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新传

    “将军，我军何时准备渡河？”溧水北岸的曹军大营中，史涣向徐晃问道。
    三战三捷，徐晃所部无论兵将，脸上都掩饰不住那股兴奋，面对着史涣的问题，徐晃也很无奈。他摇摇头，用抱歉的语气说道：“为了配合全局战略，我军暂时不发动渡河攻击，只是要确保给对岸刘备军的压力。征东将军已经来信，甘兴霸率一万水兵要越过震泽，攻击乌程、由拳，我军的任务就是牵制住阳羡的三万多敌军。”
    “甘将军好厉害！”史涣虽然对不能马上进攻有些不爽，可是甘宁的举动却让史涣为之敬佩。
    “是啊，我也为甘兴霸捏着一把汗。”徐晃说道：“刘备所部共计十五六万，会稽郡地处后方，兵力不会太多。那吴郡的刘备军绝对超过了十万。丹徒、曲阿、毗陵这几战，刘备军的损失甚至还不如我军刚结束的那三战来的多。如此一来，吴郡刘备军应当还有八万左右的有生力量。阳羡城中有三万多，无锡、吴县、娄县、乌程、由拳、钱塘、余杭、富春这九城即便是平均分配，也可以达到每城五千人。何况刘备也没那么愚蠢，无锡抵挡着征东将军三万主力，兵力不会少于两万。吴县有刘备本人在，兵力也不会低于一万。娄县在吴县以东，目前的局势娄县不会保留守军，故而娄县守军应该都在吴县。至于乌程、由拳这两个刘备军退往会稽郡的必经之路上的城池，守军也不会少于五千人。若是我的估计不错，无锡两万、吴县一万到两万，乌程、由拳各五千，余杭、钱塘、富春三城相邻，有一万人左右作为接应足够了。如此一来，刘备军的兵力正好符合其总兵力数量。甘兴霸虽然骁勇，其麾下的水兵也都是悍勇之辈，但一万人面对坚称和并不少于自己的敌军，能拿下两城便已是不易。同时还要坚守……咝！”徐晃说到这里不禁唱戏一口冷气，“若是无锡、吴县以及阳羡刘备军全部压上，余杭等地的刘备军再来接应，甘兴霸的乐子就真的太大了。”
    “那我军……”
    史涣话未出口便被徐晃打断道：“那我军就更应该死死的纠缠住阳羡之敌。要让他们感觉到此时他们的兵力虽然能够守住阳羡，但也只是刚刚好。一旦兵力不足，溧水防线便会被我军突破，阳羡也就会失守。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我军当面之敌不向甘兴霸那里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军。”
    “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准备，绝不会让关羽、朱桓派出兵卒给甘将军找麻烦的。”史涣用坚决的口吻说道。
    “准备吧！不过说话一定要主意。将士们接连三战获胜，心气正高，此时绝非给他们泼冷水的时候。若是军心一旦跌落，再想提升起来，那难度可就太大了。”徐晃叮嘱了一句。
    史涣点点头表示明白。大家都是从军十几年的，这点问题又岂会不知。曹军目前的军粮储备不过一月用量，这种事情军中中低级军官都不知道，但史涣这样的高级将领却十分清楚。目前曹军若要保证在军粮耗尽之前获得一个良好的战争进程，军心这种本属于虚无缥缈的因素便成为了需要严格考虑的因素。
    ……
    “关将军。”朱桓登上阳羡北城的城墙后对背着双手，面朝城外的关羽说道：“关将军，桓已将城中投石机及各部弓弩手都安排好了，不知关将军还有何吩咐？”
    关羽身体微微一动，转过身来，右手习惯性的一捋长长的胡须，眯着双眼道：“如此便有劳休穆（朱桓表字）了。”
    正当关羽要重新转过身时，朱桓紧接着说道：“关将军，皇叔与军师将溧水、阳羡的防线交于将军，此足见皇叔、军师对阳羡的重视。阳羡承担着掩护皇叔率主力撤退的重任，若是关将军还将皇叔放在心上，此时便该在军营中安抚退下来的士卒！”
