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秋水共一色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激烈。
  我在一旁看着，多少有些担心的盯紧了素续缘。
  两人对接一掌分开之后，各自拉开阵势，素续缘双手划出漂亮的半圆，身后有火红色的凤凰隐隐闪动，“有凤来仪——”
  优童扬手抬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是，变故就发现在一瞬间。就在那一刹那，优童所有的动作突然猛地一顿，然后，他就像毫无防备般，被素续缘一击而中，直直的倒飞出去。
  “啊！”我惊呼一声，怔愣当场。
  “优童——”刚退下华菱女，飞掠而来，接住优童，就见优童在她怀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断了呼吸。
  瞬间，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足底冰凉。
  “素续缘，你怎么将人打死了，哎哟，你怎么这么冲动？”随之而来的秦假仙也不管不顾的大声叫道。
  素续缘低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不停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应避得开的！”
  “凶手！拿命来！”华菱女大喝一声，长枪在手，直直的向着素续缘刺去，素续缘不躲不闪，被长枪正中当胸。
  “续缘……”我飞扑过去，抱住满头冷汗，不住颤抖的素续缘，“你，你没事吧？”
  “帮凶！一起拿命来！”华菱女长枪反转，毫无防备，心神恍惚的我只觉得背后一痛，眼前就是一黑。
  “华菱，不可杀他们，他们滔天的罪行，该让所有教众一同制裁。”白杨在身后的喊声，我听得模模糊糊。
  “知秋，知秋……”素续缘接住我，连声唤道。
  我有些费力的抬头，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没事！放心！”
  “将他们押回圣教！”随着白杨的声音，华菱抓住我们两人，一起带回了希罗圣教。
  
  希罗圣殿之上，从未见其真人的圣主，正抚尸痛哭着，令闻者心酸，“吾儿啊——”
  我微转头，不忍看这样的场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只怕是世间最残酷的事情之一吧。
  “谁，是谁，是谁下的手？！”圣主抬头，沉声怒喝道。
  一路沉默不语的素续缘上前认罪道，“是我错手。”
  圣主转头，怒发冲冠，“你！又是你！”她说着，一掌带怒击出，直接将素续缘击倒在地，狂吐鲜血。
  “续缘——”我欲上前，却被身后的华菱一把擒住双手，微一使劲，痛得我冷汗直冒。
  圣主反手将素续缘抓起，就要一掌向着脑袋拍下，却被玛衣宫主劝嘱道，“圣主不可，圣女洗礼后一个月内戒杀，乃吾教之规仪，望圣主息怒。”
  圣主闻言，将已陷入昏迷的素续缘一把扔开，“将素续缘押入水牢内，用束心扣锁住。待斋戒期过，立时将他处死。”她说着，凌厉的眼神随之扫了过来，看得我心底发凉，“这丫头废去功体，同样押入水牢，待素续缘处死后送服苦刑。”
  “是。”华菱女答应着，手起掌落，瞬间，尖锐的疼痛猛烈的冲击着我的神经。
  “啊——”她放开手，我随即瘫软在地，浑身不停的颤抖着，钻心的疼痛一波一波涌上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
  恍恍惚惚中，听见有希罗圣教的兵卫来报，“报，素还真在殿外欲求见圣主。”
  然后，就是圣主的声音模糊传入耳中，“驱逐他。传令，全面戒备，有想闯入救人者，革杀无论！”
  
