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集中营

5 对峙


拉斯维加斯是一座夜城,永无止境的糜烂让人流连忘返。
    先知以为自己可以多沉沦几天,没有想到一次无伤大雅的C+任务居然破坏了他的大假。
    手指滑过一个香艳美女的胸,先知关上了电脑,在老板椅转了半圈,正对着落地窗外的喧哗。
    “看来,我又得提前销假上班了。”
    先知向窗上自己的浅浅倒影举杯,穿过那一层看不清的自己,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那里有诱惑,也有每个人都在追查的真相。
    同一时刻,行政大楼集中营专属电梯中,气氛是黑白分明的凝重。组长的黑色风衣在电梯的玻璃壁中投射出不同的扭曲侧影,那一直深锁的眉头随着电梯的稳稳上升越皱越紧。
    “天堂之路。71层。”组长终于发出了一声,天堂之路是开启语言识别程序的密码,而71层则是目的地。
    接收到组长的命令,电梯的自动语音识别系统发出了类似电脑界面执行命令的按键音,面对这一切新奇的玩意儿,沐沐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
    71层?行政大楼明明只有70层。
    当然,那只是对外的数据。
    既然行政大楼的玻璃天顶可以是人渣集中营,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有不存在的71层呢?
    而且她已经猜到了在71层办公的会是谁。
    司徒慕年。
    他就是那个能够操控别人命运的男人,这个行政大楼不存在的“高层”。
    电梯门开启刹那,电梯外的景象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中。那是黑暗的没有窗户的长长走廊,从行政大楼外侧来看只是一层水泥,使用了特殊材料加固,就算用红外线扫描都看不到其中的生命反应。
    沐沐情不自禁地想跟着组长跨出去,那幽黑的尽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刚刚抬脚,手腕就被身后的天才紧紧地拽住。
    回头,她看见天才摇了摇头,眼神中是充满了危险警告的讯息。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甚至比他面对炸弹的时候更加无助。
    难道在天才看来,司徒慕年和这个神秘的71层,是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存在么?
    在沐沐思索的片刻,电梯门在她身后关上了,电梯还在向上升去,不久后就达到了屋顶。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照耀进来,四壁玻璃反射金光,那一刻就犹如达到了天堂。
    这一刻,沐沐才算明白了为何这电梯之旅是“天堂之路”。
    天才将目瞪口呆的沐沐甩在后面,径直出了电梯口,蹲在类似于水箱的装置前,将手贴在侧面的玻璃上。经过内部仪器扫描掌纹,水箱门打开,沐沐凑过来一看,里面堆放的竟是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
    看来,这就是天才的备用物品箱。
    天才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仿佛只是挑选了一件衬衫那样简单。
    他轻轻侧脸,正蹭过了沐沐低下来的脸颊,皮肤的触感如此光滑清晰,彼此呼吸都很诱人沉重,可是她却很难捕捉他那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他怔了一下,迅速移开了一些距离,仿佛又戴上了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陷入了他的私人空间——
    拂去电脑上的灰土,扣上水箱门,一只手扶着底座,另一只手飞快地开启系统,调试电脑。
    沐沐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关于那似曾相识的记忆,关于她苍白记忆中闪现的他的过去,关于那神秘的71层。
    可是少年冰冷的气息让她欲言又止,她看着他捧着宝贝电脑走向了玻璃屋子,索性在平台上逛了起来。
    整个人靠在顶层的扶手边上,风吹来,远天真的飞来一群白鸟。她知道天才开启了玻璃门,也知道他并没有走进去。
    仅仅是今早走进玻璃屋子一次,她就记住了有人进入玻璃屋子时安检装置的声音,如今这声音并没有响起,证明天才还是在等她。
    总得找点话题进行下去,沐沐想到这里竟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是一个自杀的好地方。”
    回应沐沐的是良久的沉默,然后是来自电脑的合成声音。
    “进入集中营的人,没有自杀的权力。”
    沐沐转身,她不过也只是个少女,那般轻生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没有标榜非主流的装腔作势。
    而站在她面前的天才,不过也只是大她几岁的少年,可那完全没有悲伤意味的回答,却如利刃上闪烁的寒毒,势必在刺入伤口后还要钻心剜骨的痛上几分。
    沐沐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偏向了那群慢慢飞过的白鸟,它们是那样的自由舒展,就在她身边流连而过。
    “组长是去找司徒先生谈判了么?”
