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第62章


  
  话里的内容有真有假,真的是方子辰和自己从皇上手里要来这两座府邸,唯一的目的只是等候着玉玺和密旨横空出世,假的是皇上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古铭的视线穿透层层空气,难以置信前一时刻还答应放自己离去的韩沐,却在暗地里置她于死地。韩沐的漫天撒网,方法虽笨拙,但亦是最有效。想要杀韩沐,也非易事。
  
  她本不是嗜血鹰鹫之人,但一直秉持着“人欺我一寸,休想我敬他一尺”。韩沐如此苦苦相逼,倘若有幸从左岸手中逃出,她发誓,一定要踏破白驹国,颠覆韩沐的朗朗乾坤。
  
  “左岸,如若今夜你夺去我的命,玉玺和密旨,你连边都摸不着。”
  古铭拿出玉玺和密旨的事儿赌最后一把,手中的血无痕依然戒备着四方死士。 
  
  “王妃,皇上自有引出太子的方法,但这江山,容不得你。”
  “杀!”
  
  左岸无情的一声令下,古铭只见青色的剑光漫天劈来。古铭匆忙中,毫无章法地伸出血无痕抵挡,却也难耐四面八方多出的长剑。不多时,古铭背后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随即两道,三道……手上的伤口再度扩大,古铭握住血无痕的手抖了抖。也就是这时,背后一死士的长剑贯穿她的胸口。
  
  古铭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寒风适宜的咆哮,凄美的夜空刹那间迷离闪烁,亮光打在古铭苍白的脸上,一身白如雪的她,仿佛如夜间精灵。院里死士看到那束亮光,手中的长剑纷纷落下。夜间行走的旅人,看到天边的一袭亮光,都停步观赏。也就是一瞬间,古铭在亮光中倒下,夜空重新恢复黑暗。仔细观看,会发现天边的帝王星开始暗淡。
  
  “怎么会这样,将星辅佐,必成大业。但帝王星却不及周围的将星,为何会这样?”
  左岸望着天际的帝王星喃喃自语,难道不该杀她吗?
  
  帝王星闪出最耀眼的亮光,是为了祭奠这名女子的逝去吗?
  
  一名死士委身,食指放在古铭的鼻尖良久,待没有感触到任何热气,向左岸报告。
  
  “主上,人死了,该如何安置?”
  
  “扔到城外的乱坟荒冢!”
  
天地难容
  身后是隆隆马蹄远去的声音,乱葬坟岗,多么可笑。我终究不过是比战死沙场的将士好了那么一点,可惜左岸怎么也不会料到,我会以命赌命。当那名死士试探时,我憋了很久的气,有多长,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感知的是,只要死士多停留一秒,我就会因缺氧而死。
  
  月光蒙纱,凌乱白色的荒冢无字碑尽入我眼里。
  
  “这江山容不得你!”
  “杀!”
  
  左岸的话,带着巨大的冲击,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古铭啊古铭,历经两世的我,竟然一次又一次栽在古人的手里。
  
  在死士的长剑贯穿我身体时,我发现自己很害怕死亡,发现活着真好。可为何以往,我会如此向往死亡。那是因为,我发现活下去的动力。
  
  竟然韩沐的江山容不得我,那么就由我来覆了这天下。有一天我若有机会统领这万里江山,韩沐臣服我脚下又有何难。左岸,左依,蝶衣,他们欠我的债,我又岂能放过。
  
  我抬头看天空,在叶片落尽的槐树上,分明看到一直乌鸦紧盯着我。乌鸦以腐肉为生,我偏不如它的意。
  
  活下去,报仇,这个意念一直支撑着我,支撑我忍受胸口的剧痛爬起,支撑我一步一步走向槐树。所走之处,尽是因死士拔出长剑所洒出的热血。
  
  血无痕飞快的从我手中甩出,不给乌鸦起飞的时间,血无痕准确无误地插入乌鸦的身体里。
  
  “施主,一花一草一世界,又何必自增罪孽。”
  
  极富有磁性的嗓音,我朝着声源寻去,便见一名身穿僧衣,手持佛珠的四旬和尚莅临在乱坟荒冢入口处。从他澄澈平和的眼中,我失神了片刻。
  】
  干净,神情肃穆庄重,举止威仪令人见而生敬,仪态颇有些像逝去的宣言帝。
  
  “据说,在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子时之际,把停在乱葬岗槐树上的乌鸦眼睛挖出来吃了,就可以看到鬼神。大师,有何高见?”
  