    朱桓这话就有点不客气了，但面对着目前的局势，朱桓也无计可施，如此孤注一掷，也是实属无奈。虽然关羽为人刚烈，对士族、世家多有不屑，但是关羽有一点却被朱桓牢牢的把握，那就是关羽对刘备的忠诚和对普通士兵的体恤。朱桓的话语中扣死了这两条，倒也不惧关羽会恼羞成怒。
    “朱休穆！”关羽一双丹凤眼此时完全睁开，双眸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口中厉声喝道。
    但朱桓既然胸有成竹，虽然心中因为关羽此时露出的威势而有些震惊，但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的表情，不退反进的向关羽的方向踏上一步道：“关将军自黄巾暴乱起便追随皇叔，难道如今面对着实力更加强大的曹军，关将军就丧失了信心不成？”
    “呵呵呵！”关羽此时不怒反笑，但他的右手不自觉的加快了捋动胡须的频率，却让朱桓看出了关羽心中的波动。
    “朱桓，你这小儿也敢对某家用激将法？”关羽重新恢复眯着双眼的状态，口中一字一句的迸出这么一段话。
    “朱桓不敢！但为了皇叔的大业，朱桓又岂能眼看着关将军如此沉沦？”朱桓依旧毫不退让的硬顶了上去。
    就在朱桓和关羽两人的随从都在心中为朱桓捏着一把冷汗的时候，却听到关羽发出了带着喜悦的笑声。
    “哈哈哈！！！！好！不愧是朱休穆！”关羽笑道：“能在关某如此气势下巍然不动者，除了我大哥与三弟，你算是第四人！既然如此，关某便接受你的意见。”
    朱桓一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要关羽能够到军营中安抚士兵，因为战败而丧失的军心便很快就能恢复起来。毕竟关羽对底层士兵是十分关怀的，士兵们也乐意为关羽这样的将军卖命。一旦关羽的主力恢复战斗力，再加上阳羡城的数千守军，要拖出对面的两万曹军并不是非常难得一件事。
    然而此时朱桓却对关羽刚才话中流露出来的话题十分感兴趣，见到关羽难得的高兴，朱桓也打着胆子凑上去问道：“关将军如此夸奖，桓愧不敢当！只是不知道关将军所言的前三人分别是谁？”
    关羽眯着丹凤眼看了朱桓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朱桓见状正准备开口打个哈哈，将此事圆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关羽开口说道：“第三人你认识，便是如今正坚守在无锡的太史子义。”
    朱桓闻言松了一口气，关羽没有生气就好。不过对于太史慈，朱桓却比关羽更熟悉，毕竟太史慈原本就是前任扬州刺史刘繇的部下。朱桓也同样对太史慈的武艺、兵法和为人十分敬佩。
    但是随着关羽继续说下去，朱桓的嘴也张开了，同时也合不拢了。
    “除去子义，还有两人如今正在北面。一个叫赵云，一个叫张辽。”关羽说完，也不管愣在当场的朱桓，转身便向城墙边的阶梯走去。就在关羽准备踏上阶梯的时候，关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向朱桓的位置看了一眼，口中说道：“你是第四人，但是否能达到前三人的高度，还需你自己努力。莫要让关某太过失望啊！”关羽说完，回过头去，带着他的护卫走下阶梯，跨上战马，向军营而去。
    而在城墙上，愣了半天的朱桓总算是回过神来，他“呸！”的一声响地上吐了口涂抹，心中暗暗道：“天呐！太史子义就不谈了，可那赵云、张辽却是曹军执掌兵权的高级将领。一个镇北将军，战场上斩颜良、诛文丑，杀得袁绍大军闻风丧胆。另一个更是厉害，汴水边上五十骑迎战三万西凉军，结果生擒徐荣；数千兵马反击陶潜挑衅，将数万徐州军打得望风而逃；在北疆更是威震胡人，无论是匈奴、鲜卑还是乌桓，都不敢再其面前放肆。呼！若真能达到这两人的程度，不，只要能有他们的一半，我朱桓也不枉此生啦！”
