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繁华一顾

  
  “废话，她不回去我敢回来吗？”尹季庭香烟叼在唇边，一脸的倦怠。
  
  “听四哥说你本来是去机场送客户，结果见到人家易静从出口出来你就直接买票进安检跟客户跑了？”凌宇昊一手拍在他肩头，“十年了吧，怎么还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你小子幸灾乐祸是不是？”
  
  “呵，我说你不是挺能玩女人的吗？”
  
  “她是女人吗，有她那样的女人吗？”
  
  “不怪四哥说你是gay，我看也像。”凌宇昊靠回到沙发间，双手交叉在脑后。
  
  尹季庭瞪了他半晌，才说：“顾顾你自己吧，人家老四都快成有家室的人了，你和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三哥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我是不急，等我把你们这几个全送出去就一个人出家做和尚去！”
  
  “就你，花和尚啊？”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发笑，良久，尹季庭才停了下来：“不说玩笑了，你们怎么样了？”
  
  凌宇昊脸色立时沉了下去，抄起桌面的酒瓶仰面灌下。
  
  “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他双手交握放在膝头，侧目看他，“我今天刚带她去见过乔淑惠。”
  
  “乔谁？乔淑惠？惠姨？你们去见她干什么？”
  
  “欧家连医药费都付不起了。”
  
  要怎样形容那种感受？明明与他再无关联，偏偏又好似杂乱的水草般绊及全身。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囚禁在被洪水淹没的房间，竭力地攀附在天花板上唯一的通风口处，而那里，空气却干燥得几欲燎起火来，毫无转折地冲入他的气管，肺间。冷与热，水与火，极端对立的两者洪水猛兽一般向他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击撞得无处藏身。
  
  那时的他，就是那样，夹杂在爱与恨的边缘。
  
如此天空（3）
  “那能怪谁。”尹季庭将琥珀色的酒水倒入装满冰块的杯中，举在唇边，忽然转过头，“你不是把她的医药费全算在自己身上了吧？”还没等凌宇昊接话，他砰地一声将酒杯砸在桌面上，“你该不会是连小弟妹也想送回去吧，我说老五，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在那瞎嚷嚷什么！”他一把抢过尹季庭放在桌面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转身按了墙壁上的服务按钮。
  
  服务生很快将酒水送到，又退了出去。
  
  “就我们两个人？大哥呢？”
  
  “新加坡呢。”
  
  “二哥呢？”
  
  “二嫂这几天要生了，在家看着呢。”
  
  “呵，还真都挺忙。”凌宇昊取过一瓶酒放在尹季庭面前。
  
  两个大男人各怀心事，皆是歪着身子慵懒地斜倚在沙发间，推觥换盏，直喝到天大亮。第二天星期六，等到下午酒醒的差不多了凌宇昊才回去公寓。
  
  沈阳阳并没有在家中，房间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凌宇昊迅速洗了澡，踱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晚上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凌宇昊才被客厅外咔哒的开门声惊醒。沈阳阳开了灯，瞬间亮起的光直刺入眼底，凌宇昊不自觉地侧过头，蹙起了眉，微眯着双眼：“怎么才回来？”
  
  “和许睿、歆言她们出去了。”她换好鞋，两只手提满了购物袋呼噜一声铺了一沙发，随后提提拖拖地跑到他面前，把他拉到沙发边，“我给你也买衣服了！”
  
  “给我？”
  
  “是啊，虽然你那些高档的衣服的价格基本和我的月工资划等号了，不过这些便宜点的衣服也不错啊，反正冬天的时候穿在里面，也不会太让人注意。”她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件地放在他身前比对，“我只是凭感觉买的，大小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东西？”他俯身在她耳边。
  
  暖暖的鼻息呵在脖间，痒痒的，沈阳阳本能地一缩肩：“没什么，看到了就买了。”
  
  “是吗？”
  
  “是啊。”沈阳阳点了点头，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我心情一直很好。”
  
  “可是昨天……”
  
  “提昨天干什么。”他走到餐桌面坐下，岔开话题，“我饿了，吃饭！”
  
  “我吃过回来的。”她回身看他，“要不，我再去帮你买些？”
  
  他肘撑在桌面上，以手支颐，懒懒地抬起眸，挑着眉看她：“冰箱里什么都有，你做给我吃吧。”
  
  “我不会……”她想推脱，却看见他陡然张大的双眼，便又开始对他言听计从了，“告诉你，做完了可不许说不好吃！”
  
