖惟妙。
  
  “阿铭,其实你早就这么做了,不是吗?希望你往后,继续帮助我,让梅贵妃死心。”景岚帝淡淡地说道,并狠狠地掐了下她左手,盯着她看了半饷,见她没任何反应,用锋利的匕首在她左手腕处,割出一道裂痕,在古铭的伤口处缠上涂满蜂蜜的银丝,另一头缠上自己的手腕,匕首轻轻一滑,新鲜的鲜血如泉涌。
  
  “你干什么?”古铭惊愕地抬眼,前几日,也从没见他这般治法。
  
  “别说话,不然母蛊被你吓回去了。”景岚帝说完后,额头隐隐渗出汗水。
  
  当看到沾满黑血的金蚕沿着银丝蠕动时,景岚帝笑了笑,而古铭感受到金蚕在肌肤上的湿濡,顿觉呼吸艰涩,眼一闭,便晕厥。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不愿碰的就是这类蠕动动物,更何况,那恶心的东西还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待金蚕进入自己的身体后,景岚帝又重新引入一新蛊在昏厥女子手中,帮她拔尽银针,擦拭身体干净后。景岚帝脱却白靴,与她共卧一榻,环抱着她睡去。
  
  古铭,戏,才刚刚开始。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
  
  我以生命为代价,只因,你能遵照约定完成我的嘱托。
  
  但愿这么做,梅霜蓉不用如我这般痛苦的活着。
  
  国将不国,君无威严。
  
  就让我独守已非昨日威严的皇宫,在此独自哽咽。
  
最后伤害(一)
  ‘誓死’蛊去除三日后,景岚帝脸面憔悴不堪,显得慵懒和疲乏。除蛊那日,朝阳公主和梅贵妃在殿外等了两个时辰之久,直至晚膳呈上,寝宫里还是寂静一片。察觉不对劲,朝阳公主和梅贵妃推门而入,却看到古铭安详地窝在景岚帝的怀里。两人是那般平和,相拥而眠,白发与青丝相缠,四手相搭,多么令人羡慕的帝王恋。可这幅情景,是梅贵妃最不想看到的,虽然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来得也太快了,她的心还没做好准备。梅贵妃红着眼,推开相互缠绕的两人,随后撒着泪花朝自己的惜花宫跑去。
  
  三日了,梅贵妃都没出过惜花宫。戊时,景岚帝传来御医为梅贵妃诊治,说是病了,小小的风寒。得知梅贵妃的病情,景岚帝兴起,要带古铭去章华殿外的平湖转转,说是夜晚中的平湖光彩流溢,泛归舟夜湖,舟中赏月,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古铭当然去了,难得胸中畅快,也该出来散散步。
  
  舟上,古铭躺卧着,不用抬头,就能欣赏高空悬挂的明月。舟尾的景岚帝,白衣炔炔,青丝乱舞,他手执墨笔,挥洒在青宣画纸上,寥寥勾画,绘下了平湖中的秋月和小舟上的三人。
  
  “阿铭,帮孤题首诗。”景岚帝仰头的同时,看到前方不远处桥中间一抹熟悉的身影,皱了皱头,又对小舟中处躺着的古铭催促道。
  
  本来是来散心的古铭,闻道景岚帝声声催促,心中泛起无名火。
  
  她腾得直起身,眼光凌厉地射向始作俑者,当看到景岚帝悲恸的双眸,看到他眼中寂寞的身影,她明白了。
  
  古铭脸色转变,笑意盈盈走向青丝被风吹乱的景岚帝,徒手顺了顺景岚帝的丝丝黑发。
  
  “小李子,把舟向桥划去。”古铭柔声吩咐道,随后,钻进景岚帝与桌子间的狭小空间。景岚帝比古铭高一个头,景岚帝微微屈身,恰把古铭纳在怀中,看得划船的小李子脸都通红。
  
  古铭拿起被搁浅的笔,龙飞凤舞地在画上题诗。
  
  “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 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
  
  当看清画上的题词,景岚帝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都说知己难觅,他最不会的就是题诗,也很少有人能把他所画,用诗词表达的淋漓尽致,古铭的才华不得不让他为之倾叹。欣喜忘乎所以的景岚帝,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阿铭,孤与你,相见恨晚。”
  