    想到这里，朱桓突然清醒过来。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关羽已经失去了踪影，想必是去了军营，而自己的身边两丈距离内一个人都没有，自己的随从也各自背对着自己似乎在聊天。朱桓此时心中一送，刚才即便他有什么失态之处也不会被别人看见了。
    “走！别在这待着了。都随我再去检查一遍粮库和军械库！”朱桓大声说道。
    ……
    合肥城中，曹操正在与新任命的扬州刺史刘馥、豫州刺史陈登、徐州刺史车胄三人闲谈。
    “元颖（刘馥表字）啊！扬州如今可是历经战乱，但是大乱之后必要大治，否则民不聊生，就有违孤扫平天下，恢复和平的目的了。故而你这个扬州刺史担子很重啊！”曹操说道。
    “丞相，担子重倒没什么，有丞相为馥撑腰，还有徐州、豫州相助，馥有信心尽快回复扬州元气。”刘馥不急不慢、气定神闲的说道。
    刘馥原本是袁术部下，与历史相同，他依旧在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说服袁术部将戚寄、秦翊，带着部队归附曹操。曹操当时非常高兴，任命他为司徒府掾。但此后刘馥的命运便于历史上完全不同，曹操身边的人才远远超过了历史同期，于是刘馥也没能立刻获得曹操的欢心，并被任命为扬州刺史。而是作为典农校尉，担任典农中郎将任峻的副手，在各地推广屯田并检查各地的水利工程。在任峻去世后，刘馥终于再度引起了曹操的注意，接任典农中郎将，全面主持曹操治下的农事。正当曹军全取荆州后东移豫州、徐州时，刘馥正在已经被曹军占领的扬州九江郡主持芍陂的兴修工程。将芍陂、茹陂、七门、吴塘等堤堰陂工程全部纳入修缮范围。同时又针对当前的小规模战斗造成的规模达到数万人的流民潮，刘馥在联络了豫州刺史陈登与九江太守赵昱，并获得了九江郡曹军主将，驻守合肥的于禁的协助后，刘馥汇聚读书人，设立学校，指导百姓进行大规模屯田。如此一来，立刻将流民安置下来，并未对曹操治下造成任何影响。同时，九江郡内这套水利枢纽工程的修缮也使得九江郡、庐江郡、豫州的汝南郡、徐州的沛国都得到了相当的好处。虽然屯田之初并没有太多的收获，可是从建安十二年开始的芍陂水利枢纽修缮工程则使得这一带的粮食丰产。同时，刘馥还组织流民修建城墙，堆积木石，编作草苫数千万枚，储存鱼膏数千斛，为于禁坚守合肥准备了充足的战时防守用具。当曹操移驾谯县时，刘馥就成为曹操心目中的能吏，准备委以重任。
    历史上刘馥的死因不明，史书上更是在建安十三年之后就没有了刘馥的踪影。《三国演义》中更是将刘馥之死归诸为曹操醉酒赋诗后杀人泄愤。但此时，刘馥不但活的很好，而且因为他的勤奋任事，终于被曹操任命为扬州刺史，要其负责战后扬州的恢复。
    而刘馥从建安元年投奔曹操之后，十三年内始终如一的兢兢业业，虽说涉及的事务范围不大，可是能顺利主持屯田就是一件不易之事。围绕着屯田的种种牵绊也需要刘馥一一解决，故而刘馥绝不缺少解决问题的能力。最重要的，也是曹操最看重刘馥的除了他对工作的敬业，还有就是刘馥在屯田事务上的造诣。这对于快速恢复扬州的元气，稳定扬州的民心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曹操选择了刘馥。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刘馥对自己信心百倍。