  “只要别让我食物中毒就好。”他倒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沈阳阳转身进了厨房，冰箱里果然一应俱全。其实她真的不会做什么中国菜，在国外的时候，她都只是用煎锅煎些从超市买来的腌制好的牛肉，再撒上一些黑胡椒便算完了。现在厨房里各式各样的吃食、调味品她分都分不清，更何况是用了。沈阳阳胡乱地将冰箱里的菜样统统拿了出来，全部用刀切了，锅里倒了半锅的水，切碎的蔬菜被一股脑地放了进去，又加了些盐，等着水面咕嘟咕嘟冒起了泡便熄了火。
  
  一锅叫不出名的汤放在那里，她半天没敢端出去，自己看着都觉得没胃口，甚至可以说是倒胃口。她深呼吸了几次，拉开厨房的玻璃拉门，探出头来：“宇昊，出去吃吧，我陪你还不行？”
  
  “中午回来的时候我洗过澡了，你知道，我从不在洗过澡后出门。”他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应道。
  
  “那我出去买给你吃？”
  
  “万一你在笨得像上次那样连楼上掉下的花盆都能把你砸到那我岂不还是要出去？”
  
  “那就叫外卖！”她微微强硬了语气。
  
  “不干净！”他的语气却更强硬。
  
  她无言以对，垂头丧气地看着眼前那锅漂浮着各色菜样的汤，一个劲地吸着冷气。
  
  “你在干嘛？”凌宇昊突然走了进来。
  
  她条件反射似的忙用双手挡在碗边：“你先出去，不许看！”
  
  凌宇昊的目光瞥向她身后，旋即又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做坏了就重做。”
  
  她扭过身，握着筷子不住地戳着锅心，嘴里自言自语般地嘀咕着：“重做还是这样，还是这样，我本来就不会……”
  
  身侧盛着汤的碗突然被人端了起来，沈阳阳“啊”的一声尖叫，劈手去夺。凌宇昊退后一步，忍俊摇着头：“啧啧，这是清水煮……白菜？不对，还有茄子、番茄？这都是什么？”
  
  “哎呀！”沈阳阳死命地抓了抓头发，求饶似的看着他，“你让我打扫房间什么的都没问题，可是做菜我真的不会！”
  
  “你这样子嫁出去婆婆准保对你不满意！”他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就找个没妈的嫁了！”沈阳阳心不在焉地回答，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转过身看着他，眼珠乌溜溜地转着，目光躲闪，“我不是故意提……”
  
  “无所谓！”凌宇昊靠在门边，双手随意一扬，“反正我这三十年也相当于是没妈了，还蛮符合你要求的。”
  
  沈阳阳觉得过意不去，筷子咬在齿间支支吾吾地，半晌才敷衍地说道：“我会煮面条，你吃不吃？”
  
  “算了，我还是叫外卖吧，明知道冰箱里根本就没有面条。”
  
  “那以后再煮给你吃吧！”她心虚地嘟囔着。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歉意，这天以后，沈阳阳便又多了一门功课，偶尔上班空闲的时候也会百度一下菜谱之类的网页，无聊的时候还会特意跑到许睿那里借用打印机印出几页保存着以备随时温习。
  
  中午休息时间她和许睿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消磨时光，沈阳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午打印出来的几张菜谱，嘴里的瓷质小勺叼了好久也没放下。
  
  “你再叼着那东西口水就要流出来了！”许睿提醒她说。
  
  “恩，什么？”她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纸张。
  
  “我说，上班快迟到啦！”
  
  “啊，几点了？”沈阳阳终于放下手中的菜谱，眨着无辜的双眼看她，“这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
  
  许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东西很好看吗？你还真打算回去当贤妻良母啊？”
  
  “我想嫁人不行啊！”沈阳阳撇了撇嘴，看向腕上的手表，“这才几点，离上班的时间远着呢！”
  
  “嫁人？嫁谁啊？凌宇昊？”许睿眯着双眼一脸坏笑地凑向她，“难怪你最近……”
  
  “我哪有！”沈阳阳猛一抬胳膊，肘部撞在许睿肩头，“不许乱说！”
  
  “你们在说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面的靠椅被拉开。
  
  大概是咖啡厅里的空调暖气开得太足，沈阳阳只觉得浑身热得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啃食着一般，又痒又痛，脸颊也是一阵阵火烧火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