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我自嘲地笑了笑，配合地伸出右手。刘淇岚在针灸方面是高手，我绝对信任他。只希望他别介意我先前说过的话，不然，插错了穴位，我也就一命呜呼。
  
  “刘淇岚，你干什么！”当看到鼻尖渐渐隐入的银针，我已顾不得他的法号是什么，伸出手欲要拔出银针，却被刘淇岚固定住。如此反反复复挣扎，刘淇岚的第二针落在了我□附近。
  余下的银针折射出的强光刺入眼中，我下意识侧目躲避。
  
  “今日打通任督二脉后，施主就离开静安寺吧，这里留你不得。”刘淇岚说着，淡淡地看我一眼，我被他看得心痛。
  
  疼，很疼！
  
  鼻尖与□传来的痛，比利刃透穿的伤口还要疼。
  
  这里留你不得！
  
  这江山容不得你！
  
  刘淇岚，你是害怕我再一次打扰你本已平稳的心吗？还是你们都算出我将会为静安寺带来杀戮？
  
  我说过，现在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到了走的时候，自会离开，现下还不是能走的时机。其一，身体还需要休养些时日；其二，白鸽计划尚未实行，我岂能离去。
  
  阵阵檀香从外飘入屋内，在殿外金刚经的佛音中，刘淇铭拔出我体内的银针，无表情地转身走出房内。我在余晖中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竟觉得自己分外寂寥。
  
悄然下山
  一晃半个月已过去，时间在眼皮底下匆匆流逝。在刘淇铭的针灸作用下，我的气流顺畅了许多，身体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无意间在与了然小圆球嬉戏时，对他轻轻使出的掌力，让
  我发觉自己的武功又重新回来了。我甚是欢喜，拉着了然小圆球再一次来到圈养鸽子的后山。
  
  我在梅树下，看向身处白色海洋的了然小圆球，心中泛起莫名的愧疚。小圆球极是喜欢这些鸽子，每天都要来探视它们。可他不知的是，我在暗地里偷偷驯养了五只白鸽，千里传书，当赵旭尧看到信鸽，一定很惊诧。数数日子，今夜，这群信鸽要回复它们的使命了。了然小圆球和鸽友们分别后，我拉着他回到住处乔装一番后便下山。
  
  寺里没有人谈及天下大事，因身体尚处于休养阶段，我对外界的消息全然不知。今日，我终于不再做山顶洞人了。想到进城后的情景，我的心不由得雀跃。腰下的小圆球也丝毫不掩饰他的兴奋，每走一处，都激动地和我说话，聊风俗。
  
  喧闹的街市人山人海，我牵着应接不暇的了然小圆球来到思饮居，这是我最喜欢的酒楼，里面的菜肴很符合我的口味。
  
  昨夜，了然小圆球偷偷摸到我房间，央我抽空带他下山去京城转转。那时的他说的极是催泪，什么从没下过山，从没吃过斋菜外的零嘴，听得我一个乍舌。前世有首歌来着，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看在小圆球艰难地挤出那几滴泪珠，我揽下了这个活儿。
  
  我领着了然小圆球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马上就有小二来招呼了。
  
  “小二，来盘烙饼。”我对小二说道。
  
  小二应了声便匆匆离去，但我身旁的了然小圆球却是极度的不满。在高帽下的小脸已然皱成一团，我伸手展开他的稚嫩的脸，拍了拍。
  
  “这里没你能吃的东西。”
  
  小圆球的小嘴微微翕动了下，随即紧抿，一言不发，眼里却是我所熟悉的泪水。
  
  我也有好多天都没开荤了，但是袋子里的铜钱只够付烙饼的钱。孩子是宠不得的，任由他吧。
  
  不多时，一盘香喷喷的烙饼端上了桌。
  
  “了然，尝尝。”
  
  我擦去了然眼中尚未流下的金豆豆，把他按坐在凳子上。
  
  了然小圆球摆好仪态，端坐在凳子上，目瞪口呆，询问我道，“这全都是给我的？”
  
  我望着面前精致可爱的烙饼，极其困难地点点头，“趁热吃吧。”
  
  了然小圆球嘿嘿一笑，肥嘟嘟的小手立马拿盘子里的烙饼，一会儿工夫，他便把烙饼残卷殆尽。
  
  在了然小圆球饭饱后，小二赠送了两杯红茶。
  
  我不晓得自己人品有这么好，楸了楸正在眯眼的小圆球，这个□更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人品。想来是酒楼效仿现代，搞什么活动，我也没多太注意。喝完免费的红茶后，便拉着肚子胀鼓鼓的了然小圆球到处溜达。
  