  被拖进水牢之内，趴在污水里，那阵剧烈的疼痛渐渐褪去。
  稍有气力之后，我便缓缓移向被束心扣锁住双手吊起的素续缘，他满身是血，仍然昏迷不醒。一动之间，却不想扯动了后背的伤口，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休息片刻之后，颤抖着伸出手，我仔细检查素续缘的伤势。
  半晌，我捂住嘴，眼泪忍不住顺着脸庞滑下。内伤有多重我看不出来，但仅仅是我能看出来的，就已经是全身经脉尽伤。
  良久，素续缘微微一动，似是要醒来。
  我见状，忙两把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觉得脸色可能有些难看，还拍了拍脸颊。
  “知秋……”素续缘缓缓睁开眼睛，“这里是？”
  我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欢迎来到希罗圣教水牢，虽然光线不怎么样，但好歹通风透气。”
  “这里是希罗圣教的水牢？”素续缘稍一动，便皱起眉头。
  我看得心酸，他不是那种有一点点小病小痛就大呼小叫的人。从怀里掏出手绢，我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脸上的伤口，关心切切，“还好吗？”
  “我无事。”素续缘轻声答应道，“只是知秋你适才被华菱女所伤，续缘很是担心。还有，你身上……”他说着，担心的望着一身泥水的我。
  “那一枪只是皮外伤，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至于身上，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除了衣服脏了，也没摔到哪里。你没事就好。”知道他多半是为了安慰我才说没事，我配合的露出安心的笑靥。
  “是续缘连累了你。”素续缘低头，声音里全是压抑的感情。
  “傻小饼。”我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件事，难道我没份参与？决定是我们两个一起下的，当然要一起承担后果啊。”
  素续缘摇头，“如若不是我失手将优童打死，事何至于此？”
  我皱眉，“续缘，说到这件事。我一直相信你下手不会那么没轻重，总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可是，万事皆有可能的霹雳世界啊。
  素续缘仍是摇头，“事实便是事实，不容逃避。只是，我不但没有保护好你，还拖累你。是续缘对不住你，也亏欠父亲。”
  傻小饼，让人心疼的小饼，这个时候，还没想想自己，还在为别人考虑。
  
  “你不相信素大叔吗？”我挑眉。
  素续缘错愕的抬头，“续缘从未如此想过。”
  “那不就行了，”我展颜而笑，“素大叔刚来过希罗圣教了，他肯定是相信你不会错手杀人的。既然他都相信你，你也多相信自己一点吧。而且，相信素大叔一定能够查清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的。如果觉得亏欠的话，出去之后尽力弥补就是。父子天伦，也要共享才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傻小饼，这三个字把我自己萌到了，捂脸~
章五十六
  “我……”素续缘微微转过头。
  “别我啊我的，”我笑眯眯的屈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我说了就算。”
  “可是……”
  我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受伤不轻，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别再说话了。”
  见我坚持，素续缘点头答应着，慢慢闭上眼睛，半昏半睡了过去。
  我稍退一步，靠着水牢的栅栏，缓缓滑倒在地。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我咬紧牙，抑制着身体的颤抖。真的是好冷，因为浸水而湿透的衣服，带来的强烈冰冷的感觉，一直冷到人的骨子里。
  我伸手，握了握手指，原来这就是完全没有武功内力的感觉吗？自从跟随金子陵学剑以来，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不过，没关系，宁知秋，没学剑以前，你都不这么过来的，现在不过是温习一下而已，完全可以习惯，不成问题的。
  只是……
  我盯着握剑的右手，有些发怔。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冬雪夏雨，无论什么时候，每日清晨都记得练剑的习惯……
  出去后，还能恢复吗？
  靠着栅栏，我缓缓闭上眼睛。
  
  素续缘重伤之后，清醒的时间并不太多。而我从第二日开始，头便开始昏昏沉沉的发低烧。我知道这是人受伤之后的必然生理现象，也不甚在意。只是看着续缘无可避免的，渐渐憔悴下去，让人心如刀绞，却丝毫无法可想。
  直到这天，熟悉的声音，从水牢外传来。
  我晃了晃这两日越发沉重的脑袋，抬头望去。
  “知秋，知秋——”柳湘音由白杨女扶着，进了水牢。
  “湘音——”我惊喜的叫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柳姑娘……”素续缘闻声也睁开眼睛，轻声道。
  
  “小心，”见她过来，我忙伸手，接过她摸索的手，“这里到处都是脏水。”
  “知秋，你的手……”
  不等她说完，忙握了握她的双手，我含笑问道，“我的手，怎么了？”如果让小饼知道我低烧不退，又是一翻担心，何苦来哉。
  好在，聪敏如柳湘音，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略一停顿，“无事。”她说着，从我手中抽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你，你瘦了。”
  “我没事，正好当减肥了。”我笑，“我不是和你说过，在我家乡，多少姑娘想瘦都瘦不下来呢。”
  显然，我的笑意并没有感染到柳湘音，她微微偏头，双眼含泪，“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你和素续缘。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
  我暗暗叹气，伸手，我捏——
  “知秋？”柳湘音错愕的抚着被我捏到的脸颊。
  我声音里是十足的笑意，“湘姑娘，湘小姐，湘美人。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笑容吗。都说了没事了，况且，”我夸张的叹气，“还不知道谁连累谁呢。”
  “知秋，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不可！”我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道，“绝对想都不要想，而且，也不要再来水牢。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听话啊。”
  “是啊，圣女，我们该离开了，不然被圣主发现，罪责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