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繁华一顾

  
  她哭着看他，紧咬着唇：“是啊，爱情就是一句屁话，谁信谁就是傻瓜，大傻瓜！”她转身跑开，脚步声扑通扑通，一点点消失。
  
  直到完全安静了下来，岑寂得仿佛陷入了死海，他才回过神来。向回迈出的脚步好似灌铅一般千斤重，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后悔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样的眼神，如此决绝。
  
  冲到楼下，只看见她仍不住抽动的背影坐进了停在路边的计程车。
  
  “沈阳阳！”计程车在眼前驶过，他不顾一切地跑到停车场，冲进车厢，开足了马力，全速追去。
  
  眼前的绿灯突兀地转红，凌宇昊一脚狠狠踩下，仿佛没看见一般，换挡加足马力，后方，警笛声陡然响起，黑白相间的警车猛然横插在面前。凌宇昊急速刹车制动，巨大的冲力让他全身不稳地向前冲去，好在充气枕迅速鼓起，才没有让他撞伤。
  
  眼看着前方的计程车在夜色中渐渐隐去，他不耐烦地落下车窗，随手扯出三张红票子，递到车窗外。
  
  躬身立在车外的交警竟不为所动，仍是举着手中的酒精测试仪：“先生，请你下车。”
  
  凌宇昊恼怒地拍打着方向盘：“怎么，三张不够？”
  
  “先生，我们怀疑您酒后驾车，请您下车。”
  
  “他妈的，没看到老子在追女人？”
  
  “先生，请您配合。”交警仍在坚持着。
  
  凌宇昊额际青筋暴起，他又抽出三张一百的，六张红红的票子齐齐甩到窗外：“罚单开了寄到公司。”说罢，他不顾按在车窗上的手，猛地踏下油门，向着计程车的方向疾驰而去。
  
  晚了，宽大的马路中央什么也没有了，那辆计程车就消失在眼前，在那片茫茫的夜色下，毫无预兆得消失，无影无踪。
  
  “阳阳！沈阳阳！你出来！给我出来！”
  
  远处一声脆响，紧接着踢踢踏踏一阵乱鸣，周遭宁静的世界里突然传来一声声低吟。
  
  太黑了，仿佛落入了无边的深渊，什么也看不见。
  
  “喂，你鬼叫什么？喂喂喂！”
  
  一声声急促的叫嚷撞在耳边，他终于挣扎着再次睁开双眼，黑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弯身在床边，双瞳晶亮。
  
  “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啊，吓得我把水杯都砸了。”
  
  “阳阳？”
  
  “你不是很会喝酒的嘛，怎么今天又醉成那样了，幸亏公司里男同志那么多，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回来。”她递过一杯水，“喝些吧。”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间，她“哇”的一声低叫，玻璃杯碰地砸在床边，温热的水泼了两人满身。
  
  他唇片抵在她颈间，微凉。
  
  “你，怎么了？”沈阳阳任他抱着直直地跪坐在床边。
  
  “没什么，有点头痛，睡了。”他放开她，转过身慢慢躺了下去。
  
  沾湿衣服的水很快凉了下去，冰冰地贴在胸前，沈阳阳有些发怔，捏着领口轻轻抖了抖。玻璃杯杯壁很厚，砸在地面上并没有摔碎，而是沿着地板滚到墙边，仍在角落里滴溜溜地转着。她弯身将它拾起，捧在手心里，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一大早沈阳阳坐在沙发里看着枯燥的财经新闻，手里握着马克杯，鼻间飘着淡淡的奶香，偶尔低头呷一口牛奶眸子也是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凌宇昊站在门边，已然恢复了他一贯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什么新闻？”
  
  “没有。”沈阳阳抬手关了电视，蹿下沙发，“你今天去不去医院？”
  
  “一会儿回公司。”
  
  “今天周末。”
  
  “我知道，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凌宇昊离开公寓她才又将电视打开，乔淑惠住院的消息已经被媒体爆出。记者跟踪了一个多星期才最终确定，前天在医院乔淑惠与凌宇昊之间的冲突被媒体一分不差的曝光出来，因为是远距离偷拍，两人的谈话内容不甚清楚，但是从各自的表情上判断，应该是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后来，屏幕上的凌宇昊愤然离去，乔淑惠站在无人的长廊里表情十分痛苦。
  