  来一趟饮思居没什么收获，谈论的都是大户人家谁成为下堂妻，谁家今日娶妻。众多纷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京城首富在东直门为其女选一佳婿。现下想想，朝廷不雅的事情，岂能随意外露，该封锁的封锁，民心惶惶是统治者的忌讳。
  
  出思饮居后，了然小圆球瞧着新奇的东西，都忍不住大呼小叫。孩童玩性颇重，我也任由他撒丫子跑。
  
  “娘亲，那边作甚，很热闹。”小圆球扯我的衣摆，不停地晃荡着。
  
  瞧他娘亲叫得顺溜，我好笑地伸出手想要蹂躏他的小脸，却发现手下空空如也。只见了然小圆球踮起脚尖，脖子伸得极长，怪不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了然小圆球这幅姿势硬是让我的心提起，怕他一不小心，小圆头就被路人给折断了。
  
  我学着小圆球的模样，踮起脚尖，探寻前方的状况。
  
  “娘亲，是什么好玩的？”
  
  衣摆就快被小圆球给撕裂了，我没好气地抱起颇重的小圆球。
  
  “你比我高了，自个儿看去。”
  
  “嗯，娘亲等我消息。”
  
  这孩子听不出我语气冷吗？也不知从出生到现在都吃斋饭的小圆球是什么体质，竟然超出同龄儿童的重量。
  
  “娘亲，那头黄橙橙的东西煞是晃眼。”似是被晃得不舒服，小圆球在我怀里扭了扭，便极其自然地滑落在地。
  
  我紧拉住小圆球的小手，认真地环顾四周，原来我们正处于东直门。三年没来，东直门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比以前更有派头了，街头更宽了，想来韩沐治理得当。可惜，昔蒿城安逸的日子快要结束了。我能放过他们，试问，赵旭尧能吗？
  
  “娘亲，转角处有位施主正望着我们。”
  
  小圆球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向前方，话落，便挣脱出我的手，只身一人挤过人海。不一会儿，小小的人影埋没在人群中。
  
  值得欣慰的是，东直门街道只有一个转角处。当我一步步走进转角处，看到是伤痕累累的韩淼卧躺在地。能想到的也只有凄惨这两个字，但却不关我的事儿。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酝酿许久，最终堆出笑容，十分和顺地说道，“了然，我们回去，师父该寻你了。”
  
  “娘亲，他是我爹爹，你救救他。”小圆球如豆大的泪珠吧唧吧唧的落下，看得周遭的人都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的小祖宗啊，怎么小圆球见到男人就是父亲，见到女人就是娘亲。这个毛病要不得，往后我得好好督促他的防范意识。
  
  “了然啊，他不是你爹爹，只是个乞儿。”
  
  许是我的话激怒了韩淼，横卧地上的他微闭的眼张了张，与我目视一秒，又很不屑地恢复死样。
  
  重大的打击啊，那夜扔下我独自逃跑的人，竟然鄙视我，此仇不报，非君子。我顺脚狠狠踢了足下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小圆球冲出重重人群，岂料小圆球对我又打又踢，下手毫不怜惜我这个身体抱恙之人。
  
  “娘亲，求求你救救他，如若不是我师父，你也不会在这里了。如若不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你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如若……”
  
  “停！”
  
  我一把封住小圆球的嘴，手上还传来他湿漉漉的口水。奈何，他的话因我的原因，入得我耳里只是委屈的呜咽声。
  
  我抱紧小圆球，按原路返回到韩淼身边。
  
  小圆球简直是唐僧转世，能把妖精给说死，能把我这个心死之人给说活了。
  
  “喂，还没死吧？”我对着韩淼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娘亲，轻点，爹爹被你踢疼了。”小圆球抽噎道，匆匆地从我的手中溜下，用他胖乎乎的小手为我的仇人轻揉，安抚。
  
  “滚！”
  
  冷冽的声音响彻我的耳朵，小圆球因韩淼那用力一推，圆滚滚的人便坐在我的脚上。
  
  小圆球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让我不由地嗤笑。
  
  “了然，你该滚回去了。”
  
  我拉起小圆球，左手比划着，他这幅模样，滚回静安寺还省去我许多麻烦。
  
  “娘亲，你坏。”
  
  说完后，小圆球哗啦一声大哭，狠狠瞪了地上的韩淼一眼，随后就揪着我的衣摆，推着我离去。
  
  想必小圆球幼小的心从此留下了阴影，我别有用心地扫了韩淼全身，最后不确定，又回到韩淼身边，实战了一番，把他全身摸透。
  
  期间，韩淼冷哼一声，又成为案板上的鱼，任我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