  我转回头,拾起地上被射杀下的乌鸦,当着他的面,抠出乌鸦墨绿色的眼睛,一把塞入嘴里。
  
  那夜的□,那双墨绿色的狼犬,锥心的痛,令我忆起。要怪就怪这只乌鸦的眼睛,它不该是这种颜色。
  
  罪孽多我一分不多,少我一分不少。
  
  “阿铭!”
  
  猛地一回头,我竟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立在对我苦口婆心说教的和尚身后,望着我,眼里面上也是平静似水,但不似先前激动的那句喊叫声。
  
  暗黄色的僧衣,光滑的头顶在月色下隐约可见一圈朦胧的银光。原来剃去三千青丝的刘淇岚真的少了许多忧愁,书卷气浓重的他如今在我看来更加的圣洁。
  
  但阿岚,可知尔等声音出卖了你,尘缘未了,又怎能心如止水的修行。
  
  胸口疼痛再一次袭来,我在笑声中倒下,而刘淇岚并没有让我跌落在凹凸不平的乱坟上,他适宜地接住了我。
  
  真好,活着真好。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身体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但意识却异常的清晰,意识和身体就好像分离开一样,我静静地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他们。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那位长者和尚是刘淇岚的师父,其法号不详,可刘淇岚的法号为静空。从他们前往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去静安寺的山路。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施主,安心的睡吧。”
  
  沾满檀香味的手附上我紧闭的眼睛,在法号不详和尚的低语中,我的意识随着身体一同沉睡。
  
  再次醒来,已是六日后的晌午。睁开眼看到是一脸平和的小和尚,圆圆的头,圆溜溜的眼睛,就连身材都是圆圆的,是我所从没见过的小圆球。
  
  我挣扎着起身,身体仿佛散了架般,不经意间牵痛了胸口,钻心的疼痛袭来。在小圆球的眼里我看到自己毫无血色的面庞,白发衬出我的憔悴。小圆球并没有理会我,只是专注地盯着我眼睛。
  
  “请问静空在何处?”半饷,忍着喉咙的剧痛和干燥,我终于说出了昏睡后的第一句话。
  听到我干咳声,小和尚仿佛醍醐灌顶,连忙爬上长凳,端起桌上冷却的茶水递至我面前,“施主,静空师弟正在大殿打坐。”
  
  师弟,这称呼让我放下茶杯重新打量面前的小圆球,小和尚身高还不及房子中央的桌子,约摸两三岁左右,眉眼却和我有些相像。我壮着胆子,右手抚上小圆球发亮的圆头。真的很光洁,感觉不到刺手。
  
  “施主,你是了然的娘亲吗?”小和尚眼波流转,视线从我的脸转向他的肉乎乎的小手,似是有些害羞,语气却有些期盼。
  
  了然,想必是小圆球的法号吧。
  
  可娘亲这两字,让我想起了还处于赵旭尧皇宫中的林懿,曾经的他也这般喊我。十月不见,不知他可好。
  
  我拿开停留在小圆球头上的手,笑道,“了然师父,我不是你的娘亲。”
  
  了然的眼皮微楸,神色死如灰烬,似是被我伤得不轻。我恨不得抱起他,好好地疼爱,哪家的父母舍得抛弃如此可爱的孩子,但我不能这样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凭什么多管闲事。
  
  一下午,了然小圆球都陪在我身边。肥嘟嘟的手一伙儿为我端茶倒水,一伙儿为我喂药,好不忙活。期间,他还送来一只白鸽逗玩。
  
  “了然小师父,这只白鸽从哪来的?”我端起今日最后一碗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哦,原来这小东西叫白鸽啊。”了然小圆球下拉着脑袋,把手中的白鸽放在我被褥上,
  
  “这小东西静安寺有很多,等施主养好病了,了然领施主去瞧瞧。”
  
  我恭谨地点点头,在这八年之久,还当真没见过鸽子。
  
  或许是天助我也,如是这样,我与赵旭尧通信方便多了。赵旭尧,我选择与你合作,是幸还是不幸?
  
  在了然小圆球离开后,休养三日来我都不曾见到刘淇岚,倒是刘淇岚的师父——拉 登大师来探望我几次。当从了然小圆球口中得到他的法号时,我内伤了许久。拉 登,哪位才艺出众的大师所取。太有才了,往后有幸见识见识。
  
  在静安寺的第四日,刘淇岚终于踏进了我的住处。话说我还没迈出过这间厢房,着实是身子骨太差了,新伤加旧疤,我怎么就把自己弄得这么悲惨!
  
  “静空,你面对不了的是我,还是梅霜蓉。”
  
  看着正准备为我针灸的刘淇岚,他的手略略有些许停顿。随后,他一脸平静地火灼银针,重复着在蓝幽国做过的动作。
  
  有时我都会鄙视自己,说话不经大脑,还自认为富有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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