  古铭并无理会,当小舟离桥头不远时,她抬头,看见桥头上的梅贵妃。不用怀疑,方才景岚帝的话定传到梅贵妃的耳里。
  
  “姐姐,一起玩玩。”
  
  古铭邀请道,演戏要演全。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嚣张跋扈,傲慢如一朵火辣芍药灼灼燃烧,仿若,不久前的梅贵妃。
  
  沉浸在诗词中的景岚帝,漫不经心地柔声附和道,“爱妃,一同赏月,也热闹些。”
  
  看到景岚帝从没有过的温柔和自信,梅贵妃身体颤了颤,古铭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吧。她如此想到,可是她不甘,或许,古铭与他有相同的兴趣,他们只是知音惺惺相惜。花前月下,景岚帝与古铭真的是很般配。但,景岚帝变心太快了,每逢自己生病时,他虽只是简单的问候,却好比今夜的风花雪月,不闻不问。原来为情所伤,是这种滋味。
  
  古铭看着梅贵妃,无声的嘴型,在祝福她与景岚帝。梅贵妃那浅浅一笑,古铭却瞧出她的绝望和悲苦。古铭手中的笔抖了抖,一滴浓厚的黑墨在纸上划开,埋没了画,却显示了她的心。
  
  待梅贵妃笑着离去,古铭沉默不语,后宫有如此真性情的女子,却被她伤得体无完肤。景岚帝,朝阳公主,世人,看到的只有梅贵妃傲慢,嚣张,艳丽夺目的光环,却不知她是在笑着淌出的泪水,几滴泪珠呈完美的抛物线,滴落湖面,把平静的湖面碎成千万片。
  
  背叛朋友,是她最为可耻的事情。如今,却落在她的头上,虽然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看不起自己,心里鄙视自己,以这种条件解蛊。
  
  “靠岸!”古铭冷冷开口道,把舟上的小李子吓了一跳。
  
  小李子马上响应,调转小舟方向,驶向湖岸。
  
  “阿铭,那副画被糟蹋了,能否再帮孤题首诗。”景岚帝的心思一直停留在那首诗词上,并没发现桥头上的女子和古铭的眼神交汇。
  
  诗画,是他这辈子的最爱,国家、美人,也都敌不过他的喜爱。
  
  “刘淇岚,你是皇帝,你是为民带来福祉的天子!你不是李煜,你没有他那般才华横溢!”古铭一把夺过景岚帝捧着的那张被墨汁破坏的画,撕烂后,抛至平湖。
  
  那片片纸屑如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将景岚帝整个世界渲染成黑白色。
  
  景岚帝蹲下身,拾起舟上飘回的纸片,它们是他手下的孩子,是他在最无助的时候,唯一能陪伴的朋友,也是他希望和人生的寄托,哪朝皇帝,如他这般沉溺于书画中,又如他这般身不由己。
  
  “阿铭,孤回去重画,你把原先那首诗再说一遍。”景岚帝厚着脸皮央求道,脸皮算什么,在文武百官面前,他的面皮还不如薄薄的宣纸,他的脸皮早已被大臣们,划破,脸皮后面也只剩血淋淋的肉,任他们宰割。
  
  “画,你的眼里只有画!何不把精力放在梅贵妃身上,如此懦弱,只知道逃避现实,这般没有信心,皇帝还当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佛灯长伴,了此余生。”
  
  古铭狠绝地打掉景岚帝手中的残屑,等小舟靠岸后,头也不转的离开,回到朝阳公主的寝殿。
  
  “佛灯长伴,了此余生。”
  
  被遗落的景岚帝喷洒出黑血,释然地笑了笑。戒嗔,戒怒,戒色,他的生活在引回‘誓死’母蛊到自己身体时,就已注定他的结局。
  
  古铭只知道,回疆国后人可清除‘誓死’蛊毒,可谁知道,清蛊的方法竟是如此。
  誓死,誓死!不死,誓不罢休,这也是‘誓死’名字的由来。
  
  一命抵一命,乃世间规则,谁能破坏!
  
  小李子看到景岚帝嘴角溢出的黑血,煞是恐怖。
  
  “皇上!”小李子慌乱地大喊道,“奴才送您回宫,叫上李太医给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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