    “好啊！刘元颖如此自信，那孤便静候佳音。至于帮助……”曹操说到这里将视线转向陈登、车胄二人道：“你们切不可袖手旁观，尽快稳定住江东局势，对于徐州和豫州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丞相所言极是。多一个州，便多一个销售我方商品，并为我方提供商品的地域。从文远的商业流通说考虑，稳定的扬州不但对徐州、豫州极为重要，对于荆州、交州也同样重要啊！”陈登这话虽然看似答应了曹操的要求，但却暗中指出，荆州也不能置身事外，至于交州，咱们暂时管不了。
    车胄没有说话，陈登乃是名士，又是徐州大族陈家的下一任家主，若非有《三互法》的存在，陈登就是担任徐州刺史也不是问题。而车胄在徐州很多时候也要看陈家、糜家、曹家等大家族的眼色，故而此时车胄一言不发，只是保持着微笑。
    曹操一眼扫过，便对几人的心思一清二楚。他笑道：“元龙乃是名士，怎么如今也开口闭口与文远那样谈论起商贾俗事？”
    “文远所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登自广陵太守而至豫州刺史，百万人的吃饭、穿衣以及生存皆要登操心。柴米油盐管多了，也就顾不得风花雪月了。”陈登的回答很是幽默，不但化解了曹操的责问，还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困难。
    但让一旁的刘馥感到吃惊的是陈登与曹操的话中皆带出来的意思。而他们的话语里有常常会用到“文远说”这样的语句。文远是何人刘馥身为曹操部下自然不会不知道，而且曹军的屯田之策根本上就是出自张辽的建议。而且在最初曹军的兖州屯田时，张辽还为当时负责屯田事务的枣祗积极地出谋划策并改进耕种方式，最终使得曹军屯田大获成功，并让曹操将屯田作为一项长期政策，持续推广。
    除此之外，还有张辽在军旅中的战绩和士林中的名声，再加上隐隐被人流传的张辽指点曹洪发财的传说，张辽便成为了军事、文学、政务、商贾全通的全才型人物。这样的人物刘馥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但当他亲自发现张辽的影响力时，心中的震撼就更大了。
    “主公，吴郡战报！”
    正当曹操兴致勃勃的与陈登在辩论时，郭嘉带着前线将领发回的军报来见曹操了。
    “啊！”曹操当即向陈登抬手示意两人的辩论暂停，微笑着说道：“如今有鹞鹰传信，我军消息再也无需受到地势阻挡了。奉孝，立刻让人念！”
    郭嘉并没有将军报交给曹操的侍从，反而如两人私下里那样拿起军报，一字一句的念道：“征东将军来报：我军与九月初七攻克无锡，歼敌六千，敌将张飞已于初六凌晨提前离开，仅与震泽中擒获敌将太史慈。如今大军正向吴县进逼。虎牙将军徐晃与茅山以东，震泽以西，三战三捷，歼灭刘备部将关羽所部一万余人，目前正奉征东将军之命牵制关羽、朱桓所部，使其不得南下。横海将军甘宁，亲率一万水兵越过震泽，随后兵分两路，攻克乌程、由拳。在补充了粮草后，将两城储备粮草尽数发放与城中百姓。随即甘将军命一部兵力遁入莫干山，威胁阳羡后方。亲率另一部兵力快速南下，击破余杭城，城中粮草照乌程、由拳旧例办理。但因余杭与钱塘、富春相聚过近，我军动静已惊动钱塘、富春之敌，甘将军率军遁入天目山，准备威胁刘备南逃之路。此次水军战斗，攻击歼敌三千余人，送出粮草十万石有余。征东将军夏侯惇。”
    “好！”郭嘉话音刚落，曹操以及一旁的陈登、刘馥、车胄齐声喝彩。他们这是在为曹军在吴郡的精彩的战斗而喝彩，也是为看见吴郡即将平定的曙光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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