  也许是病情又恶化了。沈阳阳盯着屏幕上被切换开的画面暗暗想着，木然地喝着牛奶。
  
  接下来的新闻与财经类无关。记者们就是有那样的能耐，隐藏得再深，再紧的秘密也会被他们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画面一瞬转成了昏黄暗淡的色彩，像被雨打湿发了霉的旧报纸，一页页翻出血淋淋的事实。
  
  三十年前的事情，随着乔淑惠的入院被一幕幕回放着。凌宇昊与欧延泽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多么滑稽可笑又极富看点的八卦新闻，就好似晚间八点档的泡沫肥皂剧，两大保险翘楚的争斗瞬间被赋上了更为神秘的色彩，戏剧性地演出着。凌、欧两家的恩怨被夸张得好似江湖中所谓的血海深仇，以至于让凌宇昊三十年来铭记在心。
  
  到了明天，恐怕又要闹的满城风雨。
  
  果然，不出三分钟，手机就叮铃铃响起，一声声敲在心弦上。
  
  
 
作者有话要说：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尚需努力
爱过，请记得（4）
  抓起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号码，沈阳阳稍稍舒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喂，许睿？”
  
  “你看到新闻了吗？真的假的？”许睿问的开门见山。
  
  她没说什么，只是敷衍性地打哈哈，绕来绕去把许睿讲得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挂断了电话。
  
  新闻还在继续着，主持人津津乐道抑扬顿挫地讲述着两家保险翘楚的斗争史，从三年前东释准备收购华亚不成开始，再到欧正威锒铛入狱，一直讲到前不久的成功兼并和最后欧家的衰落，乔淑惠一病不起。
  
  而听在沈阳阳耳中，却只剩下聒噪般的嗡鸣。
  
  下午，竟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雪，进入冬天了，似乎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只是这初冬的雪弱的很，落地即化，马路上润湿一片，倒像是刚刚下过一场雨。
  
  沈阳阳去了公司。大概是周末的缘故，东释大楼前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凌宇昊的车就横在楼前的空地上，车窗蒙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沈阳阳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这样的情景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受到任何记者的骚扰。
  
  大堂里空落落的，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嘟嘟地响着，整栋大楼安静得让人不适应，电梯直升到三十七楼才隐约听见有人的声响。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办公桌两侧立着两个剪纸般的侧影。
  
  公关部经理任悦，在慕尼黑的时候曾抱在一起喝得烂醉，沈阳阳还记得她。此刻，她一边翻着怀中抱着的厚厚的文件，一边说着什么。凌宇昊靠坐在桌边，眉心似乎一直紧蹙着。
  
  公关部在这次的管理层变动中并没有任何的人事调动，而任悦竟然在星期日还在加班，虽然广告部和其他三个部门合并后有部分工作转入了公关部，但部门在公司决策这一层面上毕竟没有太多作为，在周末仍然加班实在让人费解。
  
  “阳阳？”任悦出来时向她莞尔一笑又匆匆走开了。
  
  凌宇昊走到了门边，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痕迹。沈阳阳心里一阵忐忑，CBD关注着东释动态的电视媒体不在少数，何况东释大楼比邻便是商务大酒店，那样巨幅的平面电视让人无法视而不见，而早晨的新闻，他是不是已经有所耳闻？
  
  公关部已经参与进来了，难道这就证明着媒体已经发动了攻势吗？
  
  凌宇昊还是一脸的闲适，神情多了几分慵懒，他靠在门边：“怎么跑到公司来了？”
  
  “随便过来看看。”
  
  “这个理由可不好。”他俯下身依旧是那个动作，微曲着五指揉了揉她软软的细发。
  
  “公关部怎么现在还加班？”
  
  “未雨绸缪，以免星期一给我出什么乱子。”
  
  “你知道那些新闻了？”
  
  “我不想知道也没办法，那些媒体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知道他们对我是多么的关注。”他拧着眉，“就连那些八卦杂志都因为我而弃那些偶像明星于不顾了，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他言辞闲适却无不讽刺。
  
  沈阳阳撇了撇嘴，白眼道：“谁让你以前那么会和明星闹绯闻。”
  
  凌宇昊心情似乎好的很，眉梢微挑：“我还真有点怀念她们了。”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浏览器，“前几天展颜宁新片首映，还被人问到了和我的近况，那段视频我还看过呢。”
  
  “她怎么说？”沈阳阳靠在门边，好奇地探着头。
  
  “能怎么说，无非就是些还是很好的朋友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不过，这话说的也不错，毕竟那部片子的投资方是卓立……”
  
  “这么说你们还是藕断丝连咯！”没等凌宇昊把话说完沈阳阳就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