    关于那朵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罂粟花。
    天才眼神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摇了摇头,单手敲入几个字,合成声音飘了出来,依旧没有任何语调:“我们称此为,对峙。”
    组长行走在这条寂寞的走廊里,只能听见自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黑色的风衣下捂着两把□□,每一把都是荷枪实弹。
    这是当初她接手人渣集中营的诸多条件之一。
    到了一扇合金门前,她拔出□□冲着大门就三次开火,巨大的回音响彻在走廊里,跌跌撞撞。
    门开了,里屋传出了司徒的声音。
    “我还是不太喜欢你敲门的方式。”
    组长哼了一声,将□□握紧,谨慎地迈脚进入。
    司徒的办公室布置得就像跨国集团CEO的办公室一般,简洁的黑白风格中仍有对自然写意的追求。悬挂在墙壁上的窗户透过来人造阳光,可以随外界真实天气状况而变化。密不透风的屋子中甚至弥漫着草坪的芬芳。
    这一切当然都只是伪装,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钢筋水泥的死胡同,连辐射都穿不透的洞穴。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西装坐在那里,胸前依旧插着一朵罂粟花,而桌面上的花瓶插着同样品种的罂粟,似乎在佐证胸花的由来。
    “这是缉毒组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有创意?”司徒注意到组长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盯着这瓶罂粟花,于是微微一笑,“你要是喜欢,可以——”
    话没说完,组长已经大步走过来,手伸进了黑风衣的口袋,掏出那朵遗忘在大卖场七层的罂粟,拍在司徒面前,然后径直走到一侧的沙发边,坐下,一声不发的将□□膛内的子弹一颗颗倒了出来。
    弹壳撞击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我没有子弹,对你不构成任何威胁了。现在,可以说了么?”
    “说什么,生日礼物么?”司徒双手交叉,面带笑容:“缉毒组送我罂粟花,不知道拆弹组会不会送□□?”
    “兴许他们送的是拆弹组总指挥的三截手指。”组长面无表情地回应,“如果他们还能在现场找到的话。”
    “总指挥是我的朋友,对于现场的这次意外我也很抱歉,你们几个人都还好吧?”司徒笔直地坐在老板椅上,眼神落在那朵残败的罂粟花上,“我知道你误伤了一个自己人,还丢了一把□□。天才的电脑也报废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不过好在□□和电脑对于你们两个来说从来都是消费品,我不会太难为你们的,回头填写个办公用品报废单吧。”
    “你找回来的女孩,那个叫沐沐的——”组长见他不肯就范,于是推进一步,“就像你推荐的那样,很出色。”
    “我已经观察了她一年。”司徒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些松弛,似乎是很想和她聊聊家常,说说关于这个新人的轶事,可是组长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她在现场捡到了这朵罂粟,从现场录像带中看,的确是从第一目标身上掉落的。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这朵花会在今早出现在你的西服上么——”
    司徒直直地看着她,两个人对峙的目光电光火石。
    “你昨天说要欢迎新人,如果有小案子就让她练手,结果今天就突发了炸弹案。”组长不甘示弱地死死瞪着他,“不仅如此,案发时间又正好是拆弹组运送合金盒样品的时候,倘若总指挥不是和你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也不会身上带着合金盒就跑到现场来。”
    “你在怀疑我?”
    “难倒你不觉得自己可疑么?”
    司徒看着面前这个无比认真的女人,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她还是一点没变,执着,率直,却一根筋,不会玩含蓄,也不会多绕个弯子。
    “一个能够让集中营和拆弹小组束手无策的敌人,想必他栽赃嫁祸的本领也很高超,我倒是很感兴趣他是如何能在我眼皮底下偷出那朵罂粟花的,兴许是从垃圾筒里拣走的?让我闻闻有没有垃圾筒里早饭的味道。”司徒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模像样地嗅了嗅那朵罂粟,一摊手,“可惜,对方很专业,处理水平很高超,这下子我是死无对证了,要不这样吧——”
    司徒慢慢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把子弹一颗一颗捡了起来,然后拿起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上膛,打开保险,把枪塞在她手里,最后扶住她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你可以现在就打死我,免得你猜来猜去,我知道你不是个喜欢动心思的女人。”
    组长眯着眼睛,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无赖,当年他就是用了同一招强迫她接下了亡夫留下的烂摊子——人渣集中营。
    那是在一个嘈杂的酒吧里,他扶着她的□□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也是这般轻浮地笑着,说:
    “你可以现在就打死我,但是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跟我回去,集中营需要你。”
    和当天一样,此时此刻,她还是无奈地放低了枪。司徒看到她劈了的手指甲,细心的掏出钥匙扣,打开指甲钳,为她细细地修剪起指甲。
    碰到深入甲肉的部分,组长还是不禁皱眉。
    司徒慕年,总是能让她从金刚不坏的女超人变回血肉之躯,想起疼痛的滋味。
    万般纠结,几近爆发,组长哽咽地说:
    “我们联系不上老枪,他应该已